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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机不是坐等的,荣锦华心知肚明,她这般回答贺榕,也只是因为暂时没有主意。
现在,天色深了,还有一大晚上时间容得她思量,她也并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于是没瞧贺榕,也没理会高文轩,离他二人不远,独坐着冥想。
在小军阀面前,高文轩被锦华扫了面子,心里正闷着一口气,偏偏小军阀盯着锦华的后背眼睛都不带挪,令他心里更为气愤,遂而重重哼了一声,扭了脸。
贺榕眼瞧着锦华稳坐在地的背影,心里百般滋味难言,种种回忆交汇成河,他一人在长河中苦苦求索,悲喜穿过他的四肢,苦乐浸泡他的思想,他在时间的起落中不可自拔。
高文轩他本就看不起这小军阀,如今见他恍恍惚惚没得精神气的模样,又瞧他眼巴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心爱的姑娘,火气儿简直不打一处来。
更多了一点鄙夷,又哼了一声:“小军阀,别总想着懒蛤蟆吃天鹅肉的美事。”
“你要是没事做就闭嘴。”贺榕扭过脸,目光在高文轩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钟,随后又淡漠的挪开了眼。他一面忧心媛媛,一面又抵制着腐蚀着他心脏的,对荣锦华深深的思念。
人大抵是贱的,当她在他面前低若尘埃的时候,他想尽法子拼命的折磨她。可现在她不爱了,她将他放在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地位,他反倒觉的难过了。在大巫墓里的时候,她明明对他仍存留恋,可到底为什么,他们又渐行渐远了?
贺榕想不明白。
在这样的时间里。任何话都多说无益,强大的隐忍力将他从对女人的羁绊中暂时的解脱而出,他将思绪拉到了对后路的安排中,心思变得狠厉起来。
他决定媛媛能找到便找,若是找不到,他便收手,暂时的同锦华联手。有钱有势。女人总归是不缺的。
实话说,贺榕并不想将盗墓作为他的最终事业,他在上海滩的那三年。虽说表面富贵,但这也是经营古董店换来的,天知道他一个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怎么跟着一群盗墓贼在墓里头憋屈。他是战马上的风流人物。人生的事业也必然是在战场上的厮杀。
想了想,贺榕还是决定去投靠一位老友。蒋桂战争虽说军阀阵营败北,但瘦死的骆驼总归比马大,他那位朋友应该会欢迎他的加入。
心里有了布局,心情好了许多。嘴角微微的浮起了笑容,贺榕在背包里取了水壶,灌了一大口凉水。目光前倾。又不自觉的放在了前方的倩影之上。
看着漆黑的夜空,着实已经有了困意。但头脑被迎面的冷风吹着,却越发的清晰起来。锦华抱住了两膝,清醒的打着算盘。
穆少秋的死实在诡异,但他死之前应该会有死前的征兆的,可回想了几遍,还是没能发现这其中隐匿的死亡之谜。
蛊虫反噬可能是造成他死亡的一方面原因,但以穆少秋控蛊的本事,反噬的几率实在不大,还有他为什么要对着九头鸟下跪,那种虔诚的神态,想一想仍会使人觉得寒意渗骨。
唉了一声。
锦华仰着头,看着漆黑的夜色,心里一片通透。
以现如今的情况来看,他们去寻找往生蛊无疑的自寻死路,现在虽说剩下四人,但这四人实质上是三缺一,媛媛生死未卜,去寻找媛媛也要耗费不少时间精力......
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高文轩,锦华琢磨了一会儿他先前说的那些话。
那些话虽说不无道理,但她心里面确确有自己的准则。
《论语》中的君子准则,在高宽死后,在她心里牢固的建立着,每当贪欲来袭时,她总会与自我进行一场战斗。
这战斗无时无刻不影响着她,她摆脱不得,也停止不得,已然成为习惯。
高文轩自然是看见了锦华的目光,心里的柔软仿佛被人触碰,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颤,匆匆起身,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盘腿坐下。
锦华这一次毫不避讳的抓住了高文轩的手,她一方面是想要做给贺榕看,好让贺榕彻底死心,另一方面,是她总归要给高文轩一些甜头。
“想说什么?”
