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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灾人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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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记住【顶点小说】 dingdian666.com,更新快,无弹窗!     第二章天灾,人祸?
    隆武六年,卫宅。
    宅院里忽然一阵鸡飞狗跳,一个小小的身影穿堂绕柱,奔得飞快。后面管家紧紧追着,不断
    叫着:“慢点,慢点哎!小少爷,小祖宗!你要是摔一跤,可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吗?”
    男孩正是卫渊,虽然今年才刚满三岁,可是生得异常高大,山间乡下农户孩子又普遍瘦小,
    所以看起来已经比镇上许多七八岁的孩子还高。
    这时正堂飘出阵阵饭菜香气,奔跑中的小卫渊如同被渔线凌空钓住,立刻转了个方向。
    正屋中卫大善人和两房夫人坐在桌旁,饭菜已经摆好。桌上有两个陶盆,一个放着几张炊饼
    和褐色的杂粮馒头,另一个盛着黄色的杂谷粥。桌上摆着四碟菜,分别是腌豆,咸萝卜,炒萝卜
    丝和一小碟腌过的野鸡。
    这就是县里大户卫大善人家的午膳了。
    小卫渊早就饿得狠了,掰开一个快比自己脑袋大的馒头,把鸡肉填进去,然后埋头苦吃,转
    眼之间就吃得干干净净。一个馒头却还不够,又吃了两张饼和一碗粥,这才算饱。吃好后他就跳
    下凳子,向卫大善人和两位夫人行了个礼,就一溜烟地出门去了。
    卫大善人和两位夫人基本没动筷,直到小卫渊吃饱出屋才开餐。三夫人就道:“渊儿真是长
    得快,现在饭量就跟大人一样了,又懂礼仪,就是不爱说话。要是四妹还在……”
    二夫人赶紧拉了拉她的袖子,三夫人立刻醒悟,赶紧住口。
    屋外的小卫渊脚步停了一下,然后又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向前院跑去。一路上遇到的老妈
    子、丫鬟和下人看到他都是避让行礼,但是远一点的地方,下人们悄悄地议论声却一一传入卫渊
    的耳朵里。
    “小少爷长得真是快,饭量比大人都多,就可惜没了娘。”
    “小声点!老爷说过不许让小少爷知道这事。”
    “这有啥的?谁不知道四夫人生下少爷没多久就跟人跑了?老爷只说夫人死了,还装模作样
    地立了个坟。可这能瞒得过谁?”
    小卫渊脚步不停,出了后宅,来到前院。前院颇为嘈乱,长工、伙房工人、家丁往来穿梭。
    他走进前院一处空地,空地上摆着些石锁枪棒,平时是护院家丁操练的地方。刚走进空地,
    就又听到了窃窃私语。
    “小少爷倒是生得好相貌,就是跟老爷不太像。”
    “你说,会不会是四夫人和外人生下的野种……”
    “小声点!”
    “怕什么,附近无人,谁会听见?”
    卫渊想要把那些声音屏出脑海,可怎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偷偷议论的是十丈外的两个护院
    家丁,隔得远,他们说话又轻,正常情况下确实不可能被别人听去,但卫渊偏就听得清清楚楚。
    实际上不管站在哪里,大半个宅院里的动静,卫渊都听得到。
    卫渊记忆中,在很小时候的某一刻,他忽然就听到了这些声音,然后听得多了,没过多久就
    懂了大多数话里的意思。
    乡下粗鄙,下人们私下议论主家的话,自然好听不到哪里去。
    自从听得懂之后,卫渊就越来越沉默。他虽然能明白别人说话,但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那么
    说。
    卫渊如往常一样来到石锁旁,提起平时常玩的十斤锁玩耍。但才拎几下,他就觉得身体里有
    些发痒,这种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痒,只有奔行或是负重时才能好些,只是此刻手里轻飘飘的石
    锁已经不足以纾解。
    小卫渊就走到不远处的大号石锁前,这方石锁足有五十斤,平日是家丁们操练用的最重石
    锁。小卫渊双手捞住,用力一提,石锁已经微微离地。
    这时远处忽然响起卫有财的声音:“放下,快放下!”
