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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国之君笑的略有局促：“中宫生疾，朕的心中惴惴不安，只能把国师画的符箓请出来，求个平安。”
原来是草木皆兵了，既是皇后病重，不见你去给皇后宫中下阵，自己倒先求起了自保。
“国师帮朕看看，符箓这样放置有没有问题？”
道家法阵讲究颇多，一笔一划皆是学问，莫说这法阵有没有问题了，单单这算不算的是个法阵，明眼人一看便知。
“符箓不必放在法阵之中。”反正求的是个心安，心诚则安。
诚安帝连连点头：“国师说的是，国师请上座。”
在榻上坐下，宫人照例在明净川的面前放上甜点。
宫中的点心跟邱玉珂的比起来实在不忍卒看，早上来的匆忙，还没尝过她今日做了什么，早先说的酒酿牛乳冻不知道好不好吃……
“国师……”诚安帝挪动着肥胖的身子往明净川身边靠了靠：“您看上去心神不安，可是皇后……”
惦记着家中点心的国师大人表情沉重的点点头：“皇后寿数已尽。”
一国之君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当场，半晌之后才流着冷汗，叹了口气。
不知这口气是感慨，还是放松身心。
他竟有种和死神擦肩而过的错觉，毕竟那位‘寿数已尽’的不是别人，乃是他的发妻。
又在宫中蹉跎半晌，重新画了张祈福法阵指挥宫人在各个宫墙布置好，贯于中心御道之上，环环紧扣，诀运心到方成阵法。
待出宫后已是日薄西山，先是去了一趟京都第一味，华灯已绽，来客比肩。
李公公进去问，很快出来回话道：“三姑娘已经回府了。”
今日回的倒早，一边又暗自懊恼，回的这么早作甚，竟也不等等他。
车驾这才掉头回了国师府，李公公急急叮嘱门房管家道：“夜里别睡的太死，若宫中有消息，及时通报。”
虽未言明，但管家知道他所说的消息是指什么消息。
连忙点头应下，绝对不敢懈怠。
这才快步追上明净川的步伐，夜色侵袭，国师府中灯烛尽量，将庭院内的积雪照的有些刺目。
沿着当中清扫出来的的石径往度生阁去，明净川侧头看向李公公：“你能断定今晚会有坏消息？”
“老奴在大人面前哪敢乱说啊，左不过是有备无患而已。”
“你将别人生死放在心上，可曾思虑过自己的？”
李公公仍旧满脸笑意：“自己不过贱命一条罢了，前半生侍奉陛下，老来侍奉大人，已是前世积德积福，不敢再奢求什么。”
“那她呢？”明净川止步，镜水无波的眸子映着廊下烛光：“高居凤位，统辖六宫，却永不知足。”
李公公低声说道：“只是可怜了八殿下，年龄尚小就……”
“本座自幼无父无母，日子不也照样过。”
李公公抬眼看向面前这如霜似雪的男人，只看到了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于灯火煌煌处散发着一层暖意。
世人只习惯了国师高高在上一呼百应的样子，却不愿相信他也是肉体凡胎有着七情六欲。
没人关心他从哪里来，父母可健在。
他是国师，天生地养，羽化飞仙才是最合理的，亦是他该有的姿态。
“大人……”李公公道：“揽月楼一事，老奴也有所耳闻……大人难道就不好奇？”
好奇什么？好奇他们为什么要找邱玉珂的麻烦？
好奇他们嘴里所说的身世之谜是真是假？
“不过是一群宵小，妄想威胁本座？若本座好奇，岂不是要任他们摆布？”
李公公点头，确实，这些年来，向国师探寻秘密的数不胜数，国师要堪破天机却轻而易举，倘若还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秘密被别人牵着鼻子走，那就不是明净川了。
“今夜，院堂附近不许旁人靠近，本座要定四象八宫以占星辰。”
“是！”设坛占星，非同小可，此事不可马虎，李公公道：“大人要卜算中宫吉凶？”
“本座要选个日子成亲。”
“……”
翻翻老黄历就好了啊大人，真的用不着占星的大人！
可看他一脸肃穆庄重的模样丝毫不像在说笑，李公公自知多说无益。
只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从当初对邱玉珂避如蛇蝎的排斥，到现在一颗心都恨不得长在对方身上，竟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
要么是那邱三姑娘手段了得，要么就是国师大人凡心大动。
仙人动凡心皆是十头牛拉不回来的，戏本子里不写过很多吗，大人这次算是栽了。
