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顶点小说】 dingdian666.com,更新快,无弹窗!
readx;人性到底是丑恶的,还是善良的,这个从古代讨论到今天,都没有结果。如果人性本来之初都是丑恶的,那么世界上是不是都没有善良了?
陈文强曾冥思苦想寻得了自己的答案:如果道德在可以约束的情况下,道德是强大的,可以约束人们的不良行为。但社会如果陷入混乱状态,约束大家的社会道德不复存在时,人性中的丑恶面就会无情的暴露出来。生活中的不满,妒忌贪婪暴戾,在这个时候就象放大镜一样被乘以倍数的放大,被无限制地释放出来,形成巨大的破坏力。
无所谓善良,那只是相对的,只是未被煽动,未被激发出来的状态。人人心中都有野兽,而每次动乱则给了人们释放人性中丑恶残忍野蛮的机会。
虽然陈文强亲自坐镇,用铁腕压制义军中的宵小之徒,用杀戮维持着所占城镇的社会秩序。但他看到了很多,亲眼所见令他对革命的破坏性和对人性的放纵有了很深的警惧,对梁启超的担心也相当钦佩。
梁启超在《开明**论》《申论种族革命与政治革命之得失》《政治学大家伯伦知理之学说》这几篇最重要的论战文章中,明确指出,革命难免杀人流血,终究是不祥之事,是国家和人民的“大不幸”;在国内,革命易生内乱而酿分裂之患,对国外,易招干涉惹瓜分之祸;又“革命复产革命”。
而大乱之后易生恶政,人民最终只能将自由奉于一人或一党之手以苟全性命与财产,“此则民主**政体所由生也”;且破坏之后建设不易,革命的成本代价不可能一笔勾销,终必由子孙后代加倍偿还。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言革命。
反观同盟会中革命党的论点,则显得过于想当然。他们认为革命军只排满不排外,不扰“外人物业”,不改对外条约,列强不仅不会干涉。反而会同情中国革命。在对内方面,他们认为革命军不会重蹈中国历史上改朝换代群雄割据的覆辙,因为共和革命无帝位之争,没有内乱的理由。中国革命也将吸取法国革命恐怖专政的教训,所以,革命将皆大欢喜,并无任何外患内忧。
而纵观历史,革命建国之后不久。手创共和的革命党即愤怒指证民国陷入了“假共和”,然后是独夫专政帝制复辟,然后是地方割据南北分裂,然后是大乱来临革命蜂起……“革命复产革命”,这正是梁启超当年所一再警告而革命党所一再否认的革命内乱之后果。而外蒙古终究是真**了(虽然最初是假**真附俄),**新疆也几几乎“被**”……
梁启超的不幸言中,虽然并不能证明革命是错的,保皇立宪是对的,但他具有历史穿透力的眼光,却可以让陈文强认真思考革命道路和方式的选择。以及对目前义军的收编或改造。
退出所占地盘,长途作战,既是避开清军锋芒,诱其分兵或使其疲惫;同时,对义军也是一次荡涤重整,对沿途百姓也是一次教育宣传。而靠近五指山,义军也可依据山峦丛林与清军周旋,长期坚持,使复兴会大旗立而不倒,持续发挥着影响力和号召力。
陈文强在马上已经能坐得很稳。这是一匹不错的好马,但想要很好地驾驭,还要费点时间。而他的马夫也换了新人,名字叫付长锁。可人们却叫他“刀斧手”,他也很愿意被这么叫。因为,他的腰上老是别着把斧子,并曾用这把斧子劈碎过几个清兵的的脑袋。
“跑的时候把缰绳抓得短些,在纵马跳跃时不要拉得太紧,否则马嚼子会勒进马嘴而把人摔下来。”陈文强会骑马。在前世,在上海的马术俱乐部,他都曾学习过,现在,他在点拔着付长锁。
“是的,大人。”付长锁跳下马,恭谨地答道。
“你喜欢军队生活?”陈文强随意地问道。
“是的,大人。”
“你将来想指挥一支部队吗?”
