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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丫头，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徐清风看着越来越偏的山路，心中不禁起了疑惑。
谢凤嫣压着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跳，指着前面的荒地，“前面就到了。”
徐清风瞧着天边灰暗不明的夜色，只觉得谢凤嫣的态度有些反常，这黑灯瞎火怎么跑荒地来了？
但他却从未疑心过谢凤嫣，反是先替她找起了借口，“九丫头，你可是因为徐爷爷没有替你去公子面前求药生徐爷爷的气了？”
谢凤嫣脚步变慢，垂下眸默默不语。
徐清风以为自己猜中了，好脾气解释道，“九丫头，公子处事自有他的道理，不是徐爷爷不想帮你，而是徐爷爷也不能违抗公子的命令，如今谢家只剩你和公子了，你们应当相互扶持才对。”
谢凤嫣神情恹恹，轻声道，“那安素素呢？您明知我厌恶她，为何您还要上仙山向她讨教？”
实则现在的答案于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她说这些不过是强行给自己找借口，一个她处置徐清风也情有可原的借口。
但徐清风完全不知，孜孜不倦开导她，“九丫头，安娘子有一手好厨艺，我去仙山也是想让公子食欲好些，他困在新阳那些日子着实受不少苦。”
谢凤嫣脚步顿住，伫在一块荒原之上。
她逆着风，晦暗的夜色将她眼里仅有的良知也湮没了。
“那我呢？我在那崔家别院受的苦为何你们就视而不见？一个贱婢而已，你完全可以命令她给阿毓做菜，她若不肯你还怕没有法子让她听话？何须您亲自上门请教？”
徐清风怔然，满是不认同看向谢凤嫣，“九……”
忽然，空气中涌动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流。
徐清风神色一凛，一把拉着谢凤嫣护在身后，“何方鼠辈，滚出来！”
夜幕中，几道黑影鬼魅穿梭，风动身至，平地上忽然出现三道黑影。
徐清风面不改色，小心翼翼护着谢凤嫣，目光在三道黑影之中来回打量。
“藏头露尾，故弄玄虚，出来一见。”
八品武者的罡风自脚下而起，风刃之力慢慢在徐清风四周集结。
位居中间的黑衣人慢慢抬手，带着翡翠扳指的手掌扯过帽檐，露出一张刚毅儒雅的脸。
“徐公别来无恙？”
萧泗水！
徐清风瞳孔微缩，脸色满是震惊。
萧泗水怎么会出现在桃源境？
眼前这一幕让他背脊发寒，细思极恐。
萧泗水风轻云淡笑了笑，“那日皇城宫墙你侥幸逃脱，不知今日你还有没有这份运气。”
徐清风眸光渐暗，他手掌微微蓄力。
若是只有他一人，萧泗水未必困得住他，可若加上九丫头，只怕凶多吉少。
徐清风不动声色，慢慢后退，传音于谢凤嫣，“九丫头别怕，徐爷爷拖住他们，你记住一定要去别苑，告诉公子，有……”
“扑哧——”
话音戛然而止，白刃穿肉，鲜血四溅。
徐清风眸光颤动，呆滞了片刻，转身看向身后的谢凤嫣。
但见她双手染血，手指颤抖握着刀柄，徐清风轻叹了一声，“为何？”
谢凤嫣害怕的一边摇头一边解释，“是他们逼我的，若你不死就要我死，你是我谢家奴，自当为主分忧。”
徐清风泪光闪烁，慈爱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小姐快走。”
谢凤嫣眼眶微红，咬了咬牙，毫不犹豫掉头就跑。
徐清风看着她莽撞狼狈的身影，失望至极地闭上了眼。
再睁眼时，老者已经收敛了情绪，只见他慢慢从袖口取出今日从安娘那学的新方子，折好后贴身放在胸前。
公子，老奴不能陪你了。
厨房里还有一碗莲子羹，您记得要喝。
*
荒草间，谢凤嫣泪水满面，已经模糊了视线。但她一刻都不敢停，不要命地往东苑院子狂奔而去。
徐清风让她去别院她还是没有听，在她看来她害了徐清风，谢灵毓一定不会放过她，这个时候她唯一能信的就只有顾婉婉了。
婉婉那么聪明，她一定会替她想办法将此事掩盖过去。
谢凤嫣心里有鬼，不敢引人注目，到了东苑也是偷偷摸摸。
顾婉婉的房间亮着灯火，谢凤嫣蹲在墙角，慢慢向窗下移去，正待她准备叩响窗扉，忽然听见里面传来顾婉婉与青雀的交谈声。
青雀被丹阳一口气吊着，终是熬过了鬼门关捡会回了一条命。
她原本就在顾婉婉的隔间养伤，今日谢凤嫣没来青雀这才下床来见顾婉婉。
“谢凤嫣那个废物，求了这么久也没能替娘子求来一颗修复经脉的丹药，如今看来小郡公根本就不在意她，只恨娘子在她身上花的心思都白费了。”
闻言，谢凤嫣杏眸一怔，如遭五雷轰顶，刚抬起的手静静悬在空中。
顾婉婉，“现在看来这步棋的确走错了，原以为占着谢家血脉的情分上，谢凤嫣会有大用。也不知她到底做了什么？竟惹得小郡公这般生厌，早知如此便该让她在崔家七郎的院子里自生自灭。”
此话一出，谢凤嫣一下失了神，雾蒙蒙的杏眼顷刻间潸然泪下，她慢慢收回手，神情有些僵木。
青雀，“这谢凤嫣真是徒有一副好皮囊，端着谢家娘子的身份还能被仙山的刁奴欺负，娘子日后还是得多避着她，省的到时甩都甩不掉，徒给娘子添麻烦。”
顾婉婉，“眼下还不宜操之过急，我这腿伤还得靠她去替我求药。”
谢凤嫣闭眼，捂着嘴，趴在地上慢慢爬出了东苑。
顾婉婉今晚的实话击溃了这位世家女仅存的一丝高傲和良知。
她好恨，恨这世道，恨身边所有人。
就算她自私自利，可她待顾婉婉从来都是真心的。
现在她仅有的真心也被人践踏的一文不值。
谢凤嫣仰头看着夜幕下的玉盘，娇艳的脸上挂着既疯狂又扭曲的微笑。
既然我已入泥泞，你们也休想干净。
她慢慢站起身，狞笑着擦去脸上的泪痕，转身走出了东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