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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
顾凌抬眸，墓碑上的字赫然映入眼中。
是，余皇后的墓。
好端端的，怎么会想到来这儿？
一缕忧虑缠绕在心间，但顾凌怕此刻地赵彦则心里防线脆弱，便佯装轻松地碰了碰他的肩膀，道：“我听说余皇后是个温柔贤淑的女子，很受世人爱戴？”
赵彦则笑了笑，身子后仰，双手反撑在地上，仰头看着璀璨星空，声线平稳，但却能隐约听到一丝凝涩。
“我阿娘她，是个很温和的人，她从来不曾体罚过宫人，每个人对她都是称赞有加，都说她是个合格的皇后。”
顾凌眉头蹙了蹙，她怎么觉得，赵彦则这话像是在反讽似的？
赵彦则顿了顿，转而看向墓碑，眼神是她看不懂的神色，却莫名让人觉得悲伤。
“你也知道，我打小就爱闯祸，回回都惹得我阿娘生气，要不是我哥替我挡着，阿娘绝对会把我打的屁股开花。”
正常，每一个正常父母面对熊孩子的时候都会有一拖鞋拍死对方的冲动。
顾凌下意识地这么想着，但很快就发现了不对，这好像不怎么符合一个温柔贤淑的人设。
赵彦则笑了笑，垂眸对上她的眼睛，眼神却像是穿过她看到了什么人似的，道：“是不是觉得一个温柔的人怎么会打人呢？顶多就是罚抄写是不是？其实阿娘的脾气，并不怎么好。”
嗯？
顾凌眨了眨眼，继续做一个合格的听众。
然后就听赵彦则继续道：“我阿娘是家中最小的女儿，打小便是金枝玉叶的养大，脾性骄矜一些也实属正常，听哥哥说，早些年的时候，阿娘她还能和阿……和他吵架，直接动手的也有，只是后来，阿娘她就渐渐地成了一个合格的皇后。”
后宫的日子，帝王的多情，将这个曾经那么骄傲的女子，生生地磨成了一个大家希望看到的皇后的模样，失去了原本的自己。
“我小时候，偶尔会见到阿娘她看着潜州的方向黯然神伤，那时候不懂，现在想来，她应该是想回到年轻的时候吧。如果没有碰见过帝王，如果没有入宫，一定过得比现在要好，活的也更久一些。”
“胡说什么呢。”顾凌鼻子皱了一皱，不悦地打断他的回忆，“要是你阿娘没有进宫，哪来的你？”
赵彦则却自嘲一笑，抬手轻抚顾凌的脸颊，道：“阿凌，你知道吗？阿娘原本是没打算再生一个孩子的。”
顾凌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什么？”
余皇后这么思维朝前的吗？那时候就知道了要落实独生子女政策？可现在都已经放开二胎了呀。
“我是我们兄弟几个最小的，我的哥哥是长子，比我大九岁。”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足以说明帝后感情之间的破裂。
那么，这位仁兄是怎么出来的？
顾凌歪头看他，眼中明明白白写着这个疑惑。
赵彦则收回手，托着下巴带着回忆道：“我哥哥一直想要个小妹妹，后来缠着阿娘，阿娘被缠的没办法了，只好答应了。”
顾凌：…………
这个生孩子的决定，也太草率了吧？
“你哥哥，后来没失望吧？”
毕竟盼了十个月的妹妹，出来的是个弟弟，要是她的话，肯定很失望。
赵彦则摸了摸下巴，道：“没有吧，我哥还是挺疼我的。”
京城第一宠弟狂魔可不是白吹的。
顾凌了然点头，“那么，现在要不要回去吃饭？”
赵彦则怔愣了一下，而后很认真地看着顾凌不解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发生了什么？”
顾凌道：“你要是想告诉我，我也不介意听。”
赵彦则摇头冷笑片刻，眸底闪烁着冷光，“也没什么，就是看到了一个恶心的人，想顶着我阿娘的脸进宫，没准还想坐我阿娘的位置，呵。”
