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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没人提名国师大人?”
话音落,风云堂内静可闻针。
白姨娘也以羽扇遮面笑道:“是啊,怎么没人提国师大人呢?咱们国师大人也是京都数一数二的才俊啊!”
自从在茶楼,国师大人被安国公曝光,京都的人民群众到现在仍然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到现在他们也不愿相信,这位法力高强的国师大人不仅生的仙风道骨!还如此年轻峻拔!
上天果然不公!
“唉,若在以前,我定然要提名国师大人一个‘三头六臂天王’!”
“在我们全家心中,国师大人一直是‘送子天王’!”
“非也非也,若不是国师大人,我大斉哪来的国泰民安?这‘神通广大,呼风唤雨,百战百胜,无所不能天王’非国师大人莫属!”
苏蓉笑道:“那诸位?何不投国师大人一筹!”
有她开这个头,凑热闹的群众纷纷跟投。
待前头热闹过了,苏蓉与白姨娘找了没人的雅间坐下喝茶。
离开前堂的喧嚣,白姨娘摇着羽扇笑道:“不得不说啊,这三姑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姑娘也是怕如今议论时政太多,招徕灾祸,换个别的噱头,将那些不能说的话题往下压一压。”
“没错,树大招风。”
“咱们姑娘一向谨慎,茶楼里说书先生说什么,她都要严格检查。”
白姨娘点头道:“是该注意些,咱们太招眼了!如今南来北往的商客越来越多,但凡入京的,第一个想到的是口碑已经传遍四海的鲜公楼,这第二个想到的就是你们茶楼!”
“风云居是后起之秀,也不可小觑啊白掌柜。”
白掌柜三个字,哄的白姨娘笑弯了眉眼,她就等着有一天姑娘高兴,真把她提上掌柜了。
二人正闲聊,外头却奔进来一个小厮,将一张卷纸递给她道:“白姨且过目,刚得到的消息。”
白姨娘打开看了看,又对那小厮道:“哎呦,赶紧上榜,挂在榜五的位置吧,另外,把消息给三姑娘送一份,送到国师府就行。”
“是。”
小厮应声送消息去了,这边风云榜紧急插播一条新消息:【昔日大厦一朝倾倒,风光国舅沦为阶下囚】。
注解则是,杨国舅一家因为罪名坐实,三堂过审之后本要秋后处斩,念在先皇后之仁善,又当是为小皇孙积福,全家发配充军,今日启程。
杨家封地本在北方,也是近几年皇后得势为太子谋权后才开始入京为官。
有国舅之名,又有皇后太子撑腰,杨家仕途一帆风顺很快成为京中权贵。
而杨皇后的哥哥杨希也并非庸才,为官还算清正,治家也是严谨,在京中也是有口皆碑。
直到此番抄家,罪名坐实,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才明白,原来杨国舅早有谋反之心。
太子此番大义灭亲自断臂膀也是让人唏嘘不已,赞太子廉正的有之,笑太子愚昧的也有。
作为当事人的杨国舅直至下狱的那一刻才真正明白,太子既不廉正,也不愚昧,他是真正的聪明人。
外戚与皇子常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说,先帝太子当年就是背靠外戚铲除异己,本以为坐稳了储君之位,却不想一直隔岸观火的老国师说了一句太子无德,朝中风向骤变。
外戚,可以是储君手上的一把利剑,也可以成为新君喉头的一根利刺。
所以说,太子才是真正的聪明人,聪明到,他宁愿不要这储君之位,也不愿登基后让赵家的江山受杨家掣肘!
杨希步出西城门,夏日已近,日头光耀的双眸有些模糊,脚下一个踉跄。
“爹!”跟在他后头的儿子赶忙上前搀扶,奈何手上戴着镣铐,只能用臂膀支撑。
“无妨,无妨。”
本以为是年纪大,看不清路了,眼下才想起来,许是在牢中挨打时眼角出血的缘故。
回头看去,除去女眷充作官奴卖往各地,杨家男丁悉数充军。
个别老幼还得了陛下照拂送回北方老家,如此已是天恩浩荡。
“大郎,”杨国舅浑浊的双目看向儿子,这段时间他在狱中也饱受折磨,如今人已经瘦的几乎不能看了。
“此去边关,路途艰辛,爹如今还带着病,路上是死是活听天由命了,你可不能自暴自弃啊。”
杨大郎扭过头去,似乎不愿听他说教。
杨希自觉对儿子亏欠许多,在这个儿子面前,他所经营的一直是个清官严父的形象,纵然儿子顽劣,吃喝嫖赌,所犯过错也都让儿子一人承担。
甚至当初打死举子一事,儿子锒铛入狱,他都不曾动用自己的关系为他鸣冤。
可到头来,好家伙,感情他爹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票大的,连谋反都敢!