    小卫渊转头,就看到卫大善人一路小跑过来,连声道:“怎么敢动这么大的石锁?伤了筋骨
    怎么办?知道你喜欢玩这个,我让人专门给你打了个好的。”
    说着,卫有财就拿出一个汉白玉打成的小石锁,玲珑精致,足有一斤。
    小卫渊无奈接过玉锁。
    虽然这东西在手里几乎没有份量,但小卫渊能感觉到父亲的关切。所以虽然不情不愿,他还
    是离开了那方石锁,装模作样地把玩小玉锁。
    卫有财又给卫渊擦了擦汗,这么一通折腾,他自己倒是弄得一头汗水。他眯着眼睛向天上望
    去,空中万里无云,火辣辣的日头当空悬着,把流火一样的光热投向大地。
    卫有财让小卫渊自己去玩,就把管家叫了身旁,问:“今天是立夏了吧?”
    “老爷,昨天就是立夏了。”
    卫大善人皱眉道:“这就立夏了?田里的情况怎么样?”
    管家苦着一张脸,道:“庄稼正是结穗的时候,但过去两个月就下了一场雨,根本活不了
    啊!现在靠山的田都绝收了,临着通河的还好一些。只是从河里取水也是个要人命的话,下边村
    里已经累死两个人了!”
    “备驴,去村里看看。”
    片刻后,卫大善人就带着管家和一个家丁向着谷口方向而去。从卫宅到谷口只有八里地,出
    了谷口就是下河村,那里临着通河,有全县最好的田亩。若是再不下雨,下河村恐怕就是整个邺
    县惟一有收成的村子了。
    出了宅门,入眼就是一片亮晃晃的黄色。
    田是黄的,路是黄的,树是黄的,山也是黄的,连风都是黄的。
    放眼望去,只有卫家院子后面那棵古树还郁郁葱葱,成了这方天地惟一一团绿色。其实要不
    是日日夜夜都有家丁守着,这棵大树也早就秃了:一个晚上,树皮就都能让人剥了去。
    忽然来了团风,卷起黄朦朦的沙尘,糊了卫有财一脸。
    卫有财连吐了好几口,才吐光了嘴里的土。他抹了把脸,从驴上跳下来,走到路两旁的地
    里,伸手在田里用力挖了几下,挖出的全是干土,土垄上的禾苗已经全枯。
    卫有财撑着双膝、艰难地站了起来,管家赶紧过来扶住。
    卫有财喘了几口气,问:“租户家里的情况都怎么样?”
    “老爷,前年还只是热了些,去年雨水就没多少了,田里歉收,朝廷又没减赋,各家各户不
    只吃光了存粮,多多少少都还欠了咱们一些粮。今年看这样子多半要绝收,但咱们家存粮也不多
    了,恐怕要死人……”
    卫有财脸色阴沉,道:“再不赈灾,就来不及了。县里有什么消息没有?”
    管家说:“前几天我专门到县里找了衙门里的赵师爷。师爷说上面还没有赈灾的消息,然后
    今年还要再加几样税。名头好像是什么步甲税、征蛮税和牛税。”
    “啥,牛税?”卫大善人掏了掏耳朵。
    “牛税。”二管家点头。他当时就跟师爷确认过好几遍。
    卫有财诧异:“咱们县里有过牛?”
    二管家说:“至少过去几十年,没听说过有牛。”
    其实不只是邺县,冯远郡自古以来都没有牛。此地毗邻南方大山,地气独特,耕牛难以存
    活,农活用的都是一种形似驴,但比驴略小的丁骡。不说冯远郡,整个纪国有牛的地方也不过十
    中二三,不像北方诸国耕牛遍地。
    “都没有牛,还征什么牛税?”
    二管家看了看卫大善人的脸色,小声说:“师爷说,就算没有牛,也不妨碍朝廷征牛税。”
    卫有财沉着脸问:“到底怎么回事?”
    “赵师爷说最近朝廷启用了一个北方来的大儒,一手文章非常有名。那人来了后就开始变
    法,提了个‘匀税入丁’的法子,就是按人头收税。每有五十户,就算大家伙有一头牛,就得交
    牛税。据说渔民和跑船的船工也都得交牛税。”
    卫有财气极反笑:“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给爬出来了!会写文章?会写文章能干出这种缺德
    事?”
    管家也愤愤地道:“说不定就是因为会写文章,所以才能这么缺德!”
    卫有财骂了几句,就沉默了,好一会方道:“回去吧。”
    “不去下河村了?”
    “不去了。过不了多久就要变天了,你跑一趟山里,把老六叫回来。”
    管家吃了一惊,问:“要把六爷叫回来?”
