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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话的太监见他久久未动,便又将话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
直到侍卫将太子搀扶起来,廊下灯烛昏暗,在他脸上照射出清晰的两道水痕。
“太子殿下,您回太子府歇息吧。”
赵琮转身,由泽荫殿的高阶向下看去,于暗夜中只看到一排排石灯的光芒通向四方。
时而可见巡守的禁卫举着火把在黑夜中穿梭,时而可见宫人内监拎着灯笼匆匆而过。
他的七弟死了,那个被他从恶奴手上救下来的孩子死了……
他是大斉的七皇子,他的死却轻飘飘的,没有影响到任何一个人,甚至连他的亲生父亲都未曾过多关注。
试问,若是母后走的时候,他尚在襁褓,会不会也和七弟一个下场?
“呵呵呵……”太子苦笑出声,跪久了的膝盖还有些酸疼,由内监搀扶着,他一步步下了台阶。
待终于下了这高阶,他却挣脱了内监的手,大步向后宫而去。
“太子殿下!”
内监一路追着,一路劝着,却没能拦住他。
直到他奔到钟瑟宫,内监才惊了一跳:“殿下如今是外臣,不可进后宫啊!”
“让开!”一把推开拦路的人,他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
莲贵妃才安排了七皇子的丧事如何料理,就听外面一片嘈杂。
待看到太子闯宫,更是大惊失色:“太子殿下!这么晚了,您擅闯后宫,成何体统?”
“体统?”太子上前一步斥问她道:“你残害皇嗣!成何体统!”
“你胡说什么?”莲贵妃简直不可置信,美目圆睁:“你是说老七的死是我害的?”
“你敢说,七弟的死与你无关?与大哥无关!”
“你!你!”莲贵妃被他这话气的直哆嗦,连连后退好几步,跌坐在椅上:“好啊!果真如你父皇所说!你害死了老七!好嫁祸我们!也是!老七一个身有残障的皇子无法与你争夺皇位,你就正好拿他做文章!”
太子怒不可遏,指着那莲贵妃道:“往日你虚情假意!我都忍了!如今你竟连一个傻子都不肯放过!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你好狠的心!”
“哈哈哈哈!我心狠?我心狠也比不过太子殿下您!兄友弟恭做给谁看呢?你若真对七皇子一片爱护之心!当初怎么不把他从冷宫救出来呢?如今人没了,你再来展示仁君风度!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太子怒极,一把将殿内的桌椅甩在地上,吓的周围宫女瑟瑟发抖。
外面内监高唱道:“皇上驾到——!”
莲贵妃立马哭着奔了出去:“陛下!陛下!您看看太子殿下啊!深更半夜的,闯进我钟瑟宫指着臣妾的鼻子骂,臣妾好歹是他的母妃啊陛下!”
诚安帝似乎是从睡梦中被惊醒的,此番还穿着中衣,他大步进了殿来,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就冲着太子一个耳光。
“混账东西!私闯后宫!对贵妃出言不逊!是不是连朕也要跟着一起骂!你直说你要造反就是!”
太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吭不卑道:“儿臣只想给七弟讨个公道!”
“什么公道!你讨公道讨到这里来了!”诚安帝怒道:“你应该去黄泉底下找你母后讨公道!当初害死老四的可是你母后!老四的公道谁来给朕!”
太子默默收紧拳头咬紧牙关,双目赤红充血,心头的怒气恍如随时都能冲破天灵盖。
但他不能,他告诉自己要冷静,既然要冷静,那他就什么都不能做!
不能!
莲贵妃还在啼哭不休,诚安帝被气出了一脑门的汗,揽着爱妃坐在主位之上,愤怒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
“朕原本以为,你协同搜寻杨家罪证!指认你自己的亲舅舅杨希有谋逆之心,你是真的长大了!真的懂事了!今晚这算什么!不过还是仗着自己储君的身份无法无天!朕看,你这太子也不必当了!”
话音落,周遭众人不由惊惧,纷纷跪地求皇上息怒。
莲贵妃也揩泪说道:“陛下且消消气,太子殿下也是气急了对臣妾有些误会,臣妾纵然委屈,也不能怪罪太子啊。”
诚安帝没好气道:“他现在哪还觉得自己是太子!回你的太子府闭门思过去!”
待赶走了太子,莲贵妃又依偎在这帝王宽厚的胸膛之中抽噎,本以为这一国之君会宽慰她两句。
却不想,他竟一把将自己推开。
“陛下?”
诚安帝起身道:“朕走了!”
“陛下,这么晚了,不如今晚就在钟瑟宫安歇吧?”
