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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也许真的有一种爱是凌驾于生死之上的，如飞蛾扑火。
至少，云破晓对苏引是这样。
越靠近圣地中心，火焰越纯。
所谓的纯，就是火焰不再猩红，而是呈金色透明状。
也不汹涌，也不乱飘，却比刚才外面的火焰烈了千百倍。
云破晓周身被火烧得滋滋滋响，头发在掉落，皮肤爆裂，此时的他就仿佛是个血人。
从头到脚，到处是血。
云破晓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个深深的血印子，然后又被这诡异的烈火烧吞噬。
四肢百骸中，充斥着他苦苦压抑着的戾气，嗖嗖嗖想要扰乱他的心神。
是的，云破晓又出现了狂化的征兆。
“我不会失去理智的，一定不会的……”
云破晓好恐惧，脑中所有的意识都开始变得苍白，只有“救无双，救无双，一定要救她……”的信念还尚存。
没有人看到他此时的样子，生生像是在血池泡过的血人，披头散发，满脸血迹。
饶是他生得颠倒众生，此时也狼狈到极致。
云破晓的眼睛已经全部被血气覆盖，就像是一双血眸。
他死死看着不远处灼耀得发白的一团火，那就是圣地中心，是给苏引疗伤的地方。
“无双，无双……”
怕自己失去理智，云破晓嘴里一直呢喃着苏引的名字，努力回忆着他们风花雪月的日子。
此时，云破晓的头发和血肉都在慢慢成灰，随着他蹒跚的步伐掉落，灰飞烟灭。
他知道，这具血肉之躯一定会被烧得灰飞烟灭。
但他不能停，不能退。
如果他和苏引之间注定只能够活一个人的话，他要苏引活着，因为她是他的妻。
二十多年的岁月，唯有和苏引在一起的日子是云破晓此生最幸福的。
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在他心头铺成了画卷。
一步……两步……云破晓就是靠着这些过往的回忆，一步步强撑到了圣地中心
他心下一喜：“无双，我们要到了。”
——呼呼！
就在云破晓要靠近那团灼耀得泛白的火焰时，这火忽然蹿了起来，直接把他和苏引裹挟。
云破晓一个踉跄，抱着苏引栽在了地上，这一栽如万箭穿心，疼得他脑子一片空白。
满身的血肉被火焰烧得冒泡，云破晓已经再没有力气把苏引抱起来。
于是，他将苏引平放在地上，紧紧握着她的手，这才看到了她手腕上带着的寒玉镯。
这镯子通体凝白，上面刻着栩栩如生的飞龙。
这是东越皇室中传承的圣器，在炎煌大陆也极负盛名，因为这个镯子可保尸体不腐。
不管多少年，都如同生前一样。
也所以，东越历代国君死后，都会用这个镯子来保存龙体，直到下一任国君驾崩，上一任才会下葬。
想不到，司徒明恩居然会为了苏引，拿走先皇保存龙体的镯子。
圣地中心的火焰非常的烈，这应该就是凤凰火种，烧得云破晓满身魔气嗖嗖地冒。
以至于，这铺天盖地的焰火中，竟生出了浓浓的杀气，那是源自云破晓身体里的狂泻的杀气。
“我不能疯，不能疯！”
云破晓齿关咬得咯咯作响，俊逸的脸颊裂出了一条又一条口子，血一点点渗出。
汹涌的魔气在他四肢百骸横冲直撞，仿佛是心里生出来的魔气，生生不息。
“我不能疯……无双，无双……”云破晓哆哆嗦嗦牵起苏引的手，死死抱着不放。
他怕自己一放手，魔气一泻千里便认不出苏引是谁。
不能疯，哪怕灰飞烟灭也不能。
“主人，主人……”
恍惚间，云破晓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这声音听不出男女，但令云破晓体内的魔气越发疯狂，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灵魂深处长出来似的。
他发现身上的血肉在疯狂崩裂，像分筋错骨似的。地上血迹斑斑，都是他的血。
“主人，主人……”
这个声音还在喊，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可一喊，那魔气就嗖嗖往天灵盖冲。
像有什么血海深仇从云破晓灵魂深处冒了出来。没来由的愤怒，恨意忽然裹挟着他。
云破晓霍然起身，阴恻恻环视了一眼四周滔天大火，目光才又落在地上的苏引身上。
他覆手便凝出了剑气，剑锋指着苏引洁白如玉的喉咙，慢慢刺过去。
“夫君，你笑一下……”
“夫君，您要保护好我的银子啊，一两都不能少！”
“人家想要养一头牛，盖一间草屋……”
这瞬间，耳边的声音忽然变了，变得清脆悦耳。
云破晓如梦初醒，颤了下回过神来，看到手里的剑差点刺入苏引的脖子，就差一点。
居然差点又把苏引杀了……
云破晓瞬间呆若木鸡，扑通一声跪在苏引面前，紧紧抱住了她：“无双，我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怎么会这样？”
他千辛万苦带着苏引来这儿疗伤，伤为愈，他差点又雪上加霜。
他真的成魔了，回不去了，此生此世都回不去了。
“可是我爱你啊，我那么爱你。”
云破晓低头吻住苏引净白的脸颊，血泪一滴滴都落在她的脸上，顺着脸颊又落入发间。
怎么办？
魔是不死不灭的，即便肉身没了，魂魄也会存留世间。
所以，他根本杀不死自己。
他不想在失去心性时第一个就拿苏引开刀，哪怕负尽天下人，也不要负了苏引。
“我该怎么办？无双，我该怎么办？”
云破晓快要崩溃了，在发现自己差点又把苏引杀死时，他恨不能就死在这儿。
他无法原谅自己。
“主人……”
思忖间，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云破晓心口又莫名生出来一股毁天灭地的恨意，他差点就要把苏引扔在地上。
好不容易控制住心神，云破晓吓得心砰砰乱跳。
他拍了拍苏引的脸，道：“无双，无双你醒醒啊？”
苏引依然如沉睡了一般，云破晓轻轻拉开她的衣襟，看到她心里流转的那团血气却仿佛淡了很多。
他连忙拉起苏引的手探了下脉搏，居然有很明显的跳动。
不管了，无论如何都要撑到苏引好起来，至少要看着她好好的。
于是，云破晓拧了一缕剑气在指尖，朝着心口狠狠刺了进去，金色的心间血被他取了出来。
他看着血好一阵愣神，因为只有魔的心头血是金色的。
回过神来，云破晓用心头血结了一道血符，然后顺着苏引心口的血气打了进去。
这是血契，常用于主仆之间。
他主动给苏引结了血契，便永远都不能背叛她，哪怕他成魔疯掉，也会记得这个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