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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特哈德空手而来,自称伯爵而身边只有几个教士陪同,他说的所有话天然的可信度存疑。
就怕罗斯王与麦西亚不相信,他再度强调:“我真的手握一笔巨款,我打算有条件地赠予。”
“条件?那是什么?”留里克的笑容终于变得和善起来。
只见尼特哈德瞪直双眼:“我要安全保障。”
“是保护你的伯国?还是......希望我们保护你本人的生命?”留里克再问。
尼特哈德摇摇头,苦涩地回应:“我的滨海伯国已经灭亡,我并不在乎。我是圣里基耶主教,我与亚眠主教的追求是一致的,我们只在乎教区的安全。”
“希望的儿子在得到鲁昂后,继续保护你们的安全?”
“正是。”
“所以就拿出三千磅银币购买安全保障?觉得我儿子受了钱,就会保障你?”
感觉对方嫌钱少,尼特哈德立即补充道:“还有两百磅黄金。它们是我的全部财富,现在金银都放在兰斯大教堂内。等到查理王子加冕之后,这笔钱自会归到麦西亚王的手里。”
“也就是说那个新卡马尔还欠我们一笔巨款?”留里克惊讶于意外之喜,且这笔钱都是儿子的。
只是转念一想,怕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因为两个地方主教的教区横跨索姆河,麦西亚与弗兰德斯以该河为界瓜分了皮卡第地区,如果雷格拉夫完全吞下这笔钱......
雷格拉夫当然可以吞下全部,弗兰德斯的博杜安若是恼火也必须忍着!不过,这么干固然非常痛快,就是一定引起那个贪婪的家伙妒忌。
留里克想了想,儿子完全听自己的安排,关于这笔钱的使用,罗斯自然是不会拿走分毫,它将尽可能的用于壮大麦西亚王国的实力,然而事情完全将弗兰德斯拒之门外也不对。
博杜安洗劫了亚眠的财物,以此为理由,可以说那家伙没资格再拿钱。可是真的摆出这样的理由,博杜安能心服口服就怪了。至少得给那家伙一笔钱,比如五百磅银币?把那家伙哄得高兴,鲁昂地区与半个皮卡第地区也能很
安宁。
留里克捏着胡须思考不语,在该问题上雷格拉夫的确对父亲的决定言听计从。
只是他的思考在尼特哈德看来是纠结犹豫,总觉得眼前的诺曼人大王是嫌弃自己给的钱太少又要求太多。
尼特哈德因莫名忌惮着,一时间缄默不语。
哈特加终于开口说道:“我就怕一件事。”
“你在害怕什么?反正我对你们已经没有恶意。”
“我知道。所以我带着扎帐篷的材料而来。今晚,我打算暂住在哥提村的难民营。”
“难道你已经习惯与我们荒野扎营,而非住在城里了?”留里克捏着胡须继续问:“你有何顾虑?快说。”
“是辛克马尔。我进城看了看,大教堂的圣库的确贮存有一笔巨款,我也知道在莫城的时候,辛克马尔亲自来到你的营地居住过。”
留里克笑道:“那家伙声称送给我一万磅银币,给同盟贵族们各有一千银币。这么说,兰斯圣库的金钱真有一笔巨款?”
现在反倒是哈特加猛然吃惊了,他清楚罗斯王身边可是跟着一群同盟贵族,如果罗斯人是一群狼,那些贵族就好似尾随不止的秃鹫。查理与留里克都在要钱,辛克马尔居然非但大方地声称会给。
如此一来兰斯库存的财物岂不是彻底搬空?不!大教堂现有的财物还不足以满足他们的需求,辛克马尔必须从其他城市搬运库存。
哈特加努力镇定情绪,说道:“兰斯的确有巨款,我就是担心辛克马尔拿到那三千磅银币后,再充当赠予交到您的手里。”
“那可不行。它本就是我儿子的钱。辛克马尔承诺给我儿子一千磅银币,此事与那三千磅银币无关。”
“这正是我要着重强调的!不仅是银币,还有二百磅金币。尊贵的罗斯王还有尊贵的麦西亚王,请你们千万记号这个数字,千万不要被辛克马尔欺骗。”
留里克深深地点头:“你们就为这件事来的?你们的好意我注意了,感谢你们的提醒。”
想不到哈特加在评论辛克马尔时,居然用了“欺骗”一词。难道那个家伙会使诈么?
