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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跟我们姐妹几个一起长大的，断没有生疏的道理，反倒是这个表妹，这哪是娘家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陪嫁来的妾室呢。”
梁初眼底微微一黯：“我总告诉自己，表妹年纪小，太过单纯，对人不设防。但方才回府的时候，她说脚扭了，不能下马车，嘉哥抱我下来的时候顺手扶了她一把，结果走了没两步又恢复如初了，完全看不出扭到哪里。”
这白莲花的段位有点低啊……
邱玉珂松了口气：“大嫂别担心，我觉得她完全不是你的对手，过段时间找个由头打发了就是。”
梁初没说话，低头沿着脚下的石子小路跟她进了渡云轩。
渡云轩各处都还没点灯，只依稀听到不远处糕点房里的人说说笑笑。
三姑娘叉腰，大声叫道：“小丸子？怎么不点灯啊？”
梅子急匆匆的跑了来：“小丸子姐姐去点心坊了，说是今天要进一些器皿，她去盯着，奴婢来点吧。”
“好。”
梁初笑道：“你身边丫鬟也都能独当一面了。”
“这话你可千万别当着小丸子的面说，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越夸她，她越是‘我不行，我没有，别瞎说’，你越是对她不管不问的，她反而越能干。”
姑嫂俩进了前厅，桌上正搁着梁初从娘家带回来的礼物。
“我娘得了几匹上好的绸子，给你们一人一匹，裁衣裳。”
邱玉珂用手摸了摸，触手丝光水滑的，好像那天穿着的明净川的里衣。
这样的绸子有钱也难买，国师大人真是奢侈。
“谢谢大嫂。”
梁初莞尔，接了梅子奉上来的茶水慢慢饮啜。
梅子又将今天饴味斋送来的订单交给邱玉珂道：“小丸子姐姐说给您先过过目。”
“她看就行了，不用给我。”给了也懒的看，商会的事已经让她焦头烂额了。
梁初慢慢放下茶盏，待梅子出去，才重新开口道：“我也想过了，爷们家的，三妻四妾的正常，与其让嘉哥在外面胡来，不如也给他安置一房……”
“大嫂！”邱玉珂急了，瞪大了眼睛：“你不是吧？我以为你们俩自由恋爱，情比金坚，怎么蜜月还没过完呢，就惦记着给我大哥娶小妾了？”
“我也不想啊……可你大哥早晚还也得……”
“不可能！”别的不敢说，她邱玉珂的大哥，她还是敢打包票的：“他就是一个大傻子！你认识他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吗？”
梁初忍不住笑道：“傻，确实傻，可就算傻，不也考中进士了，待朝廷委派下来，就该入朝为官了。官场上人人都三妻四妾，他反而要落了一截。”
“你跟人比什么不好，比这个，你看看那谁……”她伸着手指头掰扯了许久，终于扯出一个：“那个平安侯！平安侯不就一位夫人吗！”
“那也只是个例。”
邱三姑娘觉得心累，怎么一牵扯感情，无论是大嫂这样的才女，还是二姐那样的烈女，都会有点脑子不够用呢？
“那我大哥也是个例！”
梁初微垂了眉眼，看着院子里那株灿烂的山樱花出神：“我看得出，表妹心里有嘉哥，若她愿意为嘉哥做妾，我便不会说什么，也算是在嘉哥身边添个体己人。”
这话险些把邱玉珂气到吐血：“所以，您都不考虑一下我大哥是不是同意？”
“他怎会不同意？”
好的，如果明净川在，肯定会发出灵魂总结：一傻傻一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最后劝大嫂好好想想，毕竟她也没做好再添一个小嫂子的准备，直到大哥派人来请少奶奶回去，才送人出门。
忙活了一天，简单吃了点东西，又泡了个澡，本想打起精神等明净川回来的，结果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夜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又一个激灵醒了。
房里只留了一盏纱灯，烛火朦胧，光影绰绰。
似乎下雨了，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还伴随着脚步声。
“佩奇？”她唤人：“佩奇？”
“姑娘？”佩奇举着灯，打着呵欠进门：“姑娘怎么醒了？”
“国师回来了吗？”
佩奇迷糊摇头：“不曾，小丸子回来了。”
说话间小丸子也跟着进来，肩发微湿，看来外面是下雨了。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奴婢觉得有些做鸡蛋糕的蒸屉尺寸不对，跟工匠重新做了模具。”