    “大灾之年,肯定会有流民。没有老六,咱就得逃荒了。”
    管家脸色变了,不敢多问,牵着驴,顶着流火的太阳回到了宅院。
    赵师爷的消息果然灵通,没过两天朝廷加税的旨意就到了县里。邺县地处偏远,旨意是到得
    最晚的,其它地方早半个月圣旨就到了。一时间处处民怨沸腾,自也有许多人眼见活不下去,就
    开始琢磨其它的活路。
    雍州这地界,自古以来就没有肯老老实实饿死的良民。
    这日清晨,小卫渊吃过早饭,就又向家丁操练的空地奔去。才刚跑到空地边缘,忽然空中降
    下一双大手,把他腾云驾雾般地抱了起来。
    这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大汉,右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大汉举着卫渊,恶狠狠地盯着他,
    面相凶恶。
    小卫渊左右看看,发现自己的位置比平时被别人抱着时高得多,看到的都是众人的头顶,顿
    时大乐。
    光头大汉把卫渊的小脸扳回来面对自己,奇怪地问:“你不怕我?”
    小卫渊疑惑道:“为什么要怕你?”
    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卫渊能感觉到在这个庄院里,光头大汉是除了卫有财和管家外,第三个
    对自己充满喜爱的人。所以不管这光头如何龇牙咧嘴,小卫渊都只觉好玩。
    光头大汉哈哈大笑,说:“好小子!走,咱们去找你爹!”
    大汉抱着卫渊,走到角楼处。卫有财此时换上了短衣,手里拿着张猎弓正在试弦。只不过卫
    老爷明显四体不勤,没拉两下就累得气喘吁吁,不得不放下。
    光头大汉走到卫有财面前,道:“大哥,我回来了!”
    卫有财仰起头,看看比自己足足高了一个头的大汉,再看看安静坐在大汉臂弯里的卫渊,疲
    惫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说:“老六啊,回来就好!”
    光头老六道:“我来的路上已经看到不少流民,都是从东北方向而来。大队已经到了三十里
    外,怕是有几千人,而且里面有人领头。”
    “他们现在什么境地?”
     光头大汉沉声道:“我趁晚上摸进去过,领头那些人在煮肉汤。肉味不对,怕是人肉。”
    卫有财平静地说:“人饿急了,什么都会吃,不奇怪。”
    他思忖片刻,道:“三十里外,那就是后天就能到咱们这了。咱们这偏远地方都能来几千
    人,看来东北那几个县已经没什么人烟了。”
    大汉说:“大哥,我这次带了三个得力兄弟,十具皮甲,三张上好强弓。流民走的不快,咱
    们只要避开大队,想要冲出一条路也不难。大哥,逃还是守?”
    流民过境,寸草不生,这句话不是说着玩的。流民手里的锄头可以锄地,也可以锄人。卫宅
    里上上下下不过几十口人,要面对的可是几千流民。一旦破宅,那就是绝户。
    但是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要背井离乡,变成流民。
    卫有财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许久方道:“守!”
    光头老六精神一振,狞笑道:“好嘞!”
    仅剩的两天里,庄院里所有人都卯足了力气干活,又把院墙加高了半尺,薄弱处也搭上了支
    架。
    这两天里无论卫有财到哪,都会抱上小卫渊。小卫渊就看大汉从皮桶里取出皮甲强弓,看着
    一个个家丁拿起武器,穿上皮甲。然后在第三天早上,小卫渊和所有人一起吃了顿饱饭。
    天放亮没多久,大路尽头已经可以看到滚滚扬起的尘土,里面影影绰绰的不知道有多少人。
    看到这一幕,院墙上有几个家丁就有些双腿打颤。
    卫有财早就换上了劲装,此时抱着卫渊,不疾不徐地上了角楼,命人在顶上放好太师椅,就
    抱着卫渊坐下。管家和光头大汉已经在角楼上站着,看到卫有财抱了卫渊上来,都是一怔。光头
    大汉就问:“大哥,不适合带孩子上来吧?万一……”
    卫有财一摆手,说:“不碍的!渊儿省事早,现在什么都明白,让他早点见见血也好。”
    管家道:“老爷,您在这也不合适啊!”
    卫有财嘿的一声,说:“你们不用管我。如果被流民破了宅,我躲哪里都是个死。所以今天
    我就坐在这,看看他们怎么破我的家,吃我的肉!”
