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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让莫离眼前一亮的女子，很少。
特别是在那个女扮男装混进苗疆商队的纳兰璃之后。
在他看来，天下所有女子，都异曲同工，只为攀权附势，不惜赔上自己的青春，去讨好一个自己不爱的男子。
夏氏之女，夏梦。标新立异，新颖大胆，调皮灵动，以一己之身，融了整个苗疆的风情。
有趣。
足以让他眼前一亮。
可自己这白纸一样的脸，会不会吓跑她？她会不会同旁人一般，落荒而逃？
莫离竟是第一次生出了一丝犹豫。
夏梦在旁又催促道：“不过是想看看你的脸罢了，这样扭扭捏捏的做甚？我家哥哥们可断不是如此。”
她哥哥众多，各个都颇有名望。
莫离问了一句：“你当真想看我的脸？”
“不然呢？”
“既然你想看，你便不要后悔。”
夏梦不以为然的挑眉，勾了勾鲜红的指尖。
一时之间风起，空气中卷着血腥的味道，乌丫丫的蝙蝠扫掠而过。
却终是敌不过，青铜面具后的那张脸来的更加骇人。
自认为见过大风大浪的夏梦，只觉得脚踝一软，向后退了几步。
这样一张脸，没有五官，却能行动自如，还不骇人吗？
莫离见此，只是轻轻笑了笑，笑声就自那没有嘴巴的白面上传出来。
“所以，你知道那些女子为何落荒而逃了吧？”他道，“你走吧，对外也只说我不好相处便可。”
谁知夏梦惊骇了片刻，复又上前，竟是道：“那又如何？你可知我是干甚的？”
莫离一愣，恍惚想起这奇人辈出的夏氏，家中的独女夏梦，有妙笔生花之术。
什么样的东西，只要由她的笔一动，便没有求不来的，再难求的东西，她一动笔，就到眼前来。
莫离刚想动，却只觉夏梦的小手紧紧的端着他的下颌，另一只手指尖一转，便生出一竿细毫来。
“要是想被画成个丑八怪，你就乱动吧。”
她竟然，是要给他画上五官吗？
“你可知道……我长什么样子？”
“知道，从前名动苗疆的莫离世子，有幸见过。”
……
二月十五，天朗气清，是个百年难求的好日子。
苗疆王莫离，迎娶夏氏独女夏梦为苗疆王妃。
二人皆是身着苗疆风情婚服，长长的发辫做许多小辫，叮叮当当的挂满了暗铃。
莫离不再戴那青铜假面，学着谢梦的模样长眉一挑，春色十分他占八分，苗疆千里山川，万丈河流，风情万种，都锁在他的眼眶。
已付出过的，不悔。
而过去的一切，也都随着那张脸的消失，成为了过往。
有一抹只属于苗疆的明媚，给他新生。
是夜，原本星月璀璨，却忽而阴云密布。
帝都公主府内，纳兰璃原本是倚着窗儿望着月亮，却忽而觉得眼前一黑。
不是因着乌云避月，而是因着眼前多了一抹人影。
那人合着夜色，周身都是黑的，重紫色混着黑暗，叫人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可偏偏纳兰璃能够看的清楚，那人惊鸿一瞥的容颜，看的清他多情的双眸，薄情的唇角。
“……寇容？”
她轻轻唤道，“你终于来了。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你不来见我？我去找你却找不到。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不可以直接告诉我吗？”
寇容轻轻一动，向前走了数步，停在了依旧距离纳兰璃几步之遥处。
虽是并未贴身，纳兰璃却仍是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你怎么不说话？为什么这么大的血腥味？”
似乎是应着她的话，纳兰璃一垂目就看到寇容的身上开始出血。
分明是那样暗的夜色，但她却能够一目了然，清晰明了的看到，他的身上有无数的出血点，甚至可以说是，大大小小的毛孔都在向外出血。
纳兰璃不清楚自己为何可以透过那重紫色长袍在如墨夜色中一目了然，但她是当真慌了。
“寇容！寇容你怎么了？”
可寇容依旧是那样静静地站着。
“你说话！你说话啊寇容！”
她急的上前去，想要伸手去触摸，却又怕弄痛了他，来来回回，不知如何下手。
他这样的话，好像生死决别。
“寇容！”
寇容终究还是弯了唇角，像以往那般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小夫人，本座要走了。”
“你要去哪？！你要去哪！”
“再也不回来了。”
寇容像是听不到纳兰璃的问话，并不回答。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以后的路，小夫人要自己走了，再没有本座护着你。”
纳兰璃控制不住的落泪，疯狂的摇头，哑声嘶喊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也不想听！”
她发了疯一般的向前扑去，却只见寇容的身影在慢慢的向后滑。
他的脚下，像是生出一片云彩拖着他一般，不管纳兰璃有多快，都顾不到他的手。
总是差那么一指的距离。
“别走，你别走！”
“寇容，你别走，回来，你回来！”
“寇容你回来！”
纳兰璃越跑越快，终于拉住了寇容的手指，他不再动了，身子却是斜斜飞起，重紫色衣摆在夜色之中飘飘羽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寇容你说话，你说话啊！你别走好不好，你别走！”
她心中深知，若是不拉住寇容，只怕她终此一生，再也见不到他！
可纵使是拉住他的指尖，寇容的身形依旧如同烟尘一般，在逐步消散，除了烟尘，什么都不曾留下。
“寇容，寇容！”
最后是那抹熟悉的笑容，落在纳兰璃的眼眸。她的手中空空如也，就连烟尘都未曾留下分毫。
寇容就这样消失在天地之间。
纳兰璃身形卸了所有力道，重重倒地之间，大脑一片眩晕。
梦醒了。
砰！
卧房之中，纳兰璃的身形从床榻上滚落，将她带回现实。
她的浑身都湿透了，面上是泪，身上是汗。
这，是梦吗？
为何这样真实？
寇容，你到底在哪？
宝珠闻声赶来，在看到纳兰璃摔倒在地的惨样，慌忙上前，想要扶起她。
可却发觉，怎样都拉不动，她就像是失了魂一般。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别吓宝珠啊！”
良久，久到急的宝珠险些哭出来，纳兰璃才忽而转眸起身，“我要去太师府，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