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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面无表情,小倩的武功在他之下,取她性命不费吹灰之力,虽然面前这个小倩如他一般是忠心于全焕的暗卫,心头有隐隐的叹息,可他不杀她,全焕必定会杀了他,他有还存活于世的家人,虽然大约今生都无法与他们过平常日子,可到底不会为了一个与自己一样的暗卫葬送了自己的家人。
跟着全焕久了,他最是知晓这个看似文弱的‘戏子’是如何的冷漠,杀人又是如何的心狠手辣,更何况,小倩还杀了主子的亲生祖母李玉锦,纵然是主子授意,可真正下杀手的是面前这位小倩姑娘呀。
“主人要取奴婢的性命?”小倩声音里透出了绝望,轻声问。
男子依然面色平静,静静看着小倩,安静的说:“是。”
小倩呆了呆,看着面前表情冷漠的男子,苦笑一下,这一劫自己终究是没有躲过去,她的命终究由不得自己做主。
眼看着黑衣男子慢慢走近自己,死亡的气息越来越重,重到黑白无常就站在她自己眉眼之前般,小倩突然后背一挺,身子却半点也没有挪动,牙齿咬了咬嘴唇,咬出一道血痕,开口说:“既然主子要取奴婢的性命,奴婢这命打从做暗卫那天起,便是主子的,也是奴婢做错了事,坏了主子的大事,奴婢纵然是万死也不能辞其责,但奴婢不想死在他人手中,宁愿自己了断!”
说着,伸手朝向黑衣男子,眼睛看着他手中的匕首。
“奴婢来这世上一遭,求主子给奴婢一个全尸,容奴婢死后能到九泉之下寻寻自个的爹娘。”小倩缓声说,朝向刚才离开的房间,噗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在地上,额头狠狠的磕在青石板上,再抬起来,已经青紫了一片。
黑衣男子眉头微微一蹙,顿了顿,将手中的匕首丢给跪在地上的小倩,暗卫们在犯了错被放弃之时,是可以选择自尽这一方式,留一个全尸,算是最后的一点颜面,甚至会被主子允准草席裹尸薄葬野坟岗。
小倩拣起黑衣男子丢在自己面前地上的匕首,苦笑一下,对着自己的心口位置狠狠的刺了下去,再快速拔了出来,黑衣男子避之不及被喷了一身一脸的鲜血,鲜血还是温热的,落在脸上,黏稠甜腥。
“奴婢是罪人,不能被人瞧见,烦你把奴婢直接丢进枯井之中便好。”小倩拼尽最后的气力说,脸色迅速苍白枯败,身子也瘫倒在地上。
黑衣男子眉头紧皱,真是晦气,他心中暗骂,顾不得擦拭溅到自己面上的血迹,俯下身子试了试小倩的脉博,小倩的手臂已经开始僵硬变凉,脉博已经感知不到,真是对自己下得去手呀,男子心中微叹,但这样何尝不是一种看得开,早死早利索,免得受些痛苦。
只是男子不敢自己做主将小倩的尸体丢进枯井,如同小倩所说,她是个不可以被人瞧见的,如果被简业或者江侍伟看到她的尸体,肯定会给自己主子带来麻烦,更少不得要连累自己丢了性命,如她这样的,应该是立刻化成血水才对,不留一点痕迹。
这一次,黑衣男子却没有直接进全焕所在的房间,他脸上血痕未干,衣服上也沾了不少的血迹,这个样子必定会令全焕瞧见心生不悦,再说,也不知道全焕会不会因为气恼未经自己同意而让小倩自尽而亡而迁怒于他。
“主人,人已经死了。”男子在房门前表情肃穆的说,“临死前求主人赏她一个全尸丢入枯井之中或得九泉之下寻寻自个的爹娘,不知……”
全焕在房内沉默不语,男子隐约觉得后背有丝丝凉意,有些后悔刚才一时心软允许了小倩要求自尽而亡的请求,正忐忑间,却听全焕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祖母在九泉之下怕是也少人照顾,她一向熟悉祖母喜好,也好。”
“是。”男子压抑着自己想要长长出一口气的打算,恭敬的后退离开。
小倩的尸体被丢进院落里一处偏僻的枯井,那里,原就是处置一些无用奴才尸体的地方,不晓得有多少孤魂游荡其中,听到噗通一声落到井底的声音,黑衣男子仔细将上面厚厚的青石归于原位,拍了拍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走了数步,突然心中微微一跳,也不晓得为何,下意识回头瞧了一眼刚才离开的枯井,青石稳稳的呆在那里,那石头极重,纵然是他有武功在身,也是费了气力才能挪动,且不说小倩已经死了,就算是没死,在井中想要挪开青石板也不可能。
“大约是可怜她吧。”黑衣男子蹙了蹙眉,低声说,“知道你死的可怜,放心,会多烧些纸钱给你,你既然得了全尸,到了那里寻个好人家投胎,莫再做什么暗卫吧。”
皇宫中,太后娘娘一脸的愤怒,那个可恶的、丑陋的江侍伟,竟然在京城里为李玉锦那样明目张胆的办起了丧事,不知道什么叫‘收敛’吗?
