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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涔阳朝着李默的目光方向看去，街边的人影越来越近，岳涔阳不由的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的看着。
穿过黑夜，橙黄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只是一位看上去有些醉醺醺的中年人，岳涔阳泄气似的摇摇头：“我总感觉我们 是被老薛骗了。”
李默吃了一颗花生笑道：“应该不会，我相信老薛。”
岳涔阳撇撇嘴，心里却在想着孙倩的那句话。
你的一切问题，都会找到答案。
岳涔阳的问题那多了去了，近一点的比如说是谁杀了田元，地下组织到底想要干什么，老薛到底有没有找到刘亮藏着的东西。
远点的也有，比如他什么时候暴富，他女儿和他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一点老薛知不知道，难道就不担心他女儿将来嫁不出去？
岳涔阳被自己的这番脑洞笑到了，他猛地看向李默，突然想到你了一直以来萦绕在心头的一个问题。
漫画从何而来？
卡巴拉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谁在继续画着漫画？
不过他这三个问题问出来，老薛大概率会把他当做是疯子吧？
毕竟这几个问题，只有他和李默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岳涔阳无聊的跟着摊主大叔唠嗑，大叔的双鬓已经斑白，肚子也鼓起，手腕上套着一串佛珠，慈眉善目的脸上总是笑眯眯的，任谁见到这种店主都会停下脚步，点一瓶啤酒佐上一些肉串，将近些时间的不满和压抑，全都伴随着烟熏火燎化为灰烬。
时间，马上要到十二点了。
岳涔阳把被子里最后的酒喝完， 一拍桌子说：“不等了，走！”
“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不妨在等等？”
岳涔阳和李默诧异的看向摊主大叔，大叔咳嗽一声摸了摸头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们别在意，要是有急事，你们就先走，我是看你们等了这么长时间，万一这一走，要等的人来了，这多可惜不是！”
岳涔阳苦笑，心想自己还是电视剧看的太多，老薛怎么可能给大叔留下口信，只可惜，他们不能在等下去了，如果到了十二点，李默突然回到警署的房间，而自己又没有他那本领，那两人又要难受一阵子了，那种痛苦，感受过一次就已经足够了。
他把钱付了说：“算了，被人放鸽子了，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大叔笑着说：“行，再来啊，还有你爸也有时间没来了，有时间让他过来啊。”
岳涔阳一怔，笑着应了一声。
他刚一转身，却突然楞在了原地。
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坚毅的脸庞上流露出罕见的柔色，如刀般锋利的双眼满是关怀和慈爱，他轻声说道：“你长大了，阳阳。”
阳阳。
一声呼唤，将岳涔阳尘封的记忆打开，往事如潮水般涌入大脑，回首二十几年的人生中的欢声笑语全部涌上心头，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岳涔阳的眼睛湿润了。
他走了两步，来到男人面前。
男人如刀劈斧削般的面孔不仅有些动容，他张开手，想要抚摸一下岳涔阳的头顶，像小时候做过的无数次那样，可是他发现，岳涔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比他高了，曾经需要在他羽翼下遮风躲雨的雏鹰，已然成熟长大，有一双宽厚的翅膀，足够翱翔。
他还是放下了手。
突然，岳涔阳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直接把他打倒在了地上。
岳涔阳哽咽着说道：“这一拳，是替我奶奶打的，作为儿子，你没有尽孝。”
摊主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李默用眼神制止住了。
岳涔阳把男人拉起来，又是狠狠的一拳：“这是替我妈打的！她跟了你，一天福都没享过！”
岳涔阳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又补了一拳：“这是替我打的！我被人欺负的时候，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时候，我没人给我当靠山，没人给我出气！我不管，我就要打你！”
岳林海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他眼眶红着说：“打的好，我该打。”
岳涔阳把头别在一旁，擤了下鼻子说：“儿子打老子，怎么说我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你打我吧。”
岳林海咧嘴笑了笑，拍了拍岳涔阳的肩膀说：“老子被你这么一打，心里只有高兴，打你就不打了，喝点酒吧。”
摊主笑呵呵的拎来两瓶啤酒说：“就是嘛，男人嘛，有什么话说开了，实在不行，打一架，更何况你们还是父子呢，来，这酒算我请你们的。”
岳涔阳把酒打开，给岳林海倒满又给自己满上，他端起酒杯， 手还是激动的抖了抖：“我干了。”
岳林海笑着点点头把酒喝完一抹嘴说：“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喝酒了。”
岳涔阳嗯了一声说：“为什么老薛会帮你传话？”
岳林海点燃一支香烟，烟嘴在指间转动：“因为是我让老薛去接触的地下组织，为的是找到证据，证明我的清白，同时把警署上层的内鬼找出来，快了，现在能确定刘亮手上有足够的证据。”
岳涔阳苦笑道：“这么说，老薛并没有杀田元了？”
岳林海摇摇头：“他不会杀任何一个警署的兄弟，杀田元的人叫老三，地下组织的头目，真正的实权人物，专门负责江州市的所有行动，十年前就是他策划了0801大案，十年后，他又卷土重来了。”
说到此处，岳林海又喝了一杯酒：“也许，我和他的恩怨，也能就此画了一个句号了。”
岳涔阳长出一口气，无奈的笑了笑，他本来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岳林海，可是真到这个时候，反而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问题都想不到。
一直观察着岳林海的李默突然问道：“钱多宝的死，是你安排的？”
岳涔阳回过神来说：“他是...”
