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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九州前,张歌从没想过网恋这回事儿。
她玩游戏的目的不是派遣寂寞，是想追许图南，《九州》不过是个话题,是个相处的媒介，不然以前不怎么熟，硬撩有点难度。
果不其然,玩了同一款游戏,能聊的事儿一下多了：上线吗？今天活动怎么做？宠物买还是自己开箱子？
但计划只有开头顺利,后面全是滑铁卢。
她来得太晚了,整整大半年,北崖和药师玲珑几乎朝夕相处,图南哥他心有所属了！
许图南,你糊涂啊！好好的大帅比搞网恋，你说这合适吗？张歌当初在心里有多吐槽对方,今天就有多理解。
好像不能怪他……是游戏太容易让人动心了。
她拜师公子离恨别有目的，甚至知道他喜欢药师玲珑,即便如此，两人天天一块儿做日常，他手把手教她技能,带她躺过每一个副本，还是可耻地心动了。
和图南哥一比，师父对她温柔得多。
下副本不小心拉到小怪，他从来不说她,能打就打掉，不能打就重新来过，提醒她哪里要小心。她的号有燕子抄水，但不会用,他就一遍遍示范，陪她在太湖呛了无数次。
她说医生30本的红丝带好漂亮，虽然儒家不能用，拍照也很好，他就带她一遍遍下30本，只为帮她刷一条拍照用的红色丝带。
和公子离恨下本，卿云歌只需要躺平喊“师父666”就行。
因为北崖经常下战场和竞技场，她也想学学操作，平时只下副本的公子离恨就陪她双排，两个辅助流的儒家没输出，惨得一塌糊涂，他就专门刷了一套战场套，她辅助他输出，慢慢教她各个技能的搭配。
一个男人再普通，每天和他聊天都会上头，别说他在副本里运筹帷幄，活动方面有问必答，专业魅力拉满。
噢，对了，他还对你百般照顾，屡屡迁就，有人问就笑：“这是我徒弟啊，我不照顾她照顾谁？”
游戏之外，声音好听，不讲荤话，骂脏话都是笑着开玩笑的那种，没有气急败坏的时候。
被帮众调戏会无奈地笑笑，然后转移话题。
张歌一开始还安慰自己，师父越优秀，撮合他和药师大神的计划就越靠谱。
但从什么时候起，她再也没想过这事呢？忘了。
渐渐的，只有在现实里见到许图南，张歌才找回一点心动的感觉，回到游戏，公子离恨带给她的涟漪，远比北崖多得多。
哪怕已经做完任务、下完副本，她也不会主动退掉和公子离恨的队伍，如果申请师父的队伍，进去发现他和无忧单独组着，就忍不住看看他们俩在什么地方。
副本？OK。
公会驻地？OK。
什么，风景好的地图？这是在干啥？
张歌不是情窦初开的小朋友，交过的男朋友不止一只手，很清楚自己是心动了。
但网恋不靠谱。
她吐
槽老哥归吐槽，有一点和他一模一样，都是颜狗，交往过的男朋友就算不是超级无敌霹雳帅，小帅肯定有，个个五官端正，看着干净清爽。
师父万一是个猥琐男，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不提，以后想起来她都怕自己哕。
还是算了，还是追图南哥靠谱。
张歌酝酿了番，装傻充愣：【师父，你带我来这干啥？】
【队伍】公子离恨：[敲木鱼]你不是说王城人多，看不清烟花吗？这里人少，一会儿会很好看
张歌抿住嘴角。
九州的烟花很好看，但王城人挤人，哪怕屏蔽了也会有其他人发在当前的文字泡，根本拍不到好看的照片。她似乎随口抱怨过，却没想到他会记得。
【队伍】卿云歌：谢谢师父
【队伍】公子离恨：[摸头]
