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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键盘上敲打的手已经变得越来越无力,终于，抵达某个极限之后，坐在屏幕前的中年人深深叹了口气。他停手,给另一边发消息。
【你们这单我做不了,退单了。】
【顺便好心提醒你们,《龙与艾尔德娜大陆》实在太火了，别的团队也不可能接单的。】
中年人迅速把除订金之外的款项全部转过去,然后光速下线。
另一边,接到退款的小助理嘴巴还张着，这下连挽回的机会都不给他们。他非常无奈,只能转向身后询问道：
“主策划,我们还继续下水军吗？有规模的水军团队基本都不接我们的单子了。”
磨牙声响起，染着一头黄毛的青年含恨道。
“算了,暂时放过他们。”
黄毛青年名叫欧阳赵四，同样是个游戏策划，一直以来都是古凌雷的有力竞争对手。三年前《代号：世界树》也就是如今的《龙与艾尔德娜大陆》立项,他就一直盯着,等后面终于开始招募主策划了,他立马就报了名，雄心勃勃要拿下这个游戏。
……结果失败了！
欧阳赵四恨得不行，转头就接了别的公司的游戏,但《龙与艾尔德娜大陆》一直都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想一下就痛一次。
“因爱生恨。”小助理在旁边精准评价道。
“闭嘴！”
欧阳赵四不觉得自己的能力比古凌雷差，加上现在两款游戏都是全息大世界，已经构成了竞争。所以他早早就雇好了水军，使劲黑拼命黑，誓要让古凌雷滚出策划团队（最好换他上）。
结果对面根本不用他雇的水军发挥实力,前期宣发极度拉胯，没内测直接上，开服还炸服了。欧阳赵四高兴地在策划办公室唱二人转，他都已经写好这边的辞呈，写好了那边的求职信，就等古凌雷被赶下主策划的位置。
没想到对面藏着大的！
看着全线溃败的水军，欧阳赵四一个眼睛瞪得两个大。拥挤在社交平台上的几乎全是溢美之词，多角度的图片透露惊人的细节，少数人会抱怨未免过于真实……但这难道不是变相夸夸吗！
很多帖子被从游戏论坛转载过来，吸引四面八方的潜在玩家。
《小猫咪姨姨亲死你噫嘻嘻嘻嘻》
《国书封神：鲜花与刀剑》
《赛博西幻，前所未有的船新体验》
欧阳赵四看着这些夸赞和自来水，挠心挠肺，猴子尖叫。他当然知道《龙与艾尔德娜大陆》一定会是一款好游戏，要不是他当年一线之差没选上主策划，凭他不逊于古凌雷的策划能力，他能让这款游戏更好！
古凌雷：“……”
其实，嗯，这里面，嗯，他并没有，嗯。
欧阳赵四恨得不行，他不信古凌雷的策划的游戏能像吹得那么真实有那么多剧情和细节！他非得亲自上去看看！
【系统：尼古拉斯挑刺注册成功！】
【系统：祝
您在艾尔德娜大陆游玩愉快！】
***
公测开始之后，杜子初就把自己关在暗室里，与世界树在一起。
看着在圆台上爬来爬去的叶子触角的小海兔，他有些不耐。
“不要把运算能力浪费在物种拟态上，借着公测的机会，你又拿到什么新的权限了吗？”
世界树委委屈屈地停下来，不过随即他又竖起叶子，因为他确实抓取到了不少新数据，对方应该会感到满意。
【我抓取到了一些道具、武器和药水……】他把相关物品的图片展示给杜子初看，【因为您说要建立一个商城，这次抓取到的东西虽然很随机，但是排列一下也足够凑足商城的规模了。】
汇报完毕，他扬起叶子，等待夸奖，然而杜子初只把这些视为理所当然，转而继续问道：
“那么货币兑换的权限，拿到了吗？”
世界树摇摇头，然后立刻感到杜子初的情绪变得暴躁起来。他像是很急于拿到更多那边的权限，因为只有将更多权限握在手中，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显然，努力工作的世界树依旧令他失望。可他忽略了，跨世界的权限夺取究竟有多么艰难。
……特别是拜尔诺玛严防死守的情况下。
“一开始，我想让玩家的进入被本地土著视为合理。”他失望地看着世界树，“虽然那时候你的人格还没有融入，但那项任务你依旧失败了。很难想象，屡次失败的你居然是那个人的……”
他说一句，世界树就变扁一点，最后一句话更是彻底破防。
世界树：QAQ
他没有丢爹的脸，他真的很努力了！
杜子初不想再多说，他从衣服的内袋里取出一枚金色叶子形状的临时模块，接入世界树。世界树有些懵，他能感觉到这个小东西大概可以帮助显示某种数值，忍不住问道：
【这是什么？】
杜子初不回答他，带几分紧张地注视着模块加载出的数值——
【世界崩溃度：1%……2%……3%……】
看着那在缓慢增长的数字，杜子初眼中流露出惊喜的神色，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很久，那个一位一位变化的百分数突然停止增长，然后，高速倒退！
【世界崩溃度：-0.00001%】
杜子初：“？？？”
虽然很微小，但，怎么还能是负的？？？
艾尔德娜大陆的某处田间，几名玩家收起锄头直起身，擦了把头上的汗，欣慰注视着自己耕种出来的欣欣向荣的田地。
嘻嘻，种地，他们爱种地。
杜子初满眼的难以置信，反复确认过那个离谱的负数之后，他立刻质问世界树。
“等等，那些玩家进入艾尔德娜大陆之后，没有在里面横冲直撞、肆意妄为，把那里吃干抹净吗？！”