“李默。”
岳林海起身伸出一只手，上下打量了李默一眼笑道：“还挺像那么回事。”
李默和岳涔阳面面相觑，为什么岳林海会抛出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岳林海咳嗽一声继续说道：“钱多宝是我设计杀的。”
李默感慨道：“果然如此，这一切都联系起来了，老薛的入狱，也是你们早就计划好的，为的是接近钱多宝，当时钱多宝在狱中，对于外界信息的来源接触的是身边的狱友，只需要老薛放出声音，说自己是因为偷有关于0801大案的卷宗才被判入狱，那钱多宝天然的就会对老薛有种亲近感，在狱中建立起良好的关系。”
岳涔阳接着说道：“钱多宝出狱后，为了在地下组织里寻得更高的待遇，钱多宝必定要为组织做事，但 他知道，自己一个人想要成事太难，这样老薛就是他最佳助手的不二人选，在这个基础上，钱多宝把老薛介绍给了地下组织，同时地下组织想要卷土重来，刘亮这个人要么就争取过来，要么就除掉，钱多宝就瞄准了这个机会。”
岳林海满意的点点头，岳涔阳看向李默，李默也鼓励的点点头，岳涔阳收获肯定，索性一口气说道：“可是老爸你想的是让老薛真正的打入地下组织里，所以钱多宝就是一个碍事的人选，这个时候，你和老薛设计把钱多宝除掉，那么老薛就很快被组织收入，为地下组织办事，这样你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李默看着岳林海说：“时机、人选、一环扣一环，但凡有一环出了错误，这个计划就不会成功，老薛也会有危险，你们很大胆。”
岳林海眼中掠过一抹寒光，他握紧拳头说：“与其说我们大胆，不如说我们对地下组织，对钱多宝的心态把控到位，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也有赌的成分，想要收取大的收益，就需要冒风险，地下组织是一帮狂徒，想要赢过他们，就必须要更疯狂！”
岳涔阳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低下头说道：“对不起。”
他为自己的轻狂道歉，为自己的无能道歉。
自己的父亲，这十年来承受了多大的苦难？一个人孤身在外又会遇到多少的不测和危险？在内，警署对他通缉，在外，地下组织一帮凶徒又穷追不舍，但凡有一丁点的疏忽，就会遇到不测。
岳林海淡然一笑，目光中是说不出的淡然和平静：“什么对不起，你是我儿子，我是你老子。”
岳涔阳深吸一口气，瞥了一眼手机激动的说道：“老爸，有什么事回家再说，现在咱们必须往回赶了，不然时间要来不及了，马上十二点了。”
岳涔阳没办法跟岳林海解释为何要这么着急的走，只能一个劲的催促他，岳林海看了看着急的岳涔阳，又看向李默说：“我就不回去了，要是被哪个警探发现了，你们说不清的，还有什么事等有机会再说，现在你们的任务有两个，一，继续找刘亮隐藏起来的东西，这是至关重要的，二、放宽对仓库的监督，有老薛在里面做内因，没什么大问题，要是逼得太急，小心地下组织狗急跳墙。”
岳林海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推给岳涔阳：“回去再打开，我会想办法给你传递消息，九组内部有地下组织的内鬼，但这个人是谁我目前还不知道，那你们自己多注意。”
岳涔阳怔怔的看着岳林海远去的背影，从心底生出一股力量和暖意。
“李默，我老爸帅不帅？”
李默笑了笑：“他是我见过最帅的人。”
岳涔阳很赞同的点点头：“他可能不是一个好父亲，一个好丈夫，但他是一个好警探。”
——
一路走回警探，岳涔阳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惬意，好像灵魂和肉体抽离，全身轻飘如羽，他哼着小曲，蹦蹦跳跳着，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李默笑着摇摇头，突然，他察觉到了有不对劲的地方。
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