高文轩在甜蜜和痛苦中挣扎,情、爱的一点温存总可以使他变得精神抖擞,他如同犯了鸦、片瘾一样耽溺在这场爱恋中,毫不保留的奉献自己的全部。
锦华抓紧了高文轩的手,在这一瞬间,她将自己坚硬的外壳卸了下来,靠在了高文轩的怀间,轻轻道:“让我靠一会。”
“嗯。”高文轩应了一声,任她靠在怀间,清冽如竹的香气在空气中发散,高文轩朝着香味的方向低了低头,恰在此刻,印住了她柔软的嘴唇。
高文轩怔住了,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出于理智的放开了她。
两个人嘴唇只是轻轻的一碰,他心上却在刹那生出了一只狡狯的手爪,搔得心痒痒。
锦华敏锐的感觉到了高文轩对她的疏离,这种疏离是从他们在小山丘上的争执开始的。这个男人始终是不受她掌控的,她突然的疑心,有些忧虑起来,猜测他莫不是腻味了。
他想逃,她非要靠过去,她总是有一点的任性。
最后高文轩不敌,被锦华彻彻底底的霸占了大腿。
看着锦华的强势,他有些哭笑不得,锦华刁蛮的时候,真真切切的像是一个淘气而又闹腾的小姑娘。高文轩自认为,纵然他再怎么混世,心智总归是成熟的,而锦华,却是半成熟的心智中夹着一点孩童的天真。
心里这般想着,高文轩看着锦华笑容满面的模样沉敛了下来,低垂眉眼,故作生气的威胁道:“你在闹腾,小心我把你吃了。”
“哇。好可怕。”锦华看着他下巴上生出的碎胡渣,笑嘻嘻的回答道。
这些日子,高文轩怕也是遭了不少罪。
她心里叹息了一声,更紧的拥住了他:“高文轩,等从神农架出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高文轩心里一顿,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疼痛在他心上蔓延。他暗中直道自己心甘情愿的被她算计。可还是有那么一点的不舒服:“恩,你在湘西的产业,若是想出手。我会按市价收下的。”
锦华本来还有些懒散,提到钱便来了精神:“打算出多少,我那些人你会换下吗?他们有些家境不大好...”
高文轩心里的快活,在看到她殷勤的模样。彻底的沉寂了下去,他不大想同她继续这个话题。
感情靠利益纽带牵绊。本就是痛苦,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步步算计,他因为嫉妒,因为算计而引发的痛苦交杂在一起。堆积在一起,引诱着他点燃一腔愤怒。
“你总是要管他们这些不相干人的闲事。呵。”
听着高文轩的冷笑声,锦华心里有些不大舒服。从他腿上坐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锦华。你坐下吧。夜晚风大。”
“是你要说盘下我的生意的,这些都是你说的,我只是问一问你,你生气什么?”
“锦华,你先坐下。我的确在跟你说生意,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先坐下好吗!”
高文轩突然愤怒的面孔着实将锦华吓了一跳,她怔了半刻,回过了神,心里有一点委屈,不甘心的追问道:“我只是问一问,你生什么气?”
她现下的每一句话对高文轩而言无疑是折磨,她越是表现的不明所以,高文轩越是觉得痛苦。
他的骄傲和自尊心被她的每一句话捶打着。他喜欢她,爱着她,不愿意旁的人分走她的光彩,分走她的温暖。
这些话,一句都说不得。
“锦华,这件事,我们还是先不要提了,很晚了,休息吧。”沉默许久,高文轩嬉皮笑脸的转了话题。
锦华看在眼里,一把揪住了他:“你到底在逃避什么?高文轩,你是懦夫吗?有话难道不能说出来吗?”
