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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的上午,那天下午的第一个加号病人回来了。
方洲接过那个年轻女人递过来的检查单一看。
结果显示，她的血液中，白细胞和血小板下降严重,最主要的是，抗核抗体显示阳性。
“是系统性红斑狼疮无疑了。”
年轻女人的脸瞬间就白了。
方洲便一边给她把脉,一边安慰她道：“没事，至少你现在的症状还不算太严重，也就是有点中度贫血,脱发，再加上有点关节炎，间质性肺炎,心肌炎，肾脏和肝脏也有了衰竭的趋势……”
年轻女人的脸反而更白了。
对此,荣梅等人：“……”
有没有可能，这些病在您老人家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但是在普通人眼里，已经是一座能够将他们压垮的大山了。
方洲也反应过来,于是他继续说道：“我给你开点醋酸泼尼松片，每天二次,一次两片，先吃十天。”
“我再给你开两张方子，一号方子每天一剂，早晚各服一次，二号方子也是每天一剂，睡前服一次。”
“我敢保证，只要你遵照我的医嘱,十天之后你的身体情况就会好上很多，至少心肺功能会恢复过来。”
“哦，对了，如果你到时候没有挂上我的号的话，可以直接过来找我。”
一边说着，方洲一边撕下一张贴纸，贴在了年轻女人的病历本上，并且在贴纸上写了个‘复’字。
“到时候你拿着这个给值班护士看就行了，她会直接帮你加号的。”
或许是因为方洲的语气太过平静，平静到他面对的好像不是绝症，而只是一场小感冒而已，年轻女人也慢慢冷静了下来：“好的。”
等她走了之后，荣梅就再次按下了叫号键。
下一个病人也是一个年轻女人。
一进门，她就说道：“方医生您好，我也是慕名而来。”
方洲：“你好，您是哪里不舒服？”
年轻女人：“痛经。”
“我听网上的一些姐妹说，她们吃了您开的乌鸡白凤丸之后，原本每个月都痛得死去活来的她们，现在就算是来月经的前两天，一不小心喝了一杯冷饮，来月经的时候，都不怎么痛了，然后我就直接请了几天年假，从善省飞了过来。”
这倒是真的。
因为现在每天来找方洲看痛经的病人，已经快赶上每天来找方洲看白癜风和肝病的病人的数量了。
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基本上每天下午，方洲都会让挂号处那边加上几个号。
也正因为如此，在方洲的旁边，原本属于荣梅他们的位置，现在已经被妇产儿科的卫主任占据了。
方洲示意年轻女人把手放到脉诊上：“痛了多久了？”
年轻女人：“四五年了吧。”
方洲：“月经规律吗？一般多少天？多久来一次？”
年轻女人：“挺规律的，一般六七天吧
，四周来一次。”
……
方洲：“看看舌苔。”
年轻女人当即张开了嘴。
看了两眼之后，方洲就收回了手：“也是原发性痛经啊。”
年轻女人：“对的。”
也就是说，到这里，方洲已经帮她把病看完了。
所以她就忍不住说道：“方医生，话说您研究出来的这个乌鸡白凤丸的方子这么厉害，你们医院为什么不申请一个医疗机构制剂许可证，然后制作这个乌鸡白凤丸的成品进行售卖呢？”
“您看，我们现在千里迢迢的飞过来，来回的路费就要一两千块甚至更多，更别说之间还耽误了多长时间，可是到了您这里之后，这才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您就帮我把病看完了，最后给我开的药应该也是乌鸡白凤丸。”
“所以如果你们医院能够直接制作出成品的乌鸡白凤丸，然后在医院的小程序上升级一个在线问诊和在线买药的功能，再然后，我们这些病人只需要在我们当地的医院做个检查，确定一下发病原因，就能直接在线上购买你们医院的乌鸡白凤丸了，最后，你们医院只需要多收我们一笔十几块的快递费，把药快递给我们就可以了。”
“这样一来，不仅您节约了给我们看诊的时间，我们也能省下不少钱和精力。”
听见这话，方洲解释道：“首先，我要声明的是，我给之前的那些痛经患者开出的乌鸡白凤丸，之所以能有那么好的功效，不仅仅是因为方子好，更因为那些方子里的每一味药的剂量，都是根据病人的病情、年龄、体质等多重因素确定的。”
“而每个病人的病情、年龄、体质等情况都是不一样的，也就是说，相同的方子，对你可能很有效，对其他人可能就没那么有效了，所以中医才会讲究一人一方。”
方洲：“其次，来医院面诊也是有其他的好处的。”
他说：“我看你刚才坐下的时候，习惯性的扭了一下脖子，是脖子不太舒服吗？”
年轻女人：“……有一点。”
不过这不是当代年轻人的通病吗？
