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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母亲。”邱瑛跪地给方氏磕了个头，起身的时候一个踉跄，被薛浩眼疾手快的搀了一把。
邱瑛满的感激的看他一眼，继而去扶罗姨娘。
罗姨娘哭的眼眶通红，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但却因为无颜面对而选择闭口不言。
“薛浩，你送她们，若听到有人说闲话，不用请示我，先打一顿再说！”
方氏声音不小，故意说给外头那些耳朵听的。
薛浩应了，和邱瑛一左一右搀扶罗姨娘回后院。
这边没等邱玉珂再开口，方氏就道：“到你祖母跟前再说吧。”
“好……”
母亲虽然脸色难看，但事情的结局似乎是罗姨娘和二姐的身份都不会被改变。
要么罗姨娘是冤枉的，要么就是爹原谅了罗姨娘，养之恩大于生之恩，二姐仍是家里的二姐。
窸窸窣窣的小雪下了大半日，这会儿已经停了。
脚下踩着冻雪咯吱咯吱响，回荡在空寂的院墙之间。
方氏穿的轻便，只披了件兔毛的斗篷，后头邱玉珂穿的厚重，还捧着金羽，有些追不上她的步子。
待进了松鹤堂她就有些喘上了，嘴里还呼出白色的雾气来。
丫鬟掀开厚重的棉布帘子，扑面而来的热气让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吓的小丸子赶紧找姜汤去。
松鹤堂里挤着不少人，除了邱大娘子和白姨娘，还有几个小的也悉数在这。
人虽然多，但却十分安静。
老太太在里间坐着不动如山，押了口茶慢慢放下：“这不是来了吗，都急什么。”
邱大娘子见了方氏亦迎上去：“弟妹，怎么样了？那对狗男女……”
接到方氏一记眼刀，邱大娘子讪讪闭嘴。
“给老太太请安。”母女俩见礼。
老太太点头道：“坐下慢慢说吧。”
丫鬟搬来了绣墩给二人，众人皆将目光放在方氏身上，等消息等的挖心挠肝的。
“这事老太太也是知情的。”方氏刚开口，众人就唬了一跳。
老太太点头：“我是知道，但你当初跟我保证，那个男人再也不会出现，如今又冒出来了，还被国师大人给逮到了，这不是丢尽我们邱家的脸面吗？”
邱玉珂还是第一次见祖母这么凶巴巴的跟母亲说话，若非如此，她都快忘记祖母曾经也是叱咤风云的宅斗冠军了。
方氏起身，跪在了地上：“此事是我疏忽了。”
老太太没好气道：“你起来吧，既然是你当家做主，好好善后就是。”
“是。”
“哎？”邱大娘子纳闷：“弟妹？我怎么听的糊里糊涂的？”
“大嫂有所不知，罗姨娘本名罗嫣，曾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莫说是做妾，就算是给老爷做正房，也是高攀她家。”
邱大娘子倒抽一口冷气，以为自己听错了：“竟比你的出身还大户？”
“是，当年有个穷书生和她情投意合，入赘府中，后来她家中遭难，那个穷书生急着想撇清关系，一人逃走。我不忍看她带着孩子赴死，便求老爷纳她做妾，给她一个名分，好让她有个夫家可依傍，从而躲过娘家的祸事。”
“这……”
莫说邱大娘子，就是消息最灵通的白姨娘对此事也是一无所知的，听的也是目瞪口呆。
方氏又道：“我未成婚前，在家中不服管教，常遭打骂，罗嫣常往府中来，对我有活命之恩，这也算是我为了报私恩吧。”
邱玉珂忍不住多看了老娘一眼，曾经的过去，被她以一句‘不服管教，常遭打骂’轻飘飘的带过了。
但若真的那么轻飘飘的，又岂会有后面的‘活命之恩’？
老太太叹了口气：“当初我极力反对你收容她们，是你再三向我保证，就当是在后院多养两口人，绝对不会生是非。”
“是，”方氏道：“但我没想到那个抛下她的男人会再找来，十年前他就来过一次，我以为他是碍于心中愧疚，想接这娘俩离开，但后来得知，他已经娶妻生子过上了好日子了，怕这娘俩哪天找他相认，特地来威胁她的。”
“这什么狗屁男人！”白姨娘听的义愤填膺：“这种忘恩负义的负心汉就应该拉出去浸猪笼！”
邱大娘子表示赞同：“良心怕是被狗吃了！我要是你，直接将他乱棍打出去。”
“打了。”
邱大娘子再次倒抽冷气，她，只是说说而已……
方氏道：“若不是罗嫣拦着，我能把他的腿脚都打折了，让他爬着出京！”
老太太心有余悸的看她一眼，脸色僵硬了许多，倒没方才那么严厉唬人了。
邱玉珂暗地里给老娘竖大拇指，以打服人，老娘简直是宅斗中的一股清流。
“当时说好了的，这辈子老死不相见，我也没想到他会再找过来。”
“那怎么又来了呢？”
“这次是因为他带妻儿外出，马车坠落山崖，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老丈人恨他没有救回女儿和外孙，一怒之下将他逐出家门了。”