虽说杨家谋划皆为太子,但却被太子反将一军,哪儿说理去?
所以在牢里的时候他就特别想不明白,不明白爹为何一定要冒此大不韪去|舔太子的臭脚?
他还想不开的是,太子为何如此狠绝?他们可是表兄弟,骨子里流着一样的血脉!
平时哥哥弟弟叫着,要多亲密就有多亲密,难道在太子眼里,只有姓赵的才是他的兄弟?
不,姓赵的也分许多种,兴许只有老八才算吧!
就抱着这样的不甘,委屈,怨恨!他忍受酷刑的同时水米难咽,才有了今天这副鬼样子。
昔日京都杨大郎,金冠粉面小霸王。
醉后打马轻且狂,且共沉沦温柔乡。
今时今日,囚服于阴暗潮湿的地牢中生出泔水的酸臭,厚重的镣铐将他的手腕脚腕磨的血肉模糊。
他蓬头垢面,胡子拉碴,形销骨立,成为了街头巷尾的笑柄。
甚至有小孩跑近的时候还冲着他吐口水,却又被当娘的一把抓了回去:“坐过牢的人身上都带着脏病!臭不臭啊!离远些!”
风光无限时,一口一个少爷公子,巴不得把腰弯折了。
落魄时,连府中管事都有朋友送行,他回头,却只收获了一双双看戏的眼睛,带着讥讽。
“别看了,”杨希冷嗤他道:“你素日就是过的太舒坦,也该让你见识见识这世道的真面目了!”
杨大郎垂下头来,乱发挡住半张脸。
一旁押送的官差喝一口水囊里的水,一张脸被晒出油光:“差不多行啦,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各位老爷是在城门口吃两口呢?还是直接上路啊?”
杨希道:“小哥,给口水喝吧,不给我也行,给我儿子喝一口吧。”
那官差一脸的不耐烦,把剩下的半个水囊递过去:“喝喝喝!比不得你们杨府的西域美酒,兑付口吧!”
杨希谢过,水囊交给儿子,纵然杨大郎嘴唇已经干裂起皮却还是不肯去喝。
杨希却咕嘟咕嘟连喝好几口,他擦擦嘴角的水渍,目光看向远方:“这才哪到哪,这一路上要受的屈辱远不止如此,到了边关,充作前锋,那就是去送死的命,将来只有立下大功才有翻身的机会,这京都,你也不是没机会回来……”
说话间,又有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从城中出来,瞧马车品级,似是京官外派。
数辆马车,朴素却也舒适。
送行的队伍也都是清一色的官老爷,互相寒暄,饮过送行酒,道着珍重。
杨希看一眼昔日同僚,避开头去,想来那一群官老爷也不会在意他们这些即将充军的罪臣。
然而,一辆华贵的马车上却跳下来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快步向他们这个方向跑来。
官差在京都也混的八面玲珑,一眼就认出了来人,纷纷拱手见礼道:“八殿下,世子殿下。”
“不必多礼。”小皇子三两步奔来,红了眼眶:“舅舅!大表哥!”
杨希看到这个小少年,内心五味杂陈:“八殿下……”
“舅舅!”他咬着下唇,在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哭出来,却噗通跪在地上给他磕头:“此去关外,舅舅和表哥一定要保重。”
“使不得使不得!”杨希想去搀扶,奈何手脚被锁,只能也跟着跪下:“八殿下不要折煞罪臣了。”
世子黎茗道:“杨大人就受他一拜吧,将来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
小皇子磕完头,狠狠擦一把眼眶,又看向杨大郎:“表哥?”
后者挤出一个笑来,这笑在他落魄的面上显得格格不入:“等我建功立业回来,咱哥俩俩再去把酒言欢。”
这话说的心酸,除了他,没人笑的出来。
世子活跃气氛道:“可巧了,我跟大郎一道出京。”
杨大郎知道他有个出京梦,此番又调侃道:“你家侯爷终于肯把金丝雀放出笼了?”
“我才不是金丝雀!”世子不满,却又因看到他此番潦倒而说不出重话。
杨大郎自我哂笑,看向那群虽着布衣,却又干净整洁的翰林院编修,他们中许多人比他年纪还小。
在风华正茂的年纪,考取等身功名,满怀一腔热血,不管是为生计还是为梦想,他们的前路一片光明。
“国师大人也来了?”杨希看向刚才他们下来的马车,低低叹了口气:“这个江山,不是赵家的,更不是杨家的。”
小皇子的瞳孔骤然收紧,看向亲娘舅:“舅舅……”
“八殿下要时刻提醒太子殿下,若败,则亡,没有丝毫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