名叫尼特哈德的教士宣称三千磅银币的赠礼,此事不但口说无凭,现在也没有用任何的见证者,事情太过于草率。
三位主教既然打算住在哥提村大营,那就老实待在这里吧。
就这样,哈特加携两位地方主教在难民营里搭建起帐篷,见到教士来自,很多难民乐呵呵地凑过来。夕阳之下的三位主教维持低调,他们以别样的眼光审视之前还很颓唐的难民,再拿出预备好的圣物,将圣水玫瑰精油倒进金
瓮里,哈特加手持沿路折断的榆树枝,蘸着圣水向跪地的难民泼洒。
教士们走一路洒水一路,最后晃动香炉的教士在身后留下一路芬芳。
当天晚上,闻讯而来的贵族们齐聚哥提村,尤其是弗兰德斯伯爵博杜安,闻听被自己洗劫一空的亚眠主教突然降临村子,他在惊讶之余更要前来看看。
博杜安没有任何道歉的意愿,他在亚眠看到了主教的颓唐模样,这次不如趁着机会再数落一番。他也清楚今晚小会的重头戏是所谓的滨海伯爵,一想到那个主动放弃军权的蠢货,博杜安就想趁机也踩上一脚。
“既然觉得自己不是贵族,还不如早点放弃权力,把领地全部给我。”
博杜安一直默默侵占南部的土地,过去摄于法兰克大贵族的实力不敢做得太过火,现在已然无所顾忌。
各位贵族齐聚哥提村,夜幕刚刚落下,村庄营地篝火连成片,空气中照例弥漫着烤肉香气与煮麦香气。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是三位教士不能忽略了,他们都以“苦行僧”标榜自己,虽说三人也不是真的苦行者,平日里的伙食也
是真的寒酸。
为追求信仰的纯粹,他们理应对各种烤肉排斥,对大吃大喝很抗拒,怎料闻到了香气肚子就开始翻腾??三人是真的饿呢。
贵族们可以围着烤肉摊子,手持匕首自由切割烤鹿、烤羊身上的好吃部位,然后高谈阔论把一些事情谈好。
教士们则不然,如果要推行一项政令法案,尤以兰斯大教堂这种古老的办事场所,枢机团必须在大主教主持之下召开评议会,大家先行辩论,态度一致后再落实方案,最后由大主教在羊皮纸文件上签字,必要时所有与会者都
要签字。
教士们的繁文缛节摆在这里,他们少了军事贵族的快意恩仇,然而他们甚至可以翻出上百年前的卷轴,指着签名说明曾经的教士、贵族做了某些事。
正所谓口说无凭,既然有了谈判条件,留里克思考一番,就是要求趁此良机,让尼特哈德在文件上签署自己的大名。
会议之前先吃饭。
军事贵族与教士的伙食有所不同,留里克也懒得逼迫那三个家伙一起过来吃烤鹿肉。
留里克吃了一些烤肉,主食则随大流??新麦做的燕麦粥。
长久以来,罗斯王与部下吃着同样规格的伙食,此事不仅仅是留里克有意与部下同甘共苦,因为大军行动始终是粮草优先,战士的伙食标准一直很高,就算留里克要吃珍馐美味,至多是伙食了多了黄油,亦或是将小麦加工成
细面粉做面包煮了吃。说到底面条也只是面食,没什么本质的特殊性。
面条已经吃完,要做新的还要揉面和面太过折腾,能快速煮熟的燕麦粥能迅速满足军队需求。
不止罗斯骑兵吃这些,同盟贵族的骑兵也是如此,广大的难民就个更是如此了。新打的麦子总量庞大,在和平的日子里,广大农民也就在麦收后的几日有资格大快朵颐,在更长久的日子就必须对余粮精打细算,他们也无出其
右在初夏十分进入夏荒,好在法兰克腹地物产丰富,口粮趋于耗尽的农民靠着野菜野果也能凑合挺过艰难时光。
起初,拿到诺曼人提供的伙食时尼特哈德与雷吉纳连是非常忌惮了,不过木碗里盛的只是加了盐的麦粥,比教堂的圣餐口味重一些,其他并无什么特别的。
“你们快吃。”哈特加目睹两位捧着碗发呆的主教催促道:“吃过饭了我们和他们好好谈判。”
说罢,哈特加自己抓着木勺大快朵颐起来,两人见状只好立刻跟随。
另一方面,聚在一起吃烤肉的贵族,他们听到留里克的描述,纷纷精神抖擞起来。
尤其是博杜安,他从未想到尼特哈德居然这么有钱,顿时手里攥着的烤鹿腿也不香了。
大家说说笑笑,很多人对滨海伯国缺乏概念,在这里最知内情者唯有博杜安。
趁着热闹劲,留里克说出他的分钱方案。
尼特哈德带了三千磅银币,处于大家是同盟者的考量,占领鲁昂与半个皮卡第的雷格拉夫完全拿走这笔钱,理论上是非常合适的,在情谊上全部拿走就有些不合适。
