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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户峒的护山主殿乃寮中议政大厅，谢灵毓往议事殿去，显然是有事吩咐。
随行寮卫不敢怠慢，紧随其后。
“顾寮主，你好生休息，得空我和师兄去看你。”公子只说带顾寮主去摘星阁，这就说明他们几人只有顾娘子有资格休息，墨舟招呼了一声也跟随众人脚步而去。
苗千机原本想同顾妙音多说几句，但又怕人多眼杂误事，犹豫再三默默跟上人群，不想刚走到长生面前就被他那一副冰山脸冻到了。
“你这是怎么了？”
长生语气冰冷，“没怎么？你还有空在这耽搁？公子议事延误可是大忌。”
苗千机撇了撇嘴，“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这张脸，除了月眠就数你脸上的杀气最重。别怪我没提醒你，脸别这么臭，那可是位祖宗，而且还很不简单。”
长生深吸了一口气，摆摆手，示意她快走。
待人散尽，顾妙音伸了伸懒腰，“去哪？”这会儿，高空的绳索好似对她没有了吸引力。
苗千机的提醒多少有些用，长生清咳了一声，“顾娘子请随我来。”语气虽是冷淡疏离，但比起最初的杀气已经不知好了多少。
顾妙音看在眼里神色不显，迟疑了片刻抬步跟上长生。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三寸距离。
踏过百步台阶，山势初开便有一天然山府映入眼帘，洞前摆放着一张足丈红木软榻，软榻旁站着四个膀大腰粗的苗家娘子。
顾妙音看了看山顶，又看了看眼前铺满蜀锦兽皮的软榻。
“你不会是想让她们抬我上山顶吧？大可不必比，我虽说不如从前，但也没有这么娇弱，登个山梯的力气还是有的。”
长生，“顾娘子，千户峒天梯一万三千阶到顶也只能入云霄，公子交待要送您去摘星阁，我们只能借助登天云梭。”
“登天云梭？”
长生点头，“还请顾娘子上榻。”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人家愿意抬她也不矫情。
这榻比高门千金的陪嫁床还大，底下不知垫的什么褥子？软得顾妙音一躺下就舍不得起来了。
长生朝苗女们使了个眼色，四人动作一致挑着木担将软榻四角扛在肩上。这起伏稳如平地没有半点颠簸，顾妙音抱着柔软的蜀锦打滚，来回盯着四人打量。
谢灵毓有毒吧？这四人瞧着身高一致，肩宽一致，连跨步的幅度都一模一样。
但让她出乎意料的是，她们并不是要抬着她上山，而是将她放进了山洞里的香阁，那楼阁四四方方，挂着青丝垂帐，地台凹陷随处散发着沉木幽香。
长生跟着进入香阁，“顾娘子小心，云梭要启动了。”
话音一落，四位苗女走到山洞前，将一条比她们胳膊还粗的铁索背上肩膀，卯足全力拉了起来。
随着铁索慢慢抽动，云台缓缓上升渐渐抽离地面。
“这！哇哦~~”顾妙音先是惊叹了一声，随即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眼睛亮得可以发射星星。
“呼啦——”铁索滑动，摩擦着岩石一般的山，机械的周转声一圈一圈滚动。
一丈、两丈、三丈……
她飞起来了。
顾妙音趴在软榻上，看着山川河流沉落脚底，房屋楼阁变成蝼蚁，这种感觉偏偏然如羽化登仙，好玩又惊喜。
她好奇，“这是怎么做到的？”
云台加软榻足有千斤，但凭那四人不可能把他们拉上来。
长生指着高空一道铁索，“是风力，云梭另一端连接是能引渠灌溉的水车，苗女只是将被扣死的铁索重新发动，真正拉我们上来的是风。”
“风？这得多大的风？”顾妙音听得云里雾里，但她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座寨子有许多不同寻常之处，尤其是高空竟垂挂着一条条铁索。
还以为这铁索是用于集中防卫的空中滑道，没想到竟是这么鬼斧神工。
长生指着铁索尽头，“苗域地险，西北有恶风，东南有河洵，林有山神，族有旧制。虽有万蛊，但人心不齐貌合神离，你如今看到的，是公子十年经营励精图治的成果。”
顾妙音若有所思，直直看着长生，“你很崇拜他？”
长生眉目一转，与她对视，“在苗域没有人不崇拜公子。反倒是你们大晋人，有眼无珠，活该被胡虏侵吞半壁江山。”
“……”顾妙音抿了抿嘴，不置可否，转头望向群山之巅。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果真是这世间最高的山色。
看来，谢灵毓在苗域的地位很高啊，那她暂时就可以放心了。
见顾妙音不接话，长生心绪一下沉到了谷底。
他之所以说那么多，也是因为看出了谢灵毓待顾妙音与旁人有几分不同，他不希望公子被辜负。
他骂晋人有眼无珠，这晋人自然也包括顾妙音，她这么聪明，不可能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若她反唇相讥他尚能理解，可她却一副事不关己的自在模样，也不知是没把他放在眼里？还是根本就不在意公子？
但无论是哪种，都让他有些不快。
后半程，两人别说一句话，就是一个交流的眼神都没有。
云台越升越高，隐有穿云之势，待至云巅，山色清明，万物渺小。
“咔——”
只听云台底座传来清脆的金属摩擦声，顾妙音便觉眼前恍惚了一下，再睁眼时，眼前便出现了一座巍峨华美的殿宇。
都说王城兰桂殿是人间瑶池，那是因为不曾与眼前云巅殿宇做比，玉雕作匾金箔题字，只摘星二字龙飞凤舞铁画银钩，破峥之势竟不输放眼河山。
长生驻足，“顾娘子请入殿休息，里面的人娘子可随意差遣。”
顾妙音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刚走两步才回神看向长生，“你不进去吗？”
长生摇头，“摘星阁是公子的寝殿，无令不可入内。”
顾妙音点点头，“有劳了，你回去吧。”
“……”长生见她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捏了捏拳头，“顾娘子，苗域十万人公子只许过你一人。”
顾妙音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懒懒摆了摆手，“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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