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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怀瑜愣了愣，抬眸看去。
莫名，沉静的深潭又无端撩起了涟漪。
顾妙音弯腰，单手托腮，一袭香妃黛色的广袖流仙裙将她衬得肤白貌美。
清晨的山色还未开明，她盈盈一笑，整个人都在发光。
季怀瑜慢慢垂眸，略有几分不自然，“顾娘子早。”
顾妙音推开竹篱，脚步轻盈走到他面前，双臂张开得意地往原地转了一圈。
“好看不？季大娘拿给我的。果然，还是季大娘手艺好，她怎么知道我当初相中的成衣就是这样式的？是你告诉她的？”
当初为了跟小佛子划清界限，她还特意把这块料子还回去了。
不想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她身上。
这几日顾妙音穿的都是农户女主人的衣裳，但毕竟不是量身定制的，穿出来总有几分不合适。
兰姬看在眼里心疼不已，便拿了几身自己的衣衫准备改好了再给顾妙音。
没想到昨夜季大娘突然上门，说是多缝了一件衣裳，若是顾妙音不嫌弃便送给她穿了。
这裙衫的布料虽算不得上乘，但针脚功夫好，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兰姬虽想让顾妙音穿的体面些却也不好意思收下如此大礼。
季家没有女儿，怎会无缘无故多出一件女儿家的衣裳，说不得是给季小郎君未来新妇准备的。
虽然她的确有这心思，可成不成还是得看孩子们的造化。
兰姬犹豫了片刻便要推辞。
但顾妙音一眼就认出了这件黛衣，这衣裳的款式与她选中的制图一模一样，季母显然是花了大心思的。
有些善意无须言明。
是故，顾妙音不等兰姬拒绝，满心欢喜抱住新衣，一副喜欢地不愿撒走的模样。
兰姬看着女儿身上粗制的麻服，心中顿然涌起酸涩。虽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没在推辞便由着女儿去了。
季怀瑜看着面前转成陀螺的顾妙音，嘴角不觉上扬，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但又怕这样显得有些冷漠，立马又柔声问道，“你喜欢吗？”
顾妙音转了一圈又一圈，“喜欢啊~”
从左转到右，脚尖一摆，弯腰凑近盯着季怀瑜。
“……”
这么近的距离，吓得季怀瑜心跳漏了半拍。
顾妙音皱眉凝视，“你还没回答我呢？你看这俩小孩这么出神，可是想你的小青梅了？”
不怪顾妙音这么不放心这小佛子。两小无猜的杀伤力可是如同白月光一般的存在，若是这傻子不能尽早醒悟，只怕红尘这一劫会摔得有些惨。
季怀瑜侧过头，抬手覆着袖摆将顾妙音的脸推向一边。
顾妙音眼珠顺势斜过去，“你心虚了？”
季怀瑜在心里轻叹了一声，认真道，“我没有心虚。我刚刚并非在想陈家娘子，我只是觉得如他们这般，择一处避世，两心相伴其实也很好。”
顾妙音敷衍地点了点头，鸡同鸭讲，“小师父，你是不是看见陈家娘子被她阿娘卖给权贵做外室又可怜她了？”
季怀瑜，“我没有。”
“别狡辩。”顾妙音一副看透世事的模样。
“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了，乱世之中到处都是可怜人，就凭她粘上崔家七郎还敢跟你不清不楚就说明这陈家娘子并非善茬，你总想着与人交好，却还是得学会防人之心。”
季怀瑜见她越说越不着调，又再强调了一次。
“我没有。”
顾妙音愣了愣，一下忘记自己要说什么，反问道，“你没有什么？”
季怀瑜眉眼轻拂，语调温柔且坚定。
“季家与陈家曾互助守望，我一直都将年幼的陈娘子视为妹妹，并无半点儿女私情。自陈家婶母将我与阿娘赶出家门，我与陈家恩情也已两消。”
“至于两家婚约，陈母在攀上崔家后已经将婚书和订婚之礼都拿走了，这些安业村的乡里邻居都可以作证。”
顾妙音有些受不住小佛子看着她的眼神，专注地仿佛眼里只容得下她一人。
季怀瑜感觉她有些不自在，眼里多了一丝笑意，“现在你愿意相信了吗？”
“相信什么？”顾妙音脑子还有些懵。
季怀瑜，“我不会为了别人左右摇摆，我心里也从来没有过别人。”
顾妙音眸光微动，这一瞬间她仿佛抓到了什么？
“哟~！大清早聊什么了？”
季母撩着布帘从屋里走来，乍一眼就看见自家儿子和小妖精聊得都快贴一处了，吓得赶紧出声阻止。
闻言，对面偏屋的窗扉慢慢被推开，兰姬笑着朝顾妙音招了招手。
“仙仙，不是让你叫季小郎君和你季婶婶来吃早膳吗？”
顾妙音清咳了一声，直起身，故作无事左右张望了一番，“听见了？是我阿娘让我叫你的。”
季怀瑜微笑，“听见了。”
顾妙音朝季母抿了抿嘴，小声道，“听见了就动起来。”说罢，转头屁颠屁颠跑到窗下告状，“阿娘，我叫他了，使唤不动。”
兰姬捂嘴轻笑，扬声朝季怀瑜和季母喊道，“季姐姐，季郎君，快些进屋吧，吃过了我们也好赶路。”
季怀瑜放下手里的斧头，面对顾妙音当着面就敢告黑状的行为，表示无奈又好笑。
季母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对着季怀瑜的背一巴掌拍了过去。
“你还笑？”
季怀瑜更无奈了，“阿娘。”
季母恨铁不成钢，“阿瑜啊~儿啊~你平时什么一点就通，怎么偏偏对上个姑娘脑子就不好使了？”
季怀瑜清咳了一声，示意季母小声点。
季母大咧咧翻两个白眼，“你刚刚拐七拐八说得那些都是人话吗？正常人能听懂吗？你怎得就不直接告诉她，她身上那件衣服是你一针一线缝制的？”
“你若说了，她还会不明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