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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非荀的态度严肃了些,“兄弟们想把消息传给我这件事,孙将军知道吗?”
杜周士摇头,语气笃定:“除了几个兄弟,其他人都不知道,也是怕被别人打听了去,毕事关边疆安稳,里面还牵涉了孙将军,连信鸽也不敢用,刚好我从军中退下来,亲自跑一趟大伙也安心些。”
“做的很好。”赵非荀再度拍了下他的肩膀,目光看的是眼前的杜周士,却又像是透过他,看见了那些留在边疆的旧部,“战场上眼利手狠,战场下则行事谨慎,兄弟们都做到了。”
杜周士被夸了,一脸激动骄傲。
糙脸一红,嘴角就忍不住翘了起来,发出嘿嘿的两声傻笑,意识到自己失态后,杜周士瞬间涨红了脸,“属、属下失态!”
赵非荀笑骂一声‘出息’。
笑归笑,说完后,赵非荀就转回话题:“孙将军虽贪攻、主张以守,但他是平民出身,在边境的这些年是靠着一件件军功才坐到将军之位,这种人将荣耀看的比性命还要重要,绝不可能叛国投敌。北疆频繁动作,但三年前的一战北疆也不可能这么快缓过来,依我之见,比起戒备孙将军,更该警惕北疆安插细作进入军中。”
“三年前我们与北疆一战也是元气大伤,就怕有些小国蠢蠢欲动,伺机搅弄风波。若还有余力,还可多留意四周那些小国的动作。”
杜周士听得一眼不眨,无比认真。
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在边疆军帐之中,他们听着将军纵横谋划,为将军的计策、果断而折服。
此时不由得跟着热血奋腾起来!
“属下领命!”
一时忘情,中气十足的回应。
这一嗓子吼的不远处的轻风、北晖、锦鸢等人纷纷侧目,杜周士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属下又让将军见笑了。”
赵非荀神色平平:“习惯了。”
杜周士:……(??∧??)
杜周士把作物送到了,话也递到了,赶着回老家去见多年未见的亲人,不曾久留。
恰好顾临邑和崔渎来寻赵非荀商议事情,送杜周士离开的任务落在轻风肩上。
二人也是十多年过命的交情。
三年未见,狠狠续了一通旧。
在杜周士驾着马车离开前,他忍不住看向赵非荀的方向,低声道:“将军说我回去当个捕快是屈才了,像我这样的,军营里一抓一大把,可将军惜才又重情,我心中分外感激。可在我们看来,更可惜的更是将军!朝廷把他从边境调回,当个狗屁的巡抚,才是大夏的损失!”
话语间都是不平。
最后一句话更是咬牙吐出来的。
轻风沉默。
何尝不是默认。
如果将军只是将军,此时就不会在青州府这个鬼地方呆着。
可事实是——
在将军是将军之前,他更是禾阳郡主、赵太傅之子。
将军除了听命效忠皇上之外,别无选择。
看看沈国公府、陈家,不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送走杜周士后,轻风郁郁寡欢了两日才缓过来。
赵非荀看在眼里,也没多说什么。
就是等到轻风缓过来后,使劲的安排差事给他,忙的轻风险些一佛升天、二佛出世,自这之后再也不敢如此矫情了。
在牟定县里的日子,不止轻风忙。
锦鸢也是忙的不得闲。
赵非荀这次出来带的人不多,就留了一个府兵护卫她的周全。
府兵也能分担些,但到底是男人,能帮忙的也只是外头院子里的事情。
在温泉小院里的一应吃住,都要锦鸢亲力而为。
烧火、做饭、洗衣裳、缝补、收拾屋子……
每日一睁眼,院子里的就有做不完的事情。
县衙门口的赈灾粮发放了三日后,牟定县里但凡走得动路的县民,都要去制炭坊干活。
顾临邑、络腮胡子崔渎也是忙的不可开交。
对快要饿死的饥民来说,制炭坊里的伙食已经是珍馐佳肴,可对顾临邑、崔渎来说,糙米饭、窝窝头、腌菜这种吃一两顿还行,连吃几日后就熬不住了。
他们每隔一日,晚上就借着来寻赵非荀议事,蹭上一顿晚饭,吃饱再回去,锦鸢也就习惯了每隔一日,晚膳多做两人的量。
男人们胃口大,有时吃不够了,就烤个甘薯、洋芋凑上。
这两样食物吃下肚的确耐饿。
尤其是甘薯,烤后香糯甜口,实在好吃。
就是吃多了容易……
排气。
锦鸢面子薄,起先还不知道这事,有一回晚上多吃了半个,夜里闹了两回后,羞的不肯再睡,最后还是赵非荀强摁着她,在耳边低声安慰。
“外面又在下雪了,你睡觉要去做什么?”
又说,“爷都没嫌弃,你躲什么。”
锦鸢羞的抬不起头。
手指扣着被褥,瓮声瓮气道:“那您也不准笑了。”
大公子:“好,不…笑了。”
这番羞恼着和他闹脾气的小丫鬟实在可爱,又细细安慰一番后,身体力行的告诉小丫鬟,爷当真不嫌弃她,只不过弄的狠了些,小丫鬟一日都不肯理会他。
不知不觉,他们在牟定县住了近小半个月。
日子虽忙碌,但在锦鸢的心中却有种从未有过的踏实。
这一日的傍晚时分。
连绵了四日雪总算是停了。
她坐在廊下,手中捏着针线缝补衣裳,一边守着赵非荀归来。
算着这日,顾临邑、崔渎要来一起用晚膳。
锦鸢听见脚步声后,起身迎上前去,却未见另外两人的身影。
她迟疑了一瞬,隐隐有些预感。
赵非荀自然牵着她的手,随口问她晚上吃什么饭菜,今日又做了什么。
她一一回答。
赵非荀听得认真。
用过晚膳后,她收拾妥当,赵非荀也将洗漱用的水打了进去。
两人一同沐浴,闹的屋子里都是水。
有时他们也会去温泉池子里泡会儿。
夜深了,同床共枕。
也会行夫妻之实。
这夜中途醒来,她生出一种错觉来。
若……
若她不是奴籍。
若大公子身份不是如此贵重。
若他们是寻常百姓,结为夫妻,日子也该是这样的忙碌充实,再过一年,可能膝下也会有牙牙学语的小儿……
只是,既然是错觉,总有清醒的一日。
“怎么醒了。”
身侧,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