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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语听了，脸色又红又白，此时脸皮再厚也坐不下去了。
起身行礼，眼眶发红：“不必等姐夫回来，我这就收拾行李自行离去，多谢夫人这段时间的收容。”
言罢便弱柳扶风般，袅袅娜娜的出了饭厅。
梁初亦是一脸为难：“三妹，是我不好，没看好她，我也不知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变的这么……”
该怎么说？到底是自幼一起长大的表姐妹，难道要说她愈发妄自菲薄还是太过轻浮？
“大嫂，不是你的错，你以前以为她爱慕大哥，那现在呢？她爱慕的人可真够多的。”
梁初微微蹙眉：“我明白了……”
她回去的时候陈思语正在花厅里落泪，身边放着自己的包裹，梁初陪嫁的老嬷嬷正拦着她。
“少奶奶，表姑娘也不知怎么了，嚷嚷着要回家去，是有人说她闲话了？还是笑话她了？”
梁初看她一眼，在一旁坐下：“她自己若不是做了亏心事，又怎会有人说她。”
陈思语一听，拿起包裹要走：“那便放我回去！放我回去吧！”
嬷嬷见状赶紧阻拦：“少奶奶，表姑娘才失了双亲，刚在邱府这几天有了笑脸，回去再害了病可如何是好啊？”
梁初重重叹了口气：“你可算是我的冤家了！好了，你别走了！若你有个三长两短，爹娘也不会饶了我！”
“我不走？你婆婆如今都赶我了，我还有什么脸面留下？”
那嬷嬷惊道：“邱夫人为什么要赶人？平日里还觉得她是个好相与的！”
“对啊！她为什么要赶你？”梁初冷睨她一眼，气不打一处来：“你也知被人赶面子过不去？可你不想想，要想旁人高看你一眼，你首先要自律自爱！”
“自律？自爱？原来我在表姐的心中竟然是个不自律，不自爱的人。”
一边说，泪水一边像断线的珠子般滚落，配上那张可人的小脸，真是我见犹怜。
嬷嬷也是心疼她的，想劝两句，却被梁初赶走：“你们都退下，我想单独跟表妹说说话。”
“少奶奶，您别发火，无论发生什么事，你要记着，这是你娘家妹妹啊，心是向着你的。”
“我知道。”
嬷嬷带人出去，顺手将花厅的门关上。
日光透过花窗筛进室内，在地面落下利落的剪影。
“你昨晚为什么要去给国师大人送醒酒汤？他是三妹的未婚夫，你知不知道？”
“我……”
梁初看她一脸委屈，反又问道：“且不说他的身份，就算要做醒酒汤，这邱府没丫鬟没厨娘？用得着你？”
“我手艺好，姐夫也夸过的，便想以诚心供奉国师大人，兴许博大人高兴，能为我爹娘积德，保他二老顺利投胎。”
提起已故父母，她又忍不住落泪。
梁初也不禁有所动容：“那你也不该如此糊涂，国师大人再如何尊崇，那也是男人，男女有别你不知道吗？”
“我也万万没想到，三姑娘竟然误会了我，闹了一出醋海翻波。”
“这事放在谁身上，谁都会误会！”
“那表姐呢？表姐也误会我吗？”她跪在梁初面前，抓住她的手哭道：“我也常给姐夫做羹汤，表姐不会也以为……”
梁初不说话了，亦不去看她，唯恐多看一眼便要心软。
“也是……”陈思语道：“说没有私心，那是假的，左不过是表姐和姐夫善待于我，我也想做点力所能及之事以做报答，竟没想到……”
梁初抿抿唇瓣，心乱如麻。
“表姐既然已经容不下我，那我便回家去了。”
言罢便起身去拿包裹，她本就羸弱，此刻看来更好像是随时要摔倒一般。
“你要去哪？”梁初将人唤住：“要回你自己家？”
“我已经给姨母和姨父添了许多麻烦，不打算在京都逗留。”
“那我问你一句话，你如实跟我说。”
陈思语回头看她：“表姐直说便是。”
“我不管你昨晚去找国师大人有何目的，我只问你，你是不是对嘉哥有不一样的念头？”
问出这话，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周身绷紧，隐隐发抖。
在对上表妹慌张的眼神时，她又骤然收紧了掌心，一时间什么都明白了。
“好，我知道了！”
“表姐……”陈思语羞愤不已：“我不该有这样的念头，但，但姐夫俊逸不凡，是女子都会心动，我也……表姐放心，我就算一死了之也不敢再妄想……”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也是家中嫡女，就甘愿给人做妾？”
后者神色戚戚：“什么嫡女……如今家里还不是我大哥大嫂说了算……他们早就盘算着将我嫁给四十多岁的府尹做妾……”
“什么？”梁初腾的站了起来：“怎么从未听你说起过？”