毕竟他们可是全靠手机和电脑才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存活下去的一代人。
方洲随后就站起身来，走到她身后，伸手在她的肩膀上按了按：“这里痛吗？”
年轻女人摇了摇头。
方洲的手又往上移了移，放在她的后脖颈上，轻轻一按。
而后甚至都不等方洲再把话问出口，年轻女人就下意识地缩起脖子，嘴巴里也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然后方洲就坐回到了椅子上。
这下子，年轻女人就算是想不反应过来都难了：“方医生，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洲：“初步怀疑是颈椎钙化，先去拍个CT看看吧。”
年轻女人：“……好的。”
半个小时后，年轻女人就回来了。
她把片子递给方洲。
方洲接过来一看。
片子上，年轻女人的颈椎周围的韧带果然已经发生了钙化。
“不过还好，发现及时，问题还不算太严重。”
“回去之后，可以找个中医院，做上一段时间的针灸，疏通一下经络，平时多用热毛巾敷一下颈椎就行了。”
年轻女人当然知道这些，因为她拿到片子之后，就第一时间搜索了一下这个病症。
所以她也知道了，这个病虽然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但却和肺纤维化那些绝症一样，是没有办法恢复的。
好在今天方洲看出来了她的颈椎出现了问题，要不然等再过一段时间，她出现肢体麻木、走路不稳的情况，甚至是长出增生性骨赘，压迫到神经的的时候，她可能就需要去做手术治疗了。
最主要的是，做完手术之后还有很大的几率复发。
所以年轻女人当即就决定收回之前说过的话：“那个，方医生，我想之前是我想的太好了，看病这种事情，还是尽可能的面诊比较好。”
但没想到的是，方洲却说道：“不，我说那些并不是为了反驳你，只是想告诉你，总的来说，面诊的好处肯定是多于线上问诊的。”
“但我觉得，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因为确实有很多人没有那么多的金钱和精力跑到我们这里来找我们看诊，所以接下来，我会试着再去研究一下乌鸡白凤丸的配方，看看能不能研制出一种或者几种，能够有效治愈绝大多数普通痛经患者的配方。”
听见这话，年轻女人当即就笑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
等到年轻女人一走，几个人就走了进来。
这是一对年轻夫妇，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二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红润，一时之间，妇产儿科的卫主任甚至有些分不清楚来看病的到底是谁。
最后还是那个年轻爸爸解开了他心中的疑惑：“方医生，麻烦您给我儿子看看。”
方洲：“孩子怎么了？”
年轻爸爸：“我们家孩子吃饭的时候，总是吃着吃着就晕厥了过去，关键是怎么叫都叫不醒。”
年轻妈妈也跟着说道：“一开始我们还以为他只是睡着了，后来我们去网上一搜，说孩子经常晕厥，可能是脑子里长了瘤子，压迫到了神经。”
方洲当即伸手握住了小孩的手腕：“什么时候开始的？”
年轻爸爸：“就上星期。”
也就在这个时候，方洲收回了手。
年轻妈妈当即就问道：“方医生，我儿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会是真的得了脑瘤了吧？”
说到最后，她的眼睛直接就红了。
方洲：“……没事少上网搜这些。”
“你们家孩子什么事也没有，就是年纪还小，睡眠质量特别好，困了就直接睡着了，所以才怎么叫都叫不醒。”
年轻爸爸：“……”
年轻妈妈：“……”
然后
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就这？”
方洲：“要不然呢，你们还真就希望孩子得了什么重病？”
年轻夫妇当即就摇了摇头。
看他们还不相信，方洲只能继续说道：“你们家以前是什么时候吃的晚饭？”
年轻妈妈：“六七点钟的样子。”
方洲：“最近这几天呢？”
年轻妈妈：“最近这段时间，因为孩子他爸天天都要加班，所以早上五六点就开始吃早饭，晚上八九点才吃晚饭……”
说到这里，年轻妈妈随后就自己把嘴巴闭上了。
早上五六点就起床，晚上八九点才吃晚饭，对孩子来说，可能真的是个负担。
方洲：“行了，带着孩子回去吧，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尽可能让孩子休息好。”
于是年轻夫妇就抱着孩子回去了。
很快，下一个病人就又进来了。