原来又是一场入赘大戏，曾经他抛弃妻女绝情绝义，后来报应不爽，简直天道轮回。
白姨娘转过弯来了：“现如今想找回妻女，彼此相认了吧？”
“上次被我打了，他也只能偷偷的来，罗嫣不肯跟他走，也不愿让二丫头和他相认，他便要把事情闹大。罗嫣无法，只得将这些年的私房钱给了他，将人劝走。没想到他尝到甜头又来找她要银钱，一来二去的，就被国师大人给逮到了。”
言罢还没好气的看了邱玉珂一眼，后者缩了缩脖子，也觉得十分惭愧。
可若不是被明净川的人抓到，这个人还不知要欺负罗姨娘到什么时候呢。
“我说呢……”邱大娘子立时改了口气：“罗姨娘虽长得好看，但却不是那种招人的狐媚子，瞧着有大家闺秀的气派。”
本来安静当看客的邱四姑娘哼了一声道：“大伯母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说长得好看的女人最会招人了。”
邱大娘子没好气道：“哎！你这小丫头，没大没小的，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邱珊还要顶嘴，被白姨娘给拦下：“闭嘴！老实点！越发没规矩！”
很守规矩的邱玉珂表示，安静的听八卦不好吗？
方氏又道：“这次他瞧着撕破脸皮了，便铁了心要带走这母女俩，他也一把年纪了，身无长物，娶妻生子是不可能了，更何况还是年轻貌美的。”
这八卦真香，不仅集合了爱情、入赘、抛妻弃子、追妻火葬场等时下流行元素！还从细节见真章，生动刻画了一个典型的渣男形象。
如果世子打算写一本《规避渣男手册》，她一定举荐此人卫冕男主！
“狼心狗肺的东西！”白姨娘啐了一口，很是为罗姨娘打抱不平“就他也配？”
“那你打算怎么办？”老太太问她。
方氏道：“依我看，这种人打死了也不为过，可我也不能给老爷招是非，便问罗嫣想怎么着。她自是不肯跟那人走的，又觉得给咱们家丢人了，想一死了之。可二丫头毕竟是他的骨血，我索性就跟二丫头说明白了，二丫头也刚烈，说死也不会认这个父亲，如此，事情就好办了。”
“那人呢？”
“让玉嘉丢到城外去了，我让猛虎寨的兄弟们盯着，料他不敢在进京一步。”
‘猛虎寨的兄弟们’几个字着实让几个妇道人家娇躯一抖，哪还敢再高声说话。
老夫人道：“那就再好不过，可那母女俩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一切照旧。”方氏说的毫不含糊：“既然我当初收容了她们，便就要负责到底，有我在这个家一日，就会善待她二人一日。”
罗姨娘这些年带着二姐偏居一隅，好像不存在一般。
以前以为她和邱文山之间是没感情了，现在才知道，原来二人根本什么关系都没有。
白姨娘吃不上这份闲醋，当然不会反对，甚至还能卖个好人情，第一个表示赞同。
邱大娘子管不了小叔子家的事，自然不会多说什么的。
唯一就是老夫人还有些不放心：“传出去，只怕我儿面子上难堪……更何况……”
更何况还是国师大人亲自捉奸，姨娘红杏出墙这种事，足以和国师拯救苍生一样，成为街头美谈的好吗！
所以，当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向她看来的时候，邱玉珂就连忙举手表态：“我！我去跟他说！就当没这回事！”
方氏道：“不是没这回事，要说抓错了，要说抓了个贼！”
这……我们家国师大人最是刚正不阿您又不是不知道，让他撒谎？
他不仅不会撒，还会亲自过来教你怎么做人你信吗？
“好……”眼下只能先答应。
方氏就此拍板，知道真相的人，别出去乱说，底下的人也只能说抓了个贼。
为了把戏演的逼真一点，她还让儿子带着那男人往府衙立了个案，挨了顿板子。
因没偷到什么，主家也不追究，就此放了。
邱玉珂心事重重的回渡云轩，还没进门就先闻到饭菜的香味，这才想到都下半晌了，饭还没吃呢。
“先吃饭吧姑娘。”李婶站在膳厅门口招呼她。
“国师大人吃了吗？”
“大人也没吃，在等姑娘呢。”
心事重重的进了膳厅，明净川正在净手，似乎料到她会这个时候回来，回头看她一眼眉头微微一蹙：“你过来。”
“哦。”除下斗篷，顺从的走上前。
男人抓着她的小手，浸在温热的水中。
大手搓着她的小手，似乎上面有脏东西一样，洗的认真又充满执念，连指缝都不肯放过。
“好了吧，我都饿了。”有些心虚的，邱玉珂想抽出手，却被男人加重的力道压下。
“怎，怎么了？”对上男人洞察力十足的目光，她慌了：国师大人真的会读心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