“也是姨母心疼我，将我接到京中，否则，爹娘尸骨未干，我便要被抬进他们家了。”
梁初只知她在家里被长嫂欺负，却没想到竟无情至此，也难怪她十天有八天是在偷偷落泪。
“那，那你要是愿意，等嘉哥回来，我让她收你做妾。”
“什么？”陈思语以为自己听错了：“表姐……”
“你愿意吗？”
她眨眨眼睛，泪珠滚落：“这是真的？表姐不是在诳我？”
梁初蹙眉：“我没诳你，与其在外面找些不知道底细的女人，还不如你呢，只是我一直觉得会委屈了你，没敢跟你说。”
“这……这怎么是委屈呢？这是我的诚心感动了国师大人？感动了上苍？”
说着便赶紧跪下给她磕头：“表姐，我本已万念俱灰，想着回去就此残生……”
“你胡说什么呢！”梁初纵然心有不甘，此时也只剩下心疼，赶紧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你别走了，我去跟娘说，等嘉哥回来，就让你们……”
说心里没那道坎，她自己都不相信。
她的新婚夫婿，她的青梅竹马，用不了多久，身边便会多一位添香红袖。
他也会亲昵的捏她的鼻子？高兴的时候抱她策马？
甚至相拥而眠的时候，将她的手夹在腋下说：我给你暖暖……
“好了，你快回房去吧，”侧过脸，梁初鼻头酸涩：“我会给你安排好。”
“多谢表姐，就算我能得嫁姐夫，也是你的怜悯，断不会忘恩负义，鸠占鹊巢的。”
“嗯，你回吧。”
待陈思语离开，梁初便失神一般坐回椅子上，一抬手，抹了一脸的泪渍。
此时前院，小丸子新进的蜜枣正在卸货，用蜜糖培出来的，绵甜入味，吃一颗能甜到心里去。
方氏顺手从漆盒里摸了颗扔嘴里：“味儿还不错。”
“您就没尝出不一样的地方？”邱三姑娘从里头摸了一把给佩奇。
“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茶香。”
经女儿提醒，方氏又细细品了，确实有一股清新的茶香：“呦，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不一样的滋味。”
“这蜜枣是咱们姑娘用来做茶香粽子的。”小丸子很是欢喜：“专门和蜜源居定的，只咱们有。”
方氏招呼春晓：“装一盘，给老太太送去，她爱吃甜的。”
“哎！”春晓应了要去拿盘子，方氏又道：“给罗姨娘也送点，算了，也给白姨娘送一份吧，省的她话多。”
“自二姐走后，罗姨娘就一直没出门，真就开始修行了？”
方氏点头，似乎在为自己没能说动她而自责。
“那您就随她去吧，将她拘在府里，说不定只会让她更不自在，下半生都要在愧疚中度日，还不如去修行。”
“这不是担心她以后日子过的苦吗。”方氏见春晓回来了，亲自动手，用盘子装蜜枣。
邱玉珂见状心疼不已：“您少装点，我这还要包粽子呢。”
方氏往外拨出一些：“这些？”
“嗯……行吧。”
方氏又往外拨了一半：“这总可以了吧。”
“太少了太少了，您再加点。”
“加什么加，尝尝新鲜就得了！”
春晓去给各院的主子送蜜枣了，这边府里的小厮丫鬟帮忙搬蜜枣和其他辅料进后院的点心坊。
马上要过端午，她也是跟小丸子说了一句，今年的饴味斋可以尝试着卖粽子礼盒，小丸子便雷厉风行的进了一批箬叶。
等箬叶送到家里的时候，她才被小丸子赶鸭子上架的想口味。
于是，茶香蜜枣粽，红糖暖心粽，赤豆绵绵粽，紫糯奶香粽，便成了粽子礼盒里的四姐妹。
“礼盒的样式也做出来了，还是做新年礼盒的周老板毛遂自荐，图样也是按姑娘画的，加了润色，晚些时候送过来了，您过过目。”
听小丸子汇报，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画的嫦娥奔月，就算不用润色也觉得十分有意境，简直无人能出其右！
“姑娘，方才在街上我听到一个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
“什么消息？”
小丸子见旁人都在忙活搬东西，这才靠上前小声说道：“说是南海小国‘新夷’反了，滋扰边境烧杀抢掠，八百里的战报才送进宫。”
“新夷？”皇长孙满月的时候，新夷来过使臣，她有点印象。
甚至，明净川有一个玉做的娃娃，好像就是新夷使臣送的。
她第一反应就是：“陛下不会又要让国师登占星台为国祈福吧？”
小丸子不明所以的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是小国作乱，应该成不了什么气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