将有一千磅银币单独拿出来分给在场的贵族们,尤其是弗兰德斯伯爵要分得一大部分。
弗兰德斯的博杜安分得四百磅银币。
勃艮第王威尔芬、萨克森的布鲁诺、拉蒙高的吉尔伯特、于利希高的艾伯特、南特的威伯特、尼德兰的海因里希,六位人各分得一百磅银币。
最为强大的罗斯王居然声称分文不要,剩余钱财完全成为雷格拉夫的私产,留里克在儿子事情上变得极为克制,想必这就是父爱吧。
博杜安分得四百磅银币的份额本该非常高兴,转念一想,自己当初何必盯着亚眠不放。固然亚眠有一座关键桥梁,当初自己绕道去一趟圣里基耶一顿敲诈,岂不是大发横财。现在他只能懊悔自己过去太鄙视不伦不类的尼特哈
德,想不到一个看似寒酸的滨海伯国居然这么有钱。
尼特哈德的钱当然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不做军队建设就少了巨大的开支,再靠着酿造葡萄酒的产业,教堂的财政年年盈余,经年累月下来手里的金银自然越来越多,财富积攒润物细无声,博杜安不知情理所当然。
三位教士吃完了饭,顺便又看看难民们现在的伙食情况。
他们非常震惊,想不到苦哈哈的人们,饭碗里一样是热腾腾的麦粥。这也解释了兰斯城最近遭遇的麻烦,的确有一股强大势力在掠夺粮食,当然这股势力不仅仅是以哥提村为核心的十个难民营,查理留在城外的军队,破坏力
更加惊人。
终究掠夺粮食的难民是平凡人,他们能老实地坐在这里吃饭,也许吃饱了就不会再惹是生非。
哈特加很欣慰于留里克一直约束着凶悍的骑兵,目前看来这群人进入兰斯平原后的确只是原地驻扎,希望这种安静状态可以持续下去。
他所不知道的是,留里克为了夜里的会议又亲自起草了文件。
当初从法兰西岛圣埃蒂安大教堂找到的空白羊皮纸派上大用场,一份有关彻底分割皮卡第地区的方案,以腐蚀性墨水突击写成了文件。
因为尼特哈德已经说明了他的基本诉求,核心部分的条款已经不需要再讨论,所以羊皮纸文件还留有一些空白,如果会议讨论出新条款,大可立即加上。
那文件的核心不外乎是对“温泉宫泡澡会议”的追认,是对《巴黎合约》的补充,雷格拉夫与博杜安再不是口头约定,当双方以索姆河分解的方案写在羊皮纸上,当事双方若有人反悔就要自讨苦吃了。
雷格拉夫当然不可能食言,最有变数者就是贪婪的博杜安。
因为尼特哈德的出现成了巨大变数。
圣里基耶小城在索姆河以北,按照旧约定理应归博杜安所有。鉴于尼特哈德是向麦西亚王国让渡各方面权力,圣里基耶以及直接对教堂负责的采邑村庄,就必须在雷格拉夫的控制中。
博杜安从未想过自己可以兵不血刃地向南方扩展出很大一片版图,他固然懊恼自己当初没有转道拿走那神奇的三千磅银币巨款,事已至此,想想看当前局面也不错。他也实在不敢违背罗斯王的意思,毕竟当前的分割方案,看
似只是两个大贵族见的事情,实则罗斯王是仲裁者,更多的贵族是见证者。
倘若弗兰德斯伯国在该问题上表现得扭捏、犹豫,怕是要落下口实给自己家族未来引来麻烦。
终于,吃完饭的三位主教集体进入留里克在哥提村的指挥所?????间比较俭朴的大木棚。
也许它只是一座谷仓,现在点燃一些火把,众贵族与三位教士齐聚一处。
短暂寒暄之后,留里克俨然一副仲裁者的形象站出来,他双手捧着亲手书写的羊皮纸文件,看一眼精神激动的尼特哈德,接着火把照明,公开朗读各个条款。
这是一份针对巴黎以西、拉蒙高以西、鲁昂以北、弗兰德斯以南的一片区域领地详细划分方案,既然方案都已经写在珍贵的羊皮纸上,意图修改怕是不可能了。
尼特哈德非常紧张,他觉得自己置身于某种神奇的评议会中,自己如同置身于炭火上的烤鹿,正在被一群贪婪贵族分食。明明自己也是军事贵族。哼!滨海伯爵领,已经灭亡了。
不过他越是听着罗斯王的宣讲,紧张情绪愈发舒缓。
雷格拉夫已经被哈特加吹成了“活着的圣人”,白天的时候亲眼看到这位金发少年,尼特哈德感觉不到那眼神中有凶悍贪婪,或是听了哈特加的说法,他感觉到男孩有一股奋发向上的气质。
留里克洋洋洒洒念完了,听完这一切,贵族们互相看看表情都很乐呵。
再看三位主教,绷着的精神全部舒缓下来。
留里克放下文件,问道:“滨海伯国的尼特哈德,我们研究决定的方案就是这样,你是否愿意?”