邱玉珂又打了个呵欠：“你一个女孩子家在外面多不安全，以后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
“夫人派了两个小厮跟着我呢。”
“那也不行，安全第一，早点回家。”
“是。”
既然醒了，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便让小丸子汇报了一下点心坊的进度。
新盘下来的点心坊在城西，那地方原本有些偏僻，近几年国泰民安，随着京都人口增多，在城西定居的人也越来越多。
想必不出几年，那地方将会是另一片市坊中心，趁着还没涨价，先买下一片商铺，并加工点心的作坊一起。
如今点心坊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正在采办炉灶和糕点锅碗瓢盆等器皿，首当其冲的大功臣就是小丸子。
这一夜和风细雨，晨起时已经放晴。
渡云轩的水榭内安安静静，一夜都没人踏足。
邱玉珂和佩奇站在院子里活动筋骨，只不过一个是伸伸腿扭扭腰，一个是将拳法打的呼呼作响。
窗边那株山樱一夜间几乎快要凋没了，一地残红悉数被雨水浸泡。
隔壁糕点出炉的甜香已经飘上了邱府的上空，丫鬟仆妇们正在装箱，马上要给饴味斋送过去。
“佩奇，承王最近找你玩的吗？”
佩奇道：“偶尔会找，说些奇怪的话。”
“说要娶你的话？”
“嗯，”想了想，她又道：“奴婢真的不能嫁给府上的小厮吗？”
邱玉珂又开始压腿了：“说吧，你看上谁了，我让娘给你安排。”
佩奇飞身一个扫堂腿，惊起草地上一片水珠：“奴婢没看上谁，听姑娘的。”
“那如果承王不是承王，只是我家一个普通小厮，你愿意嫁给他吗？”
“愿意。”她答的倒干脆，邱玉珂乐了。
“还说你不喜欢人家。”
这就是喜欢吗？
佩奇还是有点不明白：“奴婢只是觉得嫁给小厮可以长久的陪伴姑娘左右。”
“哪有长久的陪伴，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总要为自己活一场。”怕她听不明白，邱三姑娘索性结束晨练，苦口婆心道：“就比如我吧，我也想长久陪伴父母身边，但我遇到了国师大人，我想和他组成一个小家，就只能离开爹娘。”
佩奇也跟着停下，从怀里摸出那根笔管长的机簧暗器来。
“再比如大嫂，她的贴身丫鬟虽然嫁给了府上的小厮，但因为主人家大度，恢复他们自由身，如今去庄子上定居了。”
佩奇眨眨眼，有些委屈：“姑娘是打算赶走奴婢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看你，身世忐忑，武功高强，还特别能吃，一看就是将来要有大造化的！不能在我这儿被耽误了不是。”
“大造化？”她看着手上的机关道：“师父当年也说我会有大造化，才让我进京……”
邱三姑娘双眸一亮：“这就对了！造化来了！承王就是你的造化！”
“要有大造化必须嫁给承王吗？”
重重点头，她傻，当主子的可不能跟着一起傻：“必须嫁！”
看着那暗器，仿佛又感受到承王靠近她时，那灼热的呼吸正在耳畔。
“姑娘，就算奴婢嫁给了承王，您也永远是我的姑娘。”
邱玉珂要哭了：老天终于开眼了，她一手培养起来的女主角，终于不负期待，并没有长成白眼狼！
有了佩奇这话，今天心情不要太好。
先是跟小丸子往点心坊去视察了一番，又去商会检查昨天被罚的老板们抄书效果如何。
还有两个人抄是抄了，不过脑子就是记不住，一问就结结巴巴说不利索。
不过没关系，看在佩奇马上就要成为皇后，走上人生巅峰的份上，她就当提前大赦天下了！
两个被放过的老板简直老泪纵横！
直到下午才慢悠悠的回京都第一味，好家伙，门口竟然排起了队，今天是有什么饮品上新吗？
“今天‘铁口神断’又来卜卦算命了！”
“上次找铁口神断求了一卦，说我有儿孙福，这才过去几天啊，我儿媳妇就怀孕了！”
“可不是！我老伴卧床多年了，一直下不了地，老神仙给了一副香薰，熏了没两日，我老板竟然能坐起来了！”
“还有呢！李寡妇的儿子人没了，来求他做法保佑儿子早生极乐，你猜怎么着？铁口神断说她家香火没断！果然！找到了他儿子当年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排队的人中，说什么的都有，无一例外的将神断先生捧上了至高之位。
纵观整个大斉，堪与铁口神断比肩的，除了国师大人还有谁？
甚至还有人怀疑，这位铁口神断莫不就是国师大人的徒弟？
邱玉珂正听八卦听的专注，人群中不知谁叫了一声：“三姑娘！”
于是，排队众人又呼啦啦把她包围：“三姑娘！这神断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