    说话间流民大队已经逼近。流民个个衣衫褴褛,面有菜色,但是脸上全是凶狠。他们有的拎
    着锄头,有的举着草叉,许多人身上都有大片暗色污渍,一看就知道是干涸的血。
    队伍里还有些女人,全都衣不蔽体。还有些年轻女人被绳索捆成一串,身上几乎没有一片
    布。
    看到前方的卫家大宅,流民眼中顿时亮起绿光。最前面的人当中还有几个本地装束的,正对
    着大宅指指点点。
    管家眼尖,看清了那几人的相貌,顿时跳脚就骂:“那不是胡三吗?狗娘养的混蛋东西,去
    年要不是咱给了他救命粮,他能活到今天?”
    管家骂也无用,那边流民远远看到了大宅,再也不忍耐不住,顾不得远近,一蜂窝地就开始
    冲。
    流民喊声嘈杂,远远地只能听到杀声一片。但是卫渊却一句句都听得清清楚楚,哪怕几十个
    人同时喊叫,落在耳中,卫渊也能一一区分开来,一句句听得分明。
    “里面有吃的有女人!兄弟们杀!”
    “我们快饿死了,他们却在里面快活!”
    “杀绝大户!!”
    眼见流民如一头头野兽,蜂拥而来。卫渊忽然转头,问:“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们?”
    卫有财温和道:“先看,看下去就知道了。”
    没多少功夫流民已经冲到墙外,开始嚎叫着往上爬。卫宅院墙不过一丈高,强壮点的人用力
    一跃就能够到墙头。不强壮的人靠周围人托着举着,也勉强能爬上来。卫家的家丁下人们站在墙
    上,最开始还有怕的,但生死关头就都发了狠,一边尖叫一边举着刀狠狠向着攀上墙头的手、伸
    出来的脑袋砍去,一时间血水喷溅、手指手掌四处乱飞。
    流民实在太多了,后面的流民挤不到前面去,就从地上捡石头往墙头上砸,转眼间就有几个
    家丁被砸得头破血流,还有人从墙上摔了下去。不过摔下去的人咬着牙又爬上墙头,头上的血也
    顾不上擦。所有人都知道一旦破墙,结果比乱刀分尸还惨。
    卫宅角楼高三丈,三个光头老六带回来的人正持弓一箭箭往下射。这三人明显练过箭法,射
    得又快又狠。管家也站在角楼上,脚边放着几杆各色的旗子,不时挥动旗子,一边调度家丁,一
    边观察目标,不时叫一声:“那边那个高个黑衣服的多半是头目,射他!”
    在管家指点下,三个弓箭手转眼间就射倒了七八个彪悍流民。不过这时人人都杀红了眼,还
    是拼死冲击宅院,踩着同伴的尸体和断肢也往上爬。
    在管家调度下,卫宅几十个家丁健妇彼此援护,居然堪堪顶住流民冲击,守住了墙头。光头
    大汉则来回巡视,哪里危险就过去抵挡,几次都把冲上墙头的流民砍翻下去。
    卫渊坐在卫有财怀里,静静地看着一枝枝利箭穿透人的身体,再带着血雨插进地面;看着旁
    边的家丁全身颤抖,一边尖叫一边举起石块往下砸;也看着一个肚子中箭的流民滚地惨叫,拼死
    拉住一个同伴的裤角,那人却嫌他碍事,回手一镰刀劈进他的脑袋,然后看也不看继续往大宅
    冲。
    热腾腾的血腥气混着尘土,一波波地涌上来。院墙上一个家丁忍不住,抱着墙垛哇哇狂吐,
    但转眼间脑袋上挨了一石块,恍惚间被流民扯得摔出墙外,然后被连撕带咬,转眼间就是血肉模
    糊,惨叫声连绵不断。
    角楼上,卫有财安定坐着,仿佛眼前不是惨烈厮杀,只是几个孩童在胡乱打闹。小卫渊靠在
    他的身上,就像是靠着一座不动的山。
    双方转眼间就厮杀了顿饭时光,家丁已是个个气喘吁吁,人人带伤,渐渐防线有了漏洞。一
    伙流民终于涌上墙头,又攀上了角楼。角楼上顿时一场混战!
    一个健硕流民踹开管家,狞笑着冲向卫有财。卫有财丝毫不慌,起身拔刀。只是他平时养尊
    处优,动作迟缓,刀才举起来,就被一脚当胸踹倒。那人举起柴刀,就要向卫有财脑袋砍下!
    眼见柴刀即将落下,小卫渊心中忽然一片空白,抓起地上的一根短矛,一下刺入流民腹中!
