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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险些没被两个儿媳妇气出一口老血，一左一右将人甩开，扶着丫鬟的手回房洗漱更衣。
儿媳妇对视一眼急急跟了上去，奈何老太太房门一闭竟然不肯见人了。
外头二人急的热锅蚂蚁一样团团转，眼瞅着日头高升，要大晌午了，终于还是没忍住，前去拍门，一口一个娘唤着，比亲生的闺女还亲。
最终，老太太不胜其烦，终于开了房门，两个儿媳妇快步进了内室，只见青天白日的，老夫人竟然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一脸颓败之色。
“娘，您可别吓媳妇啊？莫不是国师府怠慢您了？”
方老太太睨她二人一眼，没爱说话。
两个媳妇坐上床榻，一个捏肩，一个捶腿，不能更殷勤。
老太太有气无力道：“老大呢？”
大儿媳妇道：“打点关系去了，只是父亲不主事，他到底不是正儿八经的永安伯，没那么大的脸面。”
老二媳妇没好气道：“要真有本事，莫说他亲自去打点，就是派个小厮去也是中用的！这要没本事，承袭什么爵位也没人高看一眼。”
“是吗？那二弟有本事，到头来还不是把自己送进牢里了！”
“若不是大哥典卖皇庄在先！用得着我们来堵这个窟窿吗？”
“弟妹，你怎么不说郡主对邱玉珂她娘出言不逊呢？这要算起来……”
“够了！”老太太气的直拍床板，指着她二人道：“烂摊子还没收拾，你们两个又在这里给我气受！我们娘几个没本事！你们俩有本事！有本事倒是去给我用啊！不管是找娘家还是找谁！找去啊！”
一句话，两个媳妇儿被臊的脸色青白一片，都安静如鸡。
老夫人喘了口气，又道：“今时今日！这整个方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脱不了！这个窟窿若补不上，就在砸锅卖铁！把这伯爵府卖了！也不能让全家跟着遭殃！”
一听说要卖房子，两个媳妇又一口一个使不得，一口一个想办法。
“要不，娘，您请爹来主持大局吧？”
方老太太只用一个白眼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作为这永安伯府真正的主事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老伯爷有几斤几两。
“要我说，这邱玉珂仗着有国师撑腰，谁说都不顶用！求皇上也没用！”
二儿媳妇急了：“那娘，您就去找邱玉珂好好说道说道，这要算起来，她得叫您一声外祖母呢！”
“你以为我这两天找她是为了什么？”
“弟妹啊，上次她来府上是个什么态度你又不是没看到，你这不是为难娘吗？”
后者听闻，这肩也不捏了，腿也不捶了，没好气道：“说的好像我只为了我家老爷似的！我还不是为了全家吗？娘是什么脾气咱们也都看在眼里，何必在这里装傻充愣呢？”
老太太怒斥她道：“你要说什么？我什么脾气？我怎么不知道？你说说！”
“娘，我也不是想跟您争吵，左不过希望您服个软。”二儿媳妇眉目冷淡的看向她道：“当年那事我多少也听说了，咱们方家大姑娘到底是走丢了，还是被您推下山崖的，这都说不清楚了！”
老夫人在国师府受气也就罢了，哪曾想到回家也受儿媳妇的气，登时就有点受不了了：“好啊，好啊，我为这个家，为你们劳心劳力！到头来！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个刽子手！”
大儿媳妇忙不迭的给她扇扇子：“娘，您放宽心，放宽心！弟妹！往日娘最疼你们了！你这话说的简直诛心！”
“娘既然疼我们，就服个软，求个饶，求邱玉珂不行，就去求咱们家的方大姑娘！站着求不行，那就跪下求！你亲生儿子的小命还不如那一双膝盖吗！”
这话说的着实严重，方老太太气的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抓起背后的靠枕就向二儿媳妇打去：“你给我滚！滚出去！我就算把这个家卖了！也绝不会再踏入邱家一步！滚！”
二儿媳妇今天也是豁出去了，一边警惕她再拿东西打自己，一边骂骂咧咧道：“您只顾着自己的那份脸面，全然不在乎子孙的死活！说句大不敬的，你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娘几个活不下去，你也过不舒坦！那长房虽是你养大的，但也不是你亲生的，能跟你一条心才怪呢！”