这下子，顾凌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了。
舔了舔嘴唇，她小心求证：“那位姑娘，还好吧？”
赵彦则淡淡地垂眸看她。
顾凌：“……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翘了翘唇角，他道：“你还真是了解我。”
顾凌惊讶了：“你真把人家给怎么了？你爹没揍你？”
赵彦则忍了忍，最后抬手揉了她脑袋一把，嗔怒道：“我逗你的没听出来？那个见鬼的什么公主就算有这个心思，如果他没有这个心思，那不就是白费心思？！”
顾凌被揉的前后左右来回晃，感觉眼前都冒了星星，晕晕乎乎地道：“你这觉悟还挺高的啊，那皇上是同意了？”
“他敢！”赵彦则眼中划过一抹凶狠。
天要下雨，爹要续娶，你还能拦着不成？
顾凌扒拉一下被揉乱的头发，道：“真要人家进宫，你能怎么办？”
赵彦则阴狠道：“那就让她给我阿娘陪葬。”
扒拉头发的手一顿，顾凌瞪大眼睛道：“你可不要冲动，怎么说也是一个公主，哪里的公主来着？”
“夜阑国。”
“没听过。”
“一个弹丸小国。”
“……弹丸小国你也别那么冲动。”
“我没冲动，我很冷静。”
没冲动，很冷静？
骗鬼呢吧。
顾凌暗暗翻了个白眼，扯着他的脸颊道：“得了吧，你这表请，分分钟就能提把刀杀了人家，能唬的了谁？”
赵彦则阴沉着脸，显然还在恼怒当中。
顾凌不由得在心底叹出了一口气 。
看样子这件事对赵彦则刺激挺大的，不然也不会跑到娘亲坟墓跟前倒苦水了。
顾凌柔下声音，道：“现在不还没有吗？你现在生气不就让你爹以为你是故意跟他对着干？当心一个刺激冲动之下，本来没有那个心思也被你给气出那个心思了。”
赵彦则冷笑几声，没有言语。
顾凌继续苦口婆心的劝着赵彦则，劝着劝着，顾凌发现了一个漏掉的信息，“阿则，我问你，这个夜阑国使臣进京很晚吗？”
赵彦则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道：“没啊，怎么了？”
顾凌沉思道：“那这个什么公主，你之前可是听说过？一个公主，怎么着也不会什么消息也没有吧？”
像是被点亮了什么关键，赵彦则一下子就察觉到不对，“我什么消息都没有收到，夜阑国也没说会来一个公主。他们这是，故意掩藏她的存在，为了什么？”
顾凌道：“站在对方的角度想一想，如果你提前知道了有这么一个和你娘长得像的女子进京，你第一时间会怎么做？”
赵彦则不假思索地道：“让她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没错！”顾凌打了个响指，“对方很显然是知道依着你的脾性会这么做，所以就把这个公主的行踪掩藏的实实的，只要保证她能够在皇上面前露脸就行了。看样子，对方对进宫一事，势在必得啊。”
赵彦则被这么一算计，心底别提多恼怒了，周身气压低的可怕，“这一手算盘打的倒响。”
可惜，也要看看他乐不乐意。
“以后估计，你爹可能会偶尔要偶遇这位公主喽。”
顾凌有些幸灾乐祸地道，被赵彦则给瞪了一眼。
吐了吐舌，顾凌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拉着赵彦则的胳膊道：“好了好了，你现在也不要想这么多，咱们先回家，现在天冷了你也不怕冻感冒，还是当着你娘的面，不怕你娘半夜入梦来打你屁股？”
赵彦则一个恼羞，“阿凌！”
感慨嬉皮笑脸道：“天大的事情也等明天去解决，咱们先回去吧，我都听到你的肚子打鼓了。”
赵彦则摸了摸的确有些饿的肚子，老实得被拉起来，回家吃饭去。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