这也是一个年轻女人，而且得的也是痛经。
方洲给她把完脉之后，又让妇产儿科的卫主任给她看了看。
然后方洲就轻车熟路的把乌鸡白凤丸的方子调了出来，修改了一下克重之后，就交给了病人。
前后依旧只用了不到二分钟的时间。
所以方洲轻车熟路的转头看向一旁的荣梅：“去跟挂号处那边说上一声，给我上午加十个号。”
荣梅：“好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个年轻男人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然后举起手机对准了不远处的中医院的大门。
只听他说道：“兄弟姐妹们，我，打假王小李，已经顺利抵达照市县中医院了。”
所以他可不正是一个主播。
最主要的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里，他的直播间里就又涌进来了上千人。
【老李，你不行了呀！】
【以前遇到这种热门事件，你总是第一个冲上去蹭热度的那个。】
【可是现在这家中医院的热度都已经下去不知道多少年了，你才跑过来，兄弟姐妹们，这种情况该用一句什么样的话来形容来着？】
【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看到这些弹幕，年轻男人直接就翻了个白眼：“你们才吃屎，你们全家都吃屎。”
“我这都是为了谁，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们——”
【……】
年轻男人：“我为什么现在才跑到这里来，主要是因为一直都没有挂上那个方医生的号。”
“当然了，我也可以去找黄牛买号。”
“但是你们知道那个方医生一个号在黄牛那里要多少钱吗？二百块。”
“你们想想，我要是掏了这二百块，等我死了，你们这群不孝子能继承的遗产不就又少了二百块了吗？】
【……】
【滚你丫的！】
年轻男人：“好吧，不占你们的便宜了，其实我前段时间在网上交了一个女朋友，上个月她来
找我奔现来了，所以我就偷了几天的懒。”
“不过恭喜你们，你们马上就能有一个亲妈了。”
说完，不等弹幕反应过来，他就大笑着走进了中医院的大门。
很快，他就来到了门诊部。
他的神情也跟着变得认真了起来。
他环顾四周：“别说，来看病的人确实挺多的，挂号处那边竟然有十几号人在排队，好像还不止……”
但是下一秒，他就又笑了：“兄弟姐妹们，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然后他就把摄像头对准了上方的显示屏。
十几秒钟之后，显示屏上就出现了方洲的名字，最主要的是，剩余挂号数下面写着一个通红的‘9’字。
【方洲？这不就是那个方医生的名字吗？】
【这都11点了，这个方医生竟然还有9个余号？】
【要知道我们这里，一个普通二甲医院的专家的号，往往刚一放出去，就被挂满了。】
年轻男人：“看来这场打假行动已经没有多少悬念了。”
“心疼那些花二百元巨款在网上买黄牛号的兄弟姐妹。”
年轻男人：“最主要的是，兄弟姐妹们，这波热度我好像还真就蹭上了，我仿佛已经看到泼天的富贵在朝着我冲过来了。”
“因为我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那些黄牛就是这家医院的人假扮的，目的就是先用零挂号费，趁着热度高的时候，把病人吸引过来，然后再制造没有号源的假象，迫使那些没有提前做好功课就跑了过来的病人，还有那些信了网上的谣言，觉得那个方洲能够治好他们的病的病人，花大价钱去从黄牛手里购买号源。”
“现在他们的热度降下来了，没有多少人再关注他们了，他们也就没有再装了。”
【卧槽，有道理。】
【二百块钱一个黄牛号，这一个多月来，这家中医院恐怕已经赚疯了。】
【所以那些在网上宣扬那个方医生的医术有多好的人，十有八九是这家医院买的水军。】
年轻男人一脸激动，他当即不再拖延，抬脚就按照指示牌所指的方向，朝着中医全科的诊室走去。
很快，他就见到了方洲。
只见方洲抬头看向他，说道：“你是哪里不舒服？”
年轻男人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他把手机放在了上衣口袋里，然后将左手放在了面前的脉枕上：“方医生你好，最近这段时间，我总觉得身上哪儿哪儿都不太舒服，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那儿不舒服。”
而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里，他的直播间里又涌进来了上千号人。