“也许……”刀斧手犹豫了一下,“是的。”
陈文强笑了笑,伸手说道:“把你的斧子给我看看。”
付长锁迟疑着把斧子摘下来,递过去。陈文强接过来仔细看着:长长的木柄插在斧子的槽孔里,抡起来非常带劲儿。
“你看这支军队怎么样?”陈文强把斧子扔给了付长锁,想从这个家伙口中得到最中肯的评价。
“嗯,很好,大人。”付长锁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谁要是糟蹋女人,就砍谁的头;谁要是抢老百姓,就砍谁的头。这很好。”
很朴实,也很有那么一股子劲儿,陈文强赞赏地点了点头。在老百姓眼里,这就是好军队,很简单。
“知道革命是怎么回事吗?”陈文强开口问道:“你为什么参加革命军?”
付长锁眨巴着眼睛,有些迷茫,半晌才回答道:“清兵不是好东西,那些大官也很坏,打他们杀他们的自然是好的。而且,赋税少了……”
陈文强笑了,付长锁回答得很有意思,但这正是他心中所想。革命不应该只是有知识的人的专利,而要使百姓也参与其中,似乎需要更浅显的口号,更易懂的号召。
“告诉我,你想得到什么?”陈文强做了个手势,又解释道:“你参加革命军,以后想得到怎样的生活?”
付长锁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有饭吃,有衣穿,有地种,有房住,不受欺负,还有……”
忧国忧民那是知识分子的想法,老百姓最切身的要求呢,算不算革命要解决的问题?只是推翻朝廷,换个政体,是否就意味着革命成功?
陈文强呵呵一笑,用力拍了拍付长锁的臂膀,翻身上马,缓缓而行。
……………
陵水县城外。
吴禄贞带队与徐春山所部会合后,打着义军的旗号连下陵水保亭,仗打得轻松。从上到下,也就弥漫起一股轻敌乐观的情绪。当然,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从琼州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来看。胜利是完全可能的。
“诱敌深入,伏击巡防营?”吴禄贞在帐篷内看着陈文强的密信,沉思着望了信使一眼,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便继续看信。
在陈文强的设想中。吴禄贞这路人马也要向琼中靠拢,或者伏击巡防营,或者视情况再作打算。因为时间紧,陈文强给自己定的时间是一个半月,他要从义军中脱身,便要尽快安排好之后的事情。
相当复杂!吴禄贞看着陈文强的设想,紧张地思索着,到底是选择简单易行的,还是选复杂多变的,到底不是那么好取舍。
而万宁起义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确实到了一个分界点,是偃旗息鼓,还是长期坚持,这其中的利弊着实不好判断。
好半晌,吴禄贞才抬起头,盯着阿猫沉声问道:“你能保证干掉郑鸿名吗?”
“应该没问题。”阿猫比较有信心,停顿了一下,又提醒道:“大哥说要你们派人配合,才会不让人怀疑。”
“我明白。”吴禄贞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时间很紧啊。我这就派一队人跟着你去琼中,还要穿上巡防营的衣服。”
“人不用太多,最好是能跑的,信得过的。别被人抓住,那可露馅儿了。”阿猫不忘提醒道。
“那是自然。”吴禄贞知道事关重大,要完全掌握义军的指挥权,郑鸿名是必须除掉的,而且不能露出马脚,假手于巡防营是个不错的办法。关键还要看行动。
“那我就到外面等着了。”阿猫属于陈文强的亲信,与吴禄贞并不熟悉,说话也缺了点恭敬。
吴禄贞点了点头,看着阿猫出了帐篷,叫过两个复兴会骨干,大概把密信的内容转述一遍,征求着他们的意见。
“变数太多,不好掌握。”张继紧皱着眉头,陈述着自己的意见,“来一个巡防营可以全歼,多了又要采取不同的策略,最后还要看广东官府方面的态度,才能决定计划的成败。如此复杂,成功的希望不大,老陈有点太想当然了。”