    那人本来见卫渊是个小孩,根本没有在意,没想到这一矛特别的重。他又惊又怒,一脚把小
    卫渊踢开,然后用力把短矛拔了出来。他伤口中立刻飚出一道鲜血,淋了小卫渊一身。
    那人全身力气顿时如水般流走,脚下一软,坐倒在地。
    小卫渊忽然冲上来,抓住短矛往回一夺。强壮流民只觉手上传来一道根本不属于孩子的力
    量,短矛一下就被夺走。
    小卫渊再次踏步出矛,一矛刺入流民胸膛。
    流民吃痛,一手握住矛身和小卫渊角力,另一只手摸索着抓起柴刀,就要往卫渊头上砍去。
    小卫渊看都不看头顶的柴刀,只是鼓足全身力量,一点一点把短矛推入流民心口。
    流民忽然看到了卫渊的眼睛,瞳孔深不见底,如同隐藏着另一个世界。小脸上全是平静,好
    像不是在杀人,而只是在做件寻常小事。看着卫渊的脸,流民莫名的心底就是一寒。此时他最后
    一口气泄了,短矛噗的一声深深没入心口。
    这时管家带着其余人终于把角楼上的流民全部砍翻,然后把尸体一一从角楼上扔了出去。流
    民大队顿时一阵混乱,气势为之一挫。
    管家见流民士气受挫,立刻拿起一面红旗,用力向着流民中央掷去。
    墙头上厮杀的光头大汉眼睛一亮,狞笑道:“总算到时候了!兄弟们,跟我杀!”
    他墙头一跃而下,落地时撞飞了好几个流民,径直向着红旗落下的方位杀去。宅院里又出现
    五个身着皮甲的家丁,他们居然没有参加此前的守墙,一直在养精蓄锐。他们也从墙头跳下,跟
    在光头大汉身后向着流民中央杀去。
    光头大汉一声怒吼,身周腾地冒出浓郁的血色光芒,如一道血色火炬!他一刀前斩,三个流
    民顿时被斩成两片,然后再一刀回环,周围七八个流民立被腰斩!
    自身上出现血色光芒后,光头大汉一招一式威力奇大,带着这队精锐如入无人之境,转眼间
    杀翻上百流民,冲到了大阵中央
    流民士气终于崩了,正是兵败如山倒,转眼之间,所有流民一哄而散。
    管家终于松了口气,立刻瘫坐在地,喃喃道:“还好都是乌合之众。”
    这口气一松,管家才感觉身上剧痛,原来后背上不知何时被人砍了一刀。
    短短厮杀,卫家大宅外就多出几百具流民的尸体,还有许多人断手断脚,一时间还没有死,
    只能躺在地上不断惨叫。院墙上的家丁们许多本来就是普通农户,哪见过这等场景,有的扶墙呕
    吐,有的又哭又笑。
    卫有财爬了起来,一把把小卫渊抱在怀里,查看他有没有受伤。直到看到小卫渊身上并无伤
    口,血都是敌人的,这才长出一口气,脸色已惊得煞白。
    卫有财拍拍自己心口,然后用衣袖擦去小卫渊脸上的血污。
    小卫渊抬着小脸,又问了一遍:“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们?”
    卫有财抱着他站了起来,走到角楼边,指着东北方向,说:“他们原本都是和我们一样的
    人,只是现在太饿了,所以想要吃我们的粮。可粮又不够,所以还要吃了我们才能活下去。如果
    我们饿得活不下去,不得不去其它地方找吃的,也会变得跟他们一样。”
    卫有财又向西南一指,说:“那边,在这些大山以外的地方,还有很多长得跟我们不像的
    人,姑且说他们是人吧。他们饿或者不饿,都是要吃我们的。”
    “这些是要直接吃我们的。”卫有财再伸手向北方一挥,说:“在这些方向很远的地方,有
    很多大城,住在大城中央的那些人其实也吃人,只不过不是直接吃,也更斯文。但论起吃人,他
    们才吃得最多。”
    小卫渊听得似懂非懂。
    卫有财笑了笑,再向天上一指,说:“如果我们站在那里,或许看到的东西会不一样。但站
    在我们现在的位置看……”
    “……这就是一个吃人的世道。”
    小卫渊皱着小眉毛,努力思索,皱眉道:“为什么要吃人呢?人又不好吃。”
    卫有财伸手一划拉,说:“因为地就这么多,养不活这些人。吃也好,杀也好,饿死也好,
    总得死一批人。等人死够了,就能消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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