“愿意,愿意!”尼特哈德一脸笑嘻嘻,急不可耐地答应。因为自己最核心的那些采邑村庄,在罗斯王斡旋下它们依旧是自己的采邑,至于滨海伯国剥离掉索姆河北部的所有骑士领,自然也是没有问题。
尼特哈德又看向博杜安,他原本对此人没有任何好感,当前正在兴头,也就乐呵呵地向博杜安索要一个承诺。
只见博杜安站起身,他抖抖身躯昂首挺胸,好一副说一不二的男子汉形象。
“罗斯王见证,诸贵族见证,尊敬的列日大主教见证。”他说:“凡是直接对圣里基耶教堂负责的采邑村庄如故,滨海伯国就此消失,索姆河北岸的骑士可以立刻向我效忠,如若不愿意,迁移到索姆河南岸效忠麦西亚王雷格拉
夫也无妨。除此之外,我承认索姆河畔的亚眠、阿尔贝归麦西亚王所有,已经被我占领的博伟市镇,我将迅速撤军......”
博杜安又做了更多安全承诺,见此情形雷格拉夫不站起来说些什么,就显得是众贵族挤兑博杜安了。
雷格拉夫也说了一番他的安全承诺,所宣称的也不仅仅是安全承诺。
只听这位金发少年郑重其事地给予已经完全放弃军权的尼特哈德重大任命,所谓鲁昂地区民生凋零,需要一位重要教士管理当地百姓。
本来留里克雷格拉夫都为如何劫掠鲁昂民生凋敝的烂摊子焦头烂额,想到很多村民会逃向北部躲避战乱,大抵就是逃入尼特哈德管理的教区了。
固然能任命教区主教者只有罗马教宗或法兰克国王,现在雷格拉夫以麦西亚国王的身份,任命尼特哈特与雷吉纳连为自己鲁昂-皮卡第地区的主教,某种程度上也是合法的。
领地的确很大,实则有意义的地域基本只是滨河区域,唯有控制着村庄与村民才有意义,守着广袤的森林和滨海沼泽,那里除了五花八门的野生动物外什么都没有。
于是在留里克的安排下,儿子的北部领地一分为二,两位地方主教管理当地民众的民生信仰,协助国王收税,但被永久剥夺了征兵权,两人甚至被禁止组织民兵以备不测。
最后的要求根本就不是要求,两位主教信誓旦旦说自己从来反对刀兵,拗不过留里克的要求,相关条款还是写在羊皮纸的空白处。
就这样众贵族、主教背着查理也背着兰斯大主教,他们在偏远地带的乡村签订了一份条约。
所有与会者都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罢了文件又在新鲜的羊皮纸上抄写了三份,它的三个复件将分别保存在根特、亚眠、圣里基耶教堂,原始版本则将保存在安茹-香农的圣马克西姆修道院内。这样一来,任何一方否定条约,
其他人就能拿出条约复件以否定“否定”。
尼特哈德签署了自己的名字,当收起羽毛笔的那一刹那,他突然觉得非常恍惚,又觉得如释重负。“罗斯人。你们也能算是野蛮人?你们居然也开评议会,你们居然也签订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