诚安帝扭头看她,横肉|缝隙下的眼睛虽然小,但却带着充满审度的光芒:“太子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莲贵妃一时间都忘了呼吸,直到那一国之君离了钟瑟宫,她才跌跌撞撞的瘫倒在地。
“陛下竟然是不信我的……不信我……”
最是薄情帝王家,她本以为自己在这宫中也早已心如铁石,可为何,这铁石也会觉得痛?
*
七皇子的丧事办的简单而又仓促,直到他下葬多日,街头巷尾偶有议论,还有不明真相的人民群众表示:皇帝还有位七皇子?
这话听在八皇子赵瑞的耳朵里不怎么舒服,小少年和好友一道下了马车,今日邱姐姐的‘风云居’开业,先生特许了他一天假过来凑热闹。
风云居所处并非闹市,但今日门口却是车水马龙。
开业的排场远不如‘京都第一味’,但却于低调中取胜,于繁华中另辟蹊径。
风云居的门小,入口处还摆着一张登记的桌案,就更显得逼仄许多。
饶是如此,排队要进的人依旧兴致勃勃。
赵瑞在花名册上写下邱博和杨晓晓的名字,迈过高高的门槛,进入内院。
先是一座扇形老树为屏,左右两道入口直通而入,眼前已是花木繁茂,碧波长廊,远塔近山遥相呼应。
当先的风云堂构建两层,飞檐翘角,精致中不失阔气。
“好热闹啊!”赵瑞拉着邱博的手大步步入那风云堂,一入堂中,便有身着窄袖小褂的姑娘迎上前来:“贵客可有预先留位?”
“啊?”赵瑞道:“邱姐姐应该给我留了吧?”
那侍女掩唇而笑:“看二位应该是八殿下和五公子,这边请。”
说着便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他们往雅间去,而这两个小的却一门心思的只去看热闹。
这才刚开业,已是济济一堂,认识的或不认识的,都在高谈阔论,时而商业互吹,时而爽朗大笑。
和鲜公楼以及京都第一味不同,这宽阔的大厅里并没有建造灶台案板,反倒是首位靠墙的位置挂着一块顶天立地的红布绸子。
这红布绸子后面的东西倒是引起不小的骚动,不少人都在好奇。
“那不是我娘吗!”邱博眼尖,一眼看到了正在和几位贵妇寒暄的白姨娘。
“还真是!你要不要去跟你娘打个招呼?”
看看好友,又看看正在左右逢源的老娘,邱博摇头:“一会过去吧,走,我们先到雅间。”
“好!”
这雅间不是单独给他二人安排的,世子黎茗和世通书局钱掌柜已先到一步。
雅间位于二楼,视野不错,可以将楼下的动静尽收眼底。
天有些热了,刚有侍女上了瓜果拼盘,黎茗招呼两个小的过来一起品尝,顺便神神秘秘道:“承王就在隔壁,殿下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八皇子脸色一变:“他和莲贵妃害死了七哥,我才不要和他打招呼!”
邱博拉了拉他的衣袖:“先生不是说,此事与承王无关吗……”
“那我也不想见他!”他心知,就算和大哥无关,只要他还觊觎皇位,那太子哥哥有一天也会如七哥一般被逼上绝路。
虽然都是手足,但到底有个亲疏远近。
“不去就不去吧,”黎茗笑道:“只是方才见到我的时候他还问你来着。”
小皇子鼓起嘴巴,连吃水果的心情都没了。
钱掌柜道:“如今太子殿下被禁足,八殿下还是离这对母子远些比较好,没了杨家做靠山,你们兄弟俩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我也劝不动太子哥哥,他执意要和舅舅一家划开界限,我又能怎样!”
黎茗也深深叹了口气:“要论写戏本子,我在行,但要在他二人之间选个明君,我却也十分为难。”
赵瑞瞪他:“这有什么为难的,当然是我太子哥哥!”
黎茗举手投降,顺便附和他:“是,是,太子殿下仁厚,更是明君首选。”
说话间,楼下宾客齐聚,一身锦绣,摇着那把招摇羽扇的白姨娘登上首位。
邱博不由睁大了眼睛,跑到窗边向下观望。
“诸位,诸位,不是奴家卖关子,实在是这红绸子要等咱们邱会长亲自来揭才行啊!”
话音落,邱玉珂已拱手抱拳,在众星拱月之下登台了。
“是邱姐姐!”小皇子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向下头挥手,也不知邱姐姐看到了没有。
今日的邱玉珂亦装扮一新,银边刺绣如意纹的小衣,外罩一件烟罗纱,配白底撒花串珠留仙裙。
明眸皓齿,巧笑倩兮,端的是明艳动人。
黎茗不由赞道:“每次见三姑娘都觉得她又变漂亮了!”
“看不出来,你还是挺有眼光的嘛!”八皇子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