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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可否让孩儿看看您的尊容？”
凌绝走后，擎辰遣退了大殿里所有的人，才若有所思地盯着天后那精致如玉的脸问。
这张脸看了近万年，竟然是假的。
擎辰心里忽然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很愤怒，也有些毛骨悚然。
天后的脸色煞白：“辰儿，你怎可听那孽障胡编乱造的话，母后天生就是这个样子。”
“是吗？”
擎辰自然不相信，他虽然对凌绝深通恶绝，但也知道他从来不是一个无中生有的人。
他既然这样说了，自然有确凿的证据。
证据啊……
倘若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并不是天族的颜面难看。而是他，是他和天后两个人。
天族那些冥顽不灵的老东西，定是喜闻乐见。
天尊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擎辰，一个是云破晓。
擎辰若德不配位，天族的文武百官别无选择，又怎会介意云破晓那半个魔的身份。
能力和品行，在仙家眼里是最重要的。
天后被擎辰盯得心虚，别开头道：“辰儿，这孽障留着会坏事，还是尽快想办法把他除掉吧。”
“他如今已经是天魔，想要除掉谈何容易？”
“辰儿可还记得当年被斩了仙根贬下凡的紫薇上君？他在阴司曾炼制过一柄乾坤剑，能克制一切妖魔鬼怪，可用来试试。”
擎辰狐疑道：“那乾坤剑不是人皇吴庄南昭的命剑吗？他定不肯外借。”
“如今西蜀正面临雪灾，百姓民不聊生，粮食也颗粒无收，你何不许诺他来年风调雨顺，做个交易？”
擎辰淡淡蹙眉，思虑许久道：“母后说得极是，儿臣这就去西蜀看看。”
“且要小心，人族大都诡计多端。”
“儿臣明白。”
天后回到清芳殿，一进玄关，拂袖就将房间内家什全都掀翻在地，那脸近乎扭曲。
贴身仙娥秀锦急匆匆跑过来，小心翼翼问：“娘娘如何这般动怒，发生什么事了？”
“去把殿外的人都遣退了。”
“是！”
随后，秀锦将宫门关上，又急急走了进来，看到天后站在铜镜前将自己脱光，在剥皮。
她惊得目瞪口呆：“娘娘您，您您这是？”
剥掉鬼相皮过后，天后的模样便难以形容——她是一张阴阳脸。
天后的五官并不丑，但她左脸有一大半的肤色是血红色，宛如一张巨大的面具扣在脸上。
以至于，这张脸瞧着就面目可憎。
秀锦看到天后那脸，吓得“啊”的一声尖叫了出来。
天后霍然转头阴恻恻看着她：“你叫什么？难道你也觉得哀家丑得面目可憎吗？”
“不，不不是，奴婢，奴婢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天后一个箭步扑过去扣住秀锦的脖子，眼底生出了杀气，“说啊，只是什么？”
秀锦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求道：“娘娘饶命，奴婢定会守口如瓶，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你以为告诉别人，哀家就怕了么？”旋即，天后一耳光抽在秀锦的脸上，“敢说出去，哀家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定会死守这个秘密。”
“滚出去！”
“是！”
秀锦趴在地上倒退着离开了寝殿，天后便又开始打量她这张阴阳脸。
几万年了，从未有哪个时刻，敢面对这张她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脸。
甚至连自己的名字，她都改了。
天后其实不叫凤清荷，叫凤清歌，她妹妹才叫凤清荷。
生出来的那一刻起，凤清歌就被嫌弃的，因为五官太难看了，凤族的凤后凤帝无法接受。
于是，便对全族的人都封了这消息。
从小到大，凤清歌这脸都隐藏着，除了出生时稳婆见过她的脸之外，便没有别的外人见过。
后来，稳婆被处死。
这天下，就只有凤后凤帝知道凤清歌的脸是阴阳脸，从小就不准她在人前露脸，觉得丢脸。
所以，凤清歌走哪儿都戴着一顶帷帽。
再后来，凤清荷出生，听说那一天凤族出现了难得一见的百鸟朝凤。
所以，凤清荷生下来就是掌上明珠。
凤清歌就是在这样的自卑中成长，艳羡地看着凤清荷万众瞩目，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而她，只能在闺房黯然神伤。
有一天，天尊受邀来凤族游猎，遇见了凤清荷，两人互生情愫。
而凤清歌也出席了那场游猎，看到了当时器宇轩昂的天尊，那真真儿是四海八荒最俊逸的男子。
于是，凤清歌也爱上了天尊，但天尊对她仅仅是点头之礼，连名字都不曾问过。
她们姐妹俩的名字只差一个字，但命运却大不同。
不久过后，凤清荷要嫁给天尊做天后，凤清歌嫉妒得发狂。
于是，她铤而走险开始用凤族秘术炼制鬼相。
杀了多少族人，凤清歌自己都不清楚，但因为她一直都深居简出，凤族没有一个人怀疑她。
直到她炼制出鬼相，便游说凤清荷跟她一起下界游玩。
凤清荷从未下凡间，便在人族玩得乐不思蜀，根本不知道凤清歌带她来的目的。
后来凤清歌毒晕凤清荷，斩了她的仙根又将她囚禁起来。
凤清歌还记得，当时凤清荷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问道：“姐姐这般对我，到底为何？”
凤清歌回答她：“前半生你万众瞩目，我没有与你争什么。这后半生的绝代风华，你便让给我吧。”
于是，凤清歌这才披上鬼相皮回了凤族。
凤族的人都以为眼前的人是凤清荷，便问她凤清歌哪儿去了，为何不回来。
凤清歌回道：“姐姐说天上多寂寥，便想在人族多玩些日子。”
原本凤清歌以为，凤族的人看到她离开，可能会难过，心疼，甚至也会不舍。
然而并没有。
凤清歌至今都记得母亲那如释重负的叹息：“唉，去人族也好，免得被发现我们凤族还有这么丑一个女儿。”
——是的，当时的凤后就是那样说的。
凤清歌听在耳里，心在滴血。
紧接着不久过后，凤清歌和天尊大婚。从那一刻起，她就用了妹妹的名字凤清荷。
而世间，也再无凤清歌。
天后虽顶着凤清荷的脸嫁给天尊，但心里一直都充斥着血雨腥风。
她成为天后过后，寻了个理由贬了凤皇和凤后，也报了当年嫌弃冷落她的大仇。
后来凤清歌辅佐凤暮沉为首领，便开始利用他为她服务。
天后以为鬼相的事情永远不会被人所知，可偏偏天尊知道了，于是两人感情决裂。
数一数，天后和天尊貌合神离了数万年，直到他下凡历劫遇到云汐。
这一切，都是天后难以释怀的心结。
天后在铜镜前看了很久，阴恻恻裂开嘴轻哼：“哀家绝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人。”
随即，她又披上了鬼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