【为了防止新来的兄弟姐妹不太了解现在的情况，作为老李的亲爹之一，在这里给大家解释一下，老李虽然经常日夜颠倒，但是身体好着呢。】
然后年轻男人就看见方洲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当即说道：“方医生，我的病很严重吗？”
方洲：“是
有点严重。”
【……我要笑了。】
【我已经在笑了。】
年轻男人强忍着笑意：“方医生，我到底得的什么病？”
方洲看了一眼他的身后，确定诊室的大门关的好好的之后，才说道：“年轻人，私生活太混乱了可不好。”
年轻男人：“……”
直播间里的上万名观众：【……】
【这走向我是没有想到的。】
【这走向跟我猜的一模一样，现在的年轻人，十个里面有十一个生活不规律，所以如果你们去看医生的时候，医生在看不出你的病情的情况下，就肯定会往这一块上扯，比如问你是不是有熬夜的习惯，是不是喜欢喝凉的，是不是喜欢做手工活……因为这些问题，五个里面我们至少能对上二个，然后我们不就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了吗？到时候他随便给我们开几副药就能把我们打发走，而且我们还会发自内心的夸他是个神医。】
【有道理。】
【看来这个方医生能骗到人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不关心这些，我只知道万一老李的女朋友现在也在看他的直播，如果让她听见这话的话——】
所以年轻男人反应过来，他的声音直接就拔高了二分不止：“什么鬼，我只有我女朋友一个，我们的感情好着呢！”
方洲肉眼可见的愣了一下。
然后他才说道：“哦。”
“最近几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是不是会有头晕目眩的感觉。”
年轻男人的声音顿时就更大了：“我说我只有我女朋友一个人，你没听见吗？”
方洲却一边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一边继续说道：“下身最近是不是比较潮湿……包括后面。”
年轻男人当场就站了起来，一巴掌就拍在了办公桌上：“我说我只有我女朋友一个，你听见了吗？”
妇产儿科的卫主任直接就被吓了一跳。
【但凡姓方的搭理一下老李，而不是一个劲儿的自言自语，我都会选择相信他一下。】
【所以这个姓方的是不是有病啊？】
【老李你就是太有素质了，这要是我，我直接一巴掌就糊到他脸上去了。】
方洲却还在继续：“平时还是节制一点比较好，要不然以后可就不止是早/泄这一个问题了。”
“这样吧，我先给你开上半个月的药，你回去吃一下看一下效果，半个月之后回来复诊。”
“哦，对了……回去之后记得多做做提肛运动。”
【……提肛运动？】
【是我想的那样吗？】
【意思是老李不止私生活混乱，还是个同性恋？】
【操，听不懂人话就算了，现在竟然还直接开始给人泼脏水了。】
方洲随后就把打出来的药方从打印机上撕下来，递给年轻男人：“好了，去交费拿药吧！”
【老李，听我的，直接扇他——】
只见年轻男人直接伸出一只手……接过了那张药方：“好的，谢谢方医生了。”
“但是方医生，我真的只有一个女朋友。”
妇产儿科的卫主任：“……”
直播间里的上万观众：“……”
于是当天晚上，一条奇奇怪怪的消息就蹿上了热搜。
#方医生：我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玩的这么花呀#
不明所以的网友下意识点进去一看，然后就点开了一条短视频。
随后一阵熟悉的机械音就传了出来：“哈哈哈哈，事情要从一个打假博主觉得前段时间火爆全网的方洲方医生可能是个骗子，于是谎称自己得了重病，去挂了方医生的号说起。方医生给他把完脉之后，发现他肾虚严重，而且已经有了早/泄的症状，最主要的是，肛/门都有点松弛了，于是就怀疑打假博主老李私生活非常混乱，并且男女通吃，结果就被那个打假博主告知他只有一个女朋友。”
“然后方医生就开始自顾自的分析起了那个打假博主的病情，根本就没有在意打假博主老李歇斯底里的辩解，于是打假博主老李的直播间里的粉丝都以为方医生是目中无人，态度恶劣，殊不知方医生其实当时只是在怀疑人生——”
“方医生：我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玩的这么花呀，两个人能玩出一群人的阵仗，害得我还以为你只是私生活有点混乱。”
“所以这到底是算方医生诊断失误呢，还是算方医生见识太少呢。”
而最后的配图，赫然正是方洲整个愣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