高文轩听着她的话,突然就笑了,笑容冷冽的像是寒风,就这样对着她席卷而来,他抓住了她揪衣领的手指,反身逼来,有一种绝望的味道在,他亲吻住了她的嘴唇,强硬犹如抵死缠绵,强势到不由分说。
由毛毛细雨,到倾盆大雨,他的力气越来越大,令她惊呼,令她软绵,令她收敛了所有的利爪。
在情、爱之上,她终究是怕的。
看着锦华眼中的怯意,高文轩停了亲吻,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说道:“小姑娘,睡觉时间到了,你早些睡吧。”
“你呢?”锦华不由自主的问。
高文轩举了举手上的烟盒:“我抽支烟。”
“我不困,我也要来一支。”锦华抓住了他手上的烟盒。
“抽烟总归对身体不好。”高文轩瞟了她一眼,收掉了手上的烟盒。
“既然不抽烟,我们就继续聊天吧。”锦华不经意间抓住了他衬衫的下摆,摇了摇他的手臂。
高文轩目光凝固了片刻,看着她,心里所有的坚硬在这一瞬间全然的松懈了,她向来是硬气的,何时做过这般小女儿的动作,如今却在他面前娇怯,这让他怎能不心动。
他重新的坐了下来:“想聊什么?”
锦华仍旧疑惑他突然之间的愤怒,张了张嘴,还是问了:“你方才为什么生气?”
斜了她一眼,高文轩抽出一根香烟,夹在了两指间,擦火点燃,深吸了一口气。
反问:“你为什么想知道?”
“只是好奇你为什么生气?”
只是好奇吗?
高文轩注视了锦华片刻,抖了抖烟灰。
“只是想生气。”高文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回道,同时对着锦华扬了扬眉毛。
“那你就对我生气?!”锦华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
高文轩没有做出任何让步:“是啊,我就对着你生气了。”
锦华手指扶了扶额头,她习惯性的将额前的碎发理了上去,又问了一遍:“你是因为想要生气,就对着我生气了吗?”
高文轩凝视着她澄澈的眼眸,嘴角勾了起来,吊儿郎当的问道:“不可以吗?”
锦华不知道应该再对高文轩说什么了,她有一些失望。
“锦华。”突然间高文轩开了口。
抬眼看过去,看见他眼中的嘲弄,锦华失望中又有一点愤怒:“怎么?!”
“你和我到底想保持怎样的关系?”
锦华脸有些发红,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气愤:“你这是什么话?”
“我知道,一个女人要走黑路子,总归是艰难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倾囊相助。”
绕说锦华平日里再怎么聪慧,这一时半刻实在是无法理解他的话,更无法理解他的态度。
他太像是变化多端的天气,一时对她像是风雨交加的粗暴,一会儿又变得阴晴不明的暧昧了,更别提前几日对她的阳光灿烂,关怀备至。
“不知道高先生的话是什么意思?”锦华也恢复了一本正经,问道。
“做我的情妇。我想,我也猜到了你的目的,你想风光的回到上海,身上的资金又不够,所以你才一步步冒险,吸引我,其实你完全不用这样,我可以给你钱...”
他话还未说完,但听“啪”的一声,锦华的巴掌已然准确的打在了他的脸皮上:“既然高老爷不会教育弟弟,那么我来帮他教育好了。”
高文轩捏住了她的手腕子,目光灼灼的逼了过去:“你和我的事情,不要牵扯到高家,更不要牵扯到那个老东西的身上,他不配,你也不配。”
锦华实在想不到一天不到的时间,她同高文轩关系又恢复到了原本剑拔弩张的糟糕境地,她承认她是在心里认可了他,可也没必要让自己被他刺到这种地步。更没必要这样的忍让着他。
她大好的岁月,凭什么让这个人在其中作威作福!
“松开。”她眼神冰冷的看着他,低喝了一声。
高文轩瞧着她,松开了她的手,脸上像是带着假面具一般的笑容,他说:“既然你不愿意当我的情妇,就同我保持些距离,你的殷勤就到小军阀面前献吧,我高文轩不缺女人。”
“你自然是不缺女人,连自家嫂子的床都爬,又怎么会缺女人。”锦华听到自己的声音有几分阴毒。
高文轩的笑容沉了下来,他的嘴唇薄薄的像是一条缝,又像是刀片,他再一次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冷声问道:“荣锦华,你真这么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