“你在瞎琢磨什么？”明净川回头，一脸漠然的看着他道：“本座不过是觉得府里冷清，想养个猫猫狗狗。”
“可大人不是说过，不想与那等腌臜之物为伍……”
男人的眉心明显一紧：“你也说过，她长相不俗，权当摆着好看。”
李公公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拱手作揖道：“老奴也盼着府里多一位女主子，一定尽心伺候。”
“你分内之事。”言罢，男人便大步进了度生阁，关门闭户，他要好好推演一番，选个适宜婚嫁的好日子，接那女人进府。
否则总是见不到，影响他做事的专注度。
而此刻的邱玉珂却正对着手上的一个秀绷子愁眉苦脸，一旁邱二姑娘捻了一股黄色的丝线，并一股水粉的搓成一条：“想好了绣什么了吗？”
“我觉得我有选择困难症。”
邱二姑娘忍俊不禁：“三妹不如先从简单的绣起？”
“这个应该很简单吧？”她指了指图样上的一朵荷花一片荷叶，瞧着很清爽，可比其他花花鸟鸟简单多了。
荷叶就用绿线，荷花就用红线，还相当省事。
“这也不简单呢。”邱瑛用手上新穿了线的针指着荷叶道：“光是纹理脉络就要用好几种绣法，颜色过渡要自然才好看，这样荷叶瞧着才饱满立体。”
“至于这荷花……”
“好了……你，不必说了……”
邱玉珂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都说做糕点是个细致活，可她自见识到了绣花界的大佬——二姐，方知做糕点比搬砖还粗糙，毫无技术可言！
“二姐，你就直接说吧，我这种没有底子的，能绣什么？”
邱瑛微微沉吟，问她道：“这帕子三妹是自用的吧？绣字如何？绣自己的名字。”
后者眼睛一亮，字简单！横平竖直，完全不用考虑什么颜色过渡，什么绣法！
“送人就不能绣字了吗？”
“能啊，”二姐笑道：“那人叫什么名儿，绣上就是。”
邱三姑娘开始在簸箩里挑选丝线的颜色：“我送的，当然要绣我的名儿！”
邱瑛瞧她一眼笑道：“若送给女子也就罢了，若是送给男子，哪怕是夫妻，男人怕也不好意思拿出来用，这要是被别人瞧见了肯定要笑话的。”
“管他用不用呢，我送了是我的心意。”
只要这东西能带在他的身上，常伴左右就行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邱瑛敏锐的察觉有丝不对，继而小心问道：“你不会真的要送给男子吧？”
邱三姑娘抬头对上她的一脸担忧，忽的放下秀绷子，一把抓住她的手，满脸兴奋道：“二姐！我要跟你分享一下我酸臭的恋爱故事！”
“啊……啊？”邱瑛楞了一愣。
此时的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随口一问，就能让三妹口若悬河的说上整整一个时辰，要不是春晓三催四请的让她们往前院用膳，还真不知她要说到什么时候。
去前院的路上她也没能控制好自己：“二姐，你可得好好教我！若正儿八经的算起来，这该是我的第一件定情信物呢！”
邱瑛披着斗篷走在廊下，款款而行：“啊？定情信物……”
“是啊！他送我‘金羽’，我还没送过他什么呢，我看你们不都喜欢送自己亲手做的东西吗，我先送简单的手帕！”
她一边说着，一边跳到邱瑛面前，干脆看着她退着走：“等我绣工了得，再给他做别的东西！”
“三妹，好好看着点路。”
“二姐，你会笑话我吗？”
邱瑛缓缓摇头道：“三妹能和心爱的人成婚，我替三妹高兴，打心眼里很是羡慕你。”
不光是羡慕，亦是敬佩。
敬佩她有此胆量，敢爱敢恨。
邱玉珂一把挽住她的胳膊说道：“羡慕我做什么啊，说不定二姐你未来的姻缘要比我还好呢！”
后者忍俊不禁：“哪那么容易就能找到好姻缘……”
“也是，我毕竟是要嫁给国师的，能超越国师的除了皇上也没别人了！”
二姐表示很心酸。
“不过没关系二姐！世子也不错啊！只要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身份差点就差点，地位低点就低点，长得丑点就丑点。将来若有机会，我给你俩牵线！”
说起那位黎茗世子殿下，邱瑛忽的想起来了：“三妹，你上次让我打听世子殿下的行踪，我倒忘记跟你说了，近日你便能见到他了。”
“真的吗？最近京中有诗会？”
冬日里少男少女聚在一起的机会少，不像春、夏、秋，常以季节为题来邀约聚会，时不时做上两首‘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诗句流传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