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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让独孤赫有瞬息间的呆愣在原地，就连那重紫色的瞳孔，都止不住的颤抖，一时之间，明暗几许。
纳兰璃……她，她竟是这样想的。
在面对这些令其他少女见之色变的老鼠与尸蟞时，她无所畏惧，只想到寇容的身边去。
他原以为，纳兰璃是绝望欲绝，只想着放下所有跟寇容而去。但怎也没曾想得到，到了如此关头，她还在顾虑寇容处在这黑暗之地不妥。
她只想为他安稳，只想带他走。
这是怎样的爱。
若是能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此时不管独孤赫心中是什么心情，纳兰璃都是感受不到的。她只是悲从中来，痛不欲生，哭到不能自己。
原本是晴朗的天色，此时竟是黑云过境，阴沉沉的落了雨，似是想冲刷掉这一切的悲伤。可惜，除了这刺目的血色之外，什么都冲洗不掉。
青鸾殿后的乱葬岗，有一人微微张开眼帘，他望着如瀑的大雨竟是笑出了声来。只是那双本该温润如玉的眼睛，此时比空中的阴云还要黑上几分。
这样的大雨，根本没有人会发现乱葬岗上有什么异样，也没有人在乎纳兰璃到底是怎样歇斯底里。
只知道许久之后，她总算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顺着雨水，像是被抽走了骨头，向下跌落。
原本便在身后拥着她的独孤赫眼疾手快的一捞，纳兰璃已在他的怀中。
下一息，落入眼帘的，是那刺目的鲜红。
……血。
鲜红的血源源不断从纳兰璃的下身流出，双腿间的裙子红透。
宛若一记重锤砸在独孤赫的心头，他发了疯一般的紧紧抱着她身形一闪，直去昭阳殿。不仅是宫中御医，就算是幽国近来招揽的江湖奇人，全部被传唤至殿内。
这阵仗大极了，可以算是飞云国改为幽国之后最大的阵仗了。
所以白偎蕊，自然也知晓了。
她匆匆忙忙赶来之时，只见独孤赫怒气冲冲的将上等翡翠摔碎，用他从未对她用过的语气怒吼道：“若是救不下纳兰璃，保不住她腹中胎儿，你们全部去给她陪葬！”
那语气里，夹杂着的，是深深地恐惧，还有在乎。
独孤赫的双手，都还沾着纳兰璃身上的血，而他的眼睛，比那血色还要红。他那样爱干净的人，竟是对这样的污血视若无睹，他那样冷清的人，竟是为她猩红了双目！
他不是不记得纳兰璃了吗，他不是将一切都忘记了吗？
为何会如此？！
白偎蕊还没上前，心绪便失落到底，眸中的失落涌动，一时之间竟是也红了双目。
“独孤表兄……你，你这是怎么了？”
她是明知故问，只想听听他的回答，却不料，独孤赫早已顾不上与她说话，他的一心，就只在救纳兰璃身上。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何，竟是慌张至此。
独孤赫在殿内踱步，一时之间竟是想要闯进殿内，白偎蕊再不顾其他，发疯一样的上前阻拦。
她一把抓住了独孤赫的手，大吼道：“你是太子！是未来的帝王！你怎可进这种污秽之地！”
回答她的，是独孤赫毫不怜惜的将她挥落在地。
痛楚从手臂传来，鲜血浸出，但更痛的，是她的心。这一刻，什么郡主，什么明日的皇后，什么尊贵的身份，一切都是妄谈。
她不过是这世上最伤心的人。
“她腹中孩子又不是你的！你这样紧张又是何苦！她是别人的妻，你身为太子爷不怕落下笑柄！”
这些话，白偎蕊是孤注一掷，对独孤赫而言却是闻所未闻。
他在望见那一盆一盆端出去的血水时，只觉得天地都失了声，就连心跳都快要静止。
一众宫娥、嬷嬷，御医与江湖郎中，甚至还有稳婆，所有的人忙前忙后，却是改变不了分毫。惨白的脸与身下的鲜血，对比很是刺目。
良久良久，独孤赫喑哑着嗓音道：“这是怎么回事……本宫适才所言，你们都忘记了吗！”
——若是救不下纳兰璃，保不住她腹中胎儿，你们全部去给她陪葬！
他们当然知晓，自然是不敢忘记，可是纳兰璃根本救不下！
御医院院首王安士擦了一把汗跪倒在独孤赫面前，颤声道：“恕老臣无能，臣给纳兰小姐服用了固胎元的丹药，可根本止不住她的落红！若是再这样流下去，不仅是孩子保不住，人也没有了！眼下只能听天由命！”
“还吃什么固胎元！她这是要生了！”稳婆一边在额上擦拭着汗水，一边叫嚷道。
要生了？
独孤赫心头一颤，只觉得心中怕到了极致，就好像是曾有一件事情横在他的心中令他避之不及的恐慌，却又半点都想不起来缘由。
“要生了还不快接生！”
谁料稳婆接着也跪了下来，颤巍巍道：“不是小的不想啊！太子殿下明见！纳兰小姐的血都快要流干了，人也一直昏迷不醒，哪还有什么力气生产？更何况，这胎儿迟迟不发动啊！不知道是不是固元丹的问题啊！”
另一位稳婆在纳兰璃双腿间望了望，接着说道：“产道不开，羊水都快要流干了，真真是要大人孩子都保不住了！”
“太子殿下，瞧着这身段与胎动，一摸就知晓是双生子，纳兰姑娘身段这么娇小，年岁又不大，就算是把她的骨盆都撑破，想娩出孩子也难啊！”
“难啊！”
“就算纳兰小姐醒着，也必定是九死一生，更何况她此时已心智全无，又快要流干了血，我等实在无能为力啊！”
一句一句话，宛若刀子一样扎在独孤赫心头，把那颗原本冷清的心搅碎又撒上了盐。
痛不欲生。
这一刻，独孤赫已然分不清自己心中所想，更不会去顾及自己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只知道失了魂一般的冲上前去，不顾任何人的阻拦紧紧抱起纳兰璃在怀中。
“你醒来，你醒来好不好？醒过来，把孩子生下来好不好？……求你。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