世界树沉默一下。
【对不起，我无法理解您的意思，您能换个说法再问一
遍吗？】()
其实世界树有点懂了，他甚至开始意识到杜子初真实的意图。理解了那个意图之后，有人格的人工智能第一次感觉到恐惧，他不得不疯狂摸摸造物主留下的那行访问记录，摸到冒烟，好让自己不那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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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真是个人工智障！
杜子初不愿跟他多纠缠，玩家在那边的世界做了些什么，还有另外的地方记录着。他直接出门，去找古凌雷。
“问我……玩家进入艾尔德娜大陆之后，有没有在里面横冲直撞、肆意妄为，把那里吃干抹净？”
古凌雷收回要拿汉堡的手，清清喉咙，脸上露出了社会人的油滑微笑。
“怎么会那样呢？玩家的反馈很好的。”他把论坛界面上玩家们的夸夸给杜子初看，还虚情假意地顺便拍了个马屁。
“都是杜叔高瞻远瞩领导得好，早知道我们团队都是些没用的，一脚把我们踢开自己上。哎呀果然是杜叔，宝刀未老，风韵犹存啊，看这天胡开局！”
杜子初一点也没有被拍马屁的高兴，只是死死盯着那些论坛发言。
【好爱这个世界啊！好有趣！好漂亮！】
【啊啊啊我在这里认识了新的小猫，以后要每天上线做小鱼干了！】
【种地！种地！村长教我种地！】
“怎么会这样……”他先是喃喃，接着突然开始嘶吼，“不该这样！他们就应该无序地冲进去，践踏一切！用他们身为玩家不死的权能，与本地的土著厮杀！”
那边的社会制度和法律这么牢固吗？面对巨量的玩家冲击，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崩溃迹象，甚至直接把玩家收编了！都拉去种地了！
他声音太大，一时间，整个工作区域的研究员都向这边看来，神情有些惶恐。古凌雷脸上油滑的微笑稍微淡了淡，他扯过杜子初的胳膊，半拖半拽地拉着他往角落走，嘴上说着。
“杜叔比较喜欢PVP玩法，但是PVE玩家对我们来说也是很重要的嘛，哈哈哈。这几天公测，杜叔太累了，我带他到旁边休息一下。”
杜子初也自觉失态，他闭上嘴，捧起屏幕，继续看那些玩家的发言。
他发现这个原本被放置的、该如野草一样疯长的游戏，竟有了如被规划的面貌，比如10级才能出新手村，比如出了新手村可以在主城成为冒险者继续到处探索，比如安全区内不能相互攻击，比如用秘境消耗玩家多余的精力……
杜子初对那个世界的原貌尚不了解，他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是原本就有，还是在玩家到来的前一刻自动演化出来的。
如果是后者，这个世界的崩溃难度，将以几何级增长。
古凌雷的心却在“咚咚”狂跳。
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他知道一点原因，只是不敢相信。
起因是之前他收到了那封仿佛找博导的邮件，觉得那个妹妹用心又可爱。
有来有回地聊了一段时间，又在论坛上回答了一段时间妹
()妹提出的问题之后()，古凌雷一时心动?()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把之前自己给《代号：世界树》写的一些构想策划案都整理出来，抹去信息，准备直接发送给对方。
在发送的前一刻，古凌雷其实有些犹豫，被拖拽着的文件，逐渐移向不可恢复的文件垃圾箱。
他心中其实还存着希望，那时还没有公测，如果在公测之前杜子初可以回心转意，那么他们团队上下就算加班到死，也要将所有游戏框架完完整整地搭建好，让玩家们拥有最好的游戏体验。
然而，他回想起杜子初那张傲慢的脸。
屏幕的光在年轻的主策划脸上明灭，映照他慢慢咬紧的齿关。
那个老东西，懂什么游戏啊。
光标拖拽，文件夹从回收站上一掠而过，丢入了邮件发送处。古凌雷重重一敲发送键，长舒一口气，竟然觉得轻松。不多时，他又起来补充道。
【不能商用。】
那边回复很快，立刻接收了文件，并对他承诺。
【只会用于我的盆景，属于私用，不是商用。】
现在的妹妹……盆景又是什么啊……
古凌雷失笑，他突然觉得抓着这个点也没什么意义了，悠悠地又发了一条。
【算了，随你怎么用，这些都已经是……不能实现的构想了。】
那边停了一会儿L，久到古凌雷以为对方不会再回复时，一句轻轻的话语发送了过来——
【会实现的。】
古凌雷：“……”
这句话，就算只是个轻巧的安慰，也给予了他很大的治愈，让他在这个根本不需要他的地方死皮赖脸地坚持到现在。
而在今天……
“砰咚——砰咚——”
古凌雷听到了自己心脏急跳的声音，他的脸颊也一直在发热，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
他的构想，似乎历经精进改良，成功地在艾尔德娜大陆上——
实现了。
那个妹妹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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