“我看不管来几个巡防营,就算全来也不过一千多人,咱们就做好彻底击败他们的准备。”陈自新思索着说道:“老陈是不能暴露,可咱们无所谓。若是广东清军也被调动,大不了咱们进入五指山与敌长期周旋。有崖州掌握在老陈和老万手里,咱们的人员和物资应该是不会缺乏的。”
“要打就尽全力,我也是这个意思。”吴禄贞作为军事将领,自然希望一展所长,而要象陈文强所说的那样计算着打击清军的力道,也确实很难掌握,“当然,老陈的想法也很好,能使咱们复兴会在琼州切实控制的地盘大幅增加。我看就按简单易行的策略行动,老陈那边呢,尽量按着他的设想来,成不成功,咱们也没办法。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
“对呀,老陈想得再好,清廷官府不配合,也没有办法。”张继表示赞同,说道:“不过,绶卿的身份暂时不要暴露,如果事态真向着老陈设想的那样发展,也有转圜的余地。”
“把徐春山顶上去,我看他还是信得过的。”陈自新说道:“郑鸿名一死,由他控制义军,也不是办不到的事情。”
“那就这么定了。”吴禄贞终于拍板决定。
……………
奋斗就会成功,梦想总会成真。在陈文强看来,那是哄小孩子的话,尽管很多大人也以此为激励。
因为上天只给了每个人活着的幸运,并未给每个人一条大鱼的承诺。任何一个地方或者工作,只是你在当下运行的一个轨道,却并不注定是你能飞翔的天空。
现在便是如此,虽然他化名“吴广”,号称“吴帅”,但指挥千军万马,成为叱诧战场的名将,陈文强自问不是那块材料。还是他自己一直坚持的理念,专业不同,不能瞎干。
为了尽快退出现在的角色,陈文强就必须干掉郑鸿名,以免自己离开后,无人能够压制并控制他。而替代郑鸿名的人选不仅仅有徐青山,还有李家俊,甚至是吴禄贞也可以由暗转明。
义军的旗帜不能倒,退入山林继续坚持,似乎更有利于复兴会的发展壮大。而养贼自重,也有利于琼州商团和民团的扩充。还有一点,长期坚持武装斗争,对于培养具有实战经验的士兵,也是极有用处的。
当然,如果“假招安”的计划能够顺利,那就更好了。但正如吴禄贞等人所顾虑的,计划成功与否取决于广东官府的态度,确实很难把握。
率领着义军向琼中转进,这一路上陈文强没少琢磨,也得出了与吴禄贞相似的结论,那就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而说到人生的轨道,陈文强更有了自己的感悟,有了更准确的定位。没有亲临战场前,对他可能是一场激烈刺激惊险的向往;而有了这样的经历后,他便开始厌烦,开始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急于从中脱身,而用专业人士来接手。
能严厉尖锐地反思自己的不足,或者是失败的原因,这无疑是陈文强的一个优秀特点。虽然万宁起义到现在来看,都是成功而胜利的,但陈文强却从中看出了太多的需要改正的问题。
陈文强不想做事后诸葛亮,也不想居高临下地利用后来历史的研究结果来显示自己的高明。就象一个人对另一个正处于低落情绪的人说:“我就知道会这样,我早就知道这不行……”,那是很招人反感和厌恶的。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失败了再爬起来,只要你还有体力,还能坚持。但再愚蠢地不改变策略,那就只能倒下再爬起,倒下再爬起,除了无谓的倔强,根本于事无补。
作为后来者,陈文强想做一个教练,一个在场外冷静观察的教练,提醒正在战斗的己方:“对手强大,但也不是没有破绽,小心左勾拳,防护腹部,当心右直拳……”
不必过于细致,不必面面俱到。中国不是没有能人,只要打开思路,设想出这种可能,自然有人去研究,去发掘,去完善。陈文强不想做一个絮絮叨叨的老太婆,不想做一个事事都能的大显摆,让人觉得他在耳提面命,在处处冒头;他要做一盏黑暗中的灯,虽然不是过于明亮,但却能指引方向,给人以希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