“去,把简业给哀家找来。”太后声音有些哆嗦,“哀家要他立刻出现在离家的面前!”
“是。”侍候的太监立刻跑了出去,脚步有点点匆乱。
简业来的挺快,不过,太后娘娘还是一脸的不耐烦,盯着简业恨恨的开口说:“简业,你是如何做事的?!竟然让那个罪人在京城里为那个不守妇道的罪妇这般大办丧事,这是惟恐天下人不知道是不是?你是要做皇上的人,这样的事情都不能办好,要哀家如何信你以后可以治理这天下?”
简业恭敬的说:“简业到觉得这是好事一桩。”
“好事一桩!?”太后娘娘差点没气的背过气去,伸手指着简业,恼怒的近乎用吼的说,“你竟然说这是好事一桩!?”
“是。”简业语气平静,面色也很平静,似乎没瞧见太后娘娘已经气得随时要剁了他般,缓声说,“请太后娘娘息怒,听简业解释。简业确实是觉得这件事是好事一桩,至少世人知道,那个曾经惑乱后宫的罪妇李玉锦确确实实已经死掉了,那些追随她的逆党们也会知道他们要收敛一些了,如今只余下一个容颜丑陋的江侍伟,如何能够再成气候,而且他这样一时冲动为李玉锦大办丧事,也会给太后娘娘您一些与他有关的线索,寻他岂不是更容易?”
太后娘娘怔了怔,简业的话似乎确实是有几分道理,但是,顿了顿,又开口说:“难不成哀家便要容他这般嚣张?”
“简业到觉得太后娘娘您大可以再心胸宽广些,派您手下得力的奴婢或者奴才前去祭奠,只说是当年姐妹情深,虽然李玉锦一时鬼迷心窍做了对不起您的事,可念在您与她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在犯错后又受了天谴,落得个早赴黄泉的下场,您既然能够允她的逆子江侍伟苟活于世,自然也会心胸宽大原谅她当年对您做下的错事,只要江侍伟不存非份之想,您可以允他依旧苟活于世上。”简业语气平静,缓缓的说,“这些话自然会很快传遍京城,也会传入江侍伟的耳朵中,他若是再心生夺位之意,百姓们自然会群起反对他,您又落了个心胸宽大的好名气,何乐而不为?”
太后娘娘长长吁了口气,这简业所说的,似乎确实是越来越有道理,犹豫一下,“话虽然是有些道理,可到底哀家的颜面受损。”
“简业不觉得太后娘娘的颜面有损。”简业微微一笑,“这件事只会给太后娘娘您添了光彩,断不会令太后娘娘您有半点不妥。”
太后娘娘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哀家年纪大了,火气也是一天胜过一天,这事,就照你说的去做吧,只是哀家身边如今也没什么可指望上的奴婢或者奴才,那个芬芳也是个没脸没皮的奴婢,指望不上,一切就交给你去打理吧。哀家累了,你且退下去吧。”
“太后娘娘一定要保重凤体,这天下可是离不得您。”简业语气温和的劝慰道,“简业是太后娘娘这些年来一手调教出来的,请太后娘娘放心,简业定不会辱了太后娘娘的好名声。”
太后娘娘再摆了摆手,简业退了出去。
看着简业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太后娘娘身子朝后一靠,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一个模糊的身影悄然出现,低哑的声音说:“这小子果然有些道理,难怪当年李家姐妹都看重他,一个着意栽培,一个处处提防,没想到李玉锦最后也是没有熬过自家的亲姐姐,落得这样一个凄惨的下场。”
“这个江侍伟也是个不知轻重的家伙,若是李氏首领们有意栽培他让他登上帝王之位,何必要毁了他的容颜,也是个实足可怜可悲的家伙。”太后娘娘不屑的说,“若是江侍伟都可以做得了皇上,哀家第一个心中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