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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去，便闻到一阵浓重的药味，紧跟着是压抑的抽泣声，在这深夜里，仿若鬼在哭似的，吓得她瞬间寒毛倒竖。江鹤垣轻抚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抚她。
骊歌这才冷静下来，抬眸顺着声音来源的地方看过去，只见一道人影趴在床榻边，时不时地抹下眼睛，嘴巴里还絮絮叨叨地不知道说着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示意江鹤垣带着自己走近，那人正是往日里贴身伺候何氏的嬷嬷。听到背后传来的动静，嬷嬷立时转身，慌忙爬起来，“大小姐，你……”
“嘘。”赵骊歌竖起食指压在唇瓣上，“老夫人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病成这个样子，外面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嬷嬷立刻捂住嘴巴，随即松开，压低声音，泪眼婆娑地跪下来，“大小姐，求您救救老夫人吧！外头那些人是老爷派来的。”
赵骊歌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大小姐，昨儿晚上，老夫人喝了粥之后便睡下了，谁知道昨儿半夜突然发热，这之后整个人便昏迷不醒，今早上好不容易醒了，可却连床也下不了了。”嬷嬷抹着眼泪，“老奴求老爷来看过，老爷说老夫人没事，之后就拨了那些个下人过来。”
嬷嬷咬着牙，眼圈通红，“晚上的时候，老夫人说相见老爷，奴婢就准备请老爷来，结果那些人竟是不许奴婢出去，奴婢实在是……”
“大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老夫人可是老爷的亲生母亲啊！”嬷嬷尝试了数种办法，软硬兼施，那些个下人都一口咬死不许这院子里的人出去一步，她心中其实已经明白过来，可还是有些不相信。
现在瞧见赵骊歌，她才终于将这话说出来。
赵骊歌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勾住衣袖，视线落到睡在床榻上毫无动静的何氏身上，心情复杂，看样子，何氏同赵付宇之间的确是出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赵付宇心狠手辣到要致她于死地。
“嬷嬷，先让我看看老夫人。”
嬷嬷愣了一下，忙不失迭地点头，让开身子，屏息凝神站在一旁，生怕惊扰她。
赵骊歌撩起帘子，瞧着何氏骨瘦嶙峋的模样，心底颤了颤，抽出她的胳膊，手指搭在她的腕上，面色愈加沉重，半晌，收回手掌摇头。嬷嬷见此，眼泪立时落了下来，颤抖着问:“大……大小姐……老夫人她……”
“你将这瓶子里的药喂老夫人服下，能不能醒来，就看老夫人自己了，只是就算她能挺过这关，只怕以后也要瘫在床上了。”赵骊歌从药囊里摸出药瓶递过去。
何氏体内的元气已经完全枯竭，如今之所以还活着，不过是一口气吊着，这药瓶里装着的是回元丹，是她看了回春丹的药方之后重新搭配炼制出来的药丸，能吊命，可却不能救死人。何氏如今的样子其实同死人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这药，也就是让何氏走的不那么痛苦，若是运气好，或许能凭着这口气活下来。
江鹤垣看她表情黯淡，情绪低落，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拉着她悄悄离开。等回到芝霞院，赵骊歌还是半天不说话，江鹤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给她倒了杯热茶，递到她手里。
她捧着茶水，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何氏方才奄奄一息的样子，一时说不清自己是高兴还是感慨。凭心而论，她是恨着何氏的，可却没有想过要她死。
毕竟她母亲的事情，何氏只是冷眼旁观，推波助澜，可并没有真的下手，真正下手的人是季雅安。没想到现在季雅安还没死，何氏反倒先走了。
赵骊歌搁下茶盏，手指搭在桌面上，何氏是中毒了，而且深入骨髓，她之所以没有告诉嬷嬷，是因为她不知道这毒是谁下的，又或者说，她不愿意将心里面的猜测说出来。从院子外安排的那些人来看，这事赵付宇必然是知道的，甚至，下手的人也是他。
虽然她对赵付宇已经失望，但他毕竟是她的父亲。她一直以为他虚伪，无情自私，可她没有想到他竟然能这般狠毒，要知道，何氏是他的亲生母亲，往日里也是疼爱他的。
而他，都能下得了手。
越想，赵骊歌越害怕。江鹤垣从身后环住她，宽厚的手掌搭在她的腰上，温润的嗓音随之响起，“骊歌，别怕，有我在。”
赵骊歌浑身的寒意一点点退去，她抬起头看向江鹤垣，漆黑的眼眸宛若夜晚的星辰。良久，她低下头，苦笑一声，“江鹤垣，我真的没想到他能这般狠毒。”
“骊歌，有些人虽然披着人的外皮，但骨子里却和豺狼虎豹没什么区别。”江鹤垣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事情，他还记得自己几年前前去剿匪。那些匪徒眼看着跑不掉，竟然将妻子老母亲一块绑了，随后放火烧山，逼得他救人，他们好趁着这个时间逃跑。
他原以为这些匪徒穷凶极恶，所以才能做出牺牲亲人给自己争取时间这样的事情，没想到，赵付宇身为太医院院首，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何氏病成这般样子，他不给医治，反而让人守着院子，不许院子里任何人出去，分明是要放任何氏自生自灭。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做大夫，面对自己母亲尚且这样心狠，面对其他的病人，他又会是怎样漠视的态度。
这样的人，成了太医院院首，当真是讽刺。
赵骊歌揉了揉脸，先前的伤感甩出去，反正她早就知道赵付宇不是个东西，现在不过是发现他连畜生都不如而已，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只是以后还要多注意些。
他能对何氏下手，未必不会对她下手。
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赵付宇突然对何氏下手？明明前些日子，他们还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
瞧她一脸的疑惑，江鹤垣暗暗松了口气，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凑到她耳边，悄声道:“何氏不是赵付宇的亲生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