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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谈话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杨丽君心中可高兴坏了，朝沈璃投过来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一副要看好戏的嘚瑟表情。
不过，她没来添上几句话，也让沈璃觉得很是奇怪。
沈璃哪里知道，上次宫宴回杨府后，杨丽君被请了家法，在祠堂中整整跪了三日才被放出。
如今，她纵然恨毒了沈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一个不是再传回祖父耳朵里，她又要遭殃。
沈璃笑着，轻轻推开韩云宁的手，
“劳姐姐挂心，不过妹妹愚钝，竟不知姐姐所言有心之人，是指何人？”
她语气微顿，佯装思索片刻后，继续说道，
“若妹妹记得没错，家母在纳征当日，已将此事来龙去脉交待清楚，莫不是姐姐不信家母之言？觉得…家母是在为表姐遮掩糗事？所以姐姐以为，是表姐故意为之？”
是不是故意为之，当日在场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但是明白归明白，宣之于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韩云宁面上笑得愈发真诚，没想到这个沈璃嘴皮子如此厉害，竟将球踢至杨氏那边！
她再怎么想嘲讽一番，也终究不能去拆未来婆母的台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和杨氏对着干。
韩云宁随即一笑，转圜道，
“瞧我，又胡说八道了！实是因着姐姐见多了那些暗藏心思，牟足了劲，想攀着男人往上爬的女子，这才以一画百，错认为娇蕊姑娘也是这等人，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韩云宁微微收敛笑意，拖长语音，意味深长道，“不过……妹妹也应当也见过这等人吧，想来是能理解我的？”
这话，就有些针锋相对了。
沈璃不由得勾起唇角，这是在宣告主权，也是在警告她，莫要做那等暗藏心思之人，去攀上沈北岐。
两人静静对视，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就连沈芷嫣都察觉出几分不对味来。
韩云宁这话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她略带讶然看向身侧的沈璃，莫不是韩云宁误认为，阿璃有意攀上兄长？
这才故意说这番话，来敲打她？
只见沈璃沉默片刻之后，漫不经心一笑，
“这世间人心如何，妹妹自认无法看透，也不认为姐姐有这等本事，能够轻易捕获她人心思。”
“或许…姐姐认为重要的，旁人并未想过去争也说不定呢？再者，妹妹认为，真正是你的东西，旁人再费心思，也终归是夺不走的，姐姐合该多看些经书，静静心才是。”
韩云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眸中飞快闪过一丝阴狠，下意识地捏紧手中丝帕。
而立于她对面的女子，杏眸平淡如水，嘴角始终噙着笑意，倒像是根本不曾暗有所指，明嘲暗讽，只是在与她寻常谈天一般。
上次宫宴过后，沈璃便一直对韩云宁存着怀疑的心思。
如今看来，她是真的在针对自己。
人们向来只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相信自己认为的。
那些认为你讨厌的人，对你有偏见的人，无论你做什么，如何解释，都无法轻易改变对方心中的成见。
既然如此，又何必忍气吞声，一味地讨好呢？
她视线缓缓下滑，落在韩云宁手中的丝帕上。
这枚方帕，没有用最低等的素锦，而是用着吉祥楼中最为昂贵的云锦。
她不由得轻笑，“姐姐这枚帕子，倒是别致的很。”
韩云宁一怔，不明白她为何会将话题转得这般大，随口说道，“也就是块普通的帕子，妹妹若是喜欢，便送与妹妹吧？”
她抬起手，将帕子递到沈璃面前。
沈璃几不可查的轻轻一嗅，随即展开笑颜，“妹妹只是随口一说，怎可夺人之爱，还是姐姐留着用吧。”
“…那个，云宁姐姐，我们去那边看一下料子，就先失陪了。”
沈芷嫣及时出声，将二人的谈话中断，随即带着沈璃躲到柜台一角，离厅中所有人都远远地。
“我听着有些不对劲，她那话是什么意思啊？”沈芷嫣凑近沈璃，悄声问道。
“人家自己要多想，将我视为仇敌，我又有什么办法？”
沈璃无奈道。
她是喜欢沈北岐，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她抢国公夫人的位置。
难道，藏在心里的喜欢，对韩云宁来说，也是不能容忍的吗？
两人挑好丝线后，决定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出于礼貌又特意向韩云宁道别之后，才携手走出吉祥楼。
刚准备登上马车，身后传来一声熟悉地呼唤，“沈璃？”
是洛琤？
她下意识转头，一袭红衣的明媚少年正隔着人群在朝她挥手。
在他身侧，站着一名身穿宝蓝深衣的妇人，沈璃前后见过两次，是洛琤的母亲，文昌侯洛夫人赵氏。
片刻功夫，两人已然走近。
沈芷嫣与沈璃急忙福身，齐齐朝赵氏见礼，“见过洛夫人。”
赵氏笑得慈和，“快起来吧，大街上不必这么拘礼。”
“多谢夫人。”
待两人站稳后，赵氏笑着上前，握住沈璃的手，前几次见都是远远瞧着，这样近距离地打量她，还真是头一次。
只见面前女子眉眼精致柔和，朱唇粉面，人淡如菊，通身自有一股子灵动超脱，不落于俗套的婉约宁和之感。
一看，便是个玲珑剔透，心思纯洁的好孩子。
上次她受邀去沈府参加纳征礼时，洛琤便非要跟着去。
当时她便隐隐猜测，自家的傻儿子，恐怕是对这位沈三姑娘动了心思而不自知。
当时还有些许惋惜，毕竟沈三姑娘已经许下了人家，都要行纳征礼了，纵然他有心也是回天乏力了。
可谁知，还有这峰回路转的时刻？
与顾家定亲之人，竟换成了沈夫人的外甥女，那个姓任的姑娘。
这岂不是月老牵线，天定的姻缘？
嫡长子娶妻需要考虑很多因素，譬如家世是否匹配、与家族长远是否有利，但洛琤作为次子，却不需要考虑太多。
只需他喜欢就好。
再说了，国公府的义女，还是要高于一般门户的，娶回家来，文昌侯府一点也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