大儿媳妇不高兴了，追出来道：“弟妹！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了！怎么，合着这些年都是你在奉养母亲吗？”
“你们为什么奉养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不就是为了爵位！可她又岂是真心想把爵位给你们的人？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
“滚！滚！都给我滚啊！”老太太又开始垂床了，突然仰天叫了一声，一个白眼翻过去，人已经不省人事！
一个永安伯府放在京都是不起眼的存在，但在升平坊却是数一数二的高门大户。
哪怕永安伯府的二爷被抓入狱，众人也没当回事，总觉得这点小事对于皇亲国戚达官显贵来说，动动手指头就能解决。
直到看到府中搬出大量的箱笼送进当铺，看到人牙子从府中一波波领走丫鬟仆妇，升平坊的百姓茶余饭后便开始津津乐道起来了。
往日的奢靡生活被搬了出来，府中男女老少仗势欺人的故事都被传了出来。
什么老太太就是个笑面虎，一边说着人家姑娘实在可怜，一边又因姑娘不愿嫁她儿子做妾，而被她毒打一顿，转头就卖进了烟花柳巷。
若说他那个儿子，也不是个好东西，一身肥膘不说，还沉迷女色！那贪墨的钱款保不齐就被他送进女人的温柔乡了！
这么说起来，忘记是哪房的夫人了，为了克扣丫鬟的月例钱，想尽办法的挑错！
你说，要真是高门大户，还能在乎这些？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匪夷所思！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老太太开了多年的珍藏宝阁，变卖了不少好东西。
各家当铺的老板也知道方家遇到了麻烦，各个心知肚明，互相通气，以低廉的价格收了不少，各个也是乐开了花。
当然，当铺里也不乏机灵的老板，买断了一对做工精致的缠臂金，早早的送到京都商会邱会长的跟前。
“就当是提前贺三姑娘芳辰了！”
“芳辰？生日？”这段时间邱会长确实太忙，忙的都把生日都给忘了。
其实忘了也没什么，关键是她曾经答应了明净川，要和他一起过生日！
如是一想，商会里的账本子也看不下去了，抱着缠臂金就打道回府。
刚下马车就被门房给拦住：“三姑娘回来的巧，二姑娘来信了！还让人捎回来好多东西！您快去瞧瞧吧！听说都是些南方的新鲜玩意！”
“叫我快去瞧瞧还拦我。”
“小的这不是高兴吗，二姑娘嫁出去好几个月，家里还怪冷清的！”
邱玉珂忍俊不禁，说的好像她在的时候，谁能注意到一样。
快步往后院去，如果没猜错，这会儿娘应该拿了二姐的信和祖母一起看。
一脚跨进松鹤堂的时候，果然听到室内传来娘的笑声。
坐在耳房的丫头看她来了，快步迎出去道：“这大热天的，怎么也没人给姑娘撑把伞，仔细再晒黑了。”
“就这两步路，晒不黑，我娘在这？”
“夫人刚过来，姑娘快进来吧，”言罢打起纱帘，冲内室叫道：“三姑娘来了。”
堂中摆着偌大一个冰缸散发着寒气，老太太因畏寒，便坐在内室，此刻听到传话，忙不迭道：“三丫头！快来快来！”
待进了内室，果然看到老娘正和老太太坐在一处。
今日方氏只穿着一件石青色的里衣，外罩一件烟罗纱的褂子，手上打着扇子，笑看她一眼道：“今天回来的倒是早。”
“我这不是有好东西要给您看吗！”言罢屈膝给祖母和母亲行礼。
老太太心疼的招手道：“瞧这一头的汗，这里有凉茶，快喝一口。”
丫头奉上凉茶给她，她将手上的檀木盒子递给老娘，仰着细长的脖颈，咕嘟咕嘟两三口把凉茶灌了，都没细品其中的滋味。
“慢点喝，慢点喝，”老太太给她打扇子，一边笑眯眯道：“给你娘带了什么好东西？”
方氏搁下扇子打开盒子，看到里头一对金光闪闪的缠臂金，果真是眼睛一亮：“给我的？哎呀，你这是长大了啊，终于知道你娘我生你养你不容易，少不得每一年来一对臂钏孝敬孝敬啊！”
每年？！
三姑娘新的凉茶才喝一口就险些喷出来，扯着嘴角干笑道：“娘，实不相瞒，这是别人送女儿的生日礼物！我也确实是想到您生我一场不容易，所以就拿来孝敬您啦！”
方氏恍然大悟：“是了，你的生辰要到了！六月……初几来着？”
三姑娘再次想喷茶了，在不确定这是不是亲生母亲之前，礼物现在收回还来得及吗？
还是一把年纪的祖母记性好：“初十！这日子好记！”
“对！六月初十！今天初八了吧？这么说，后天就是了啊！”
邱玉珂十分大度道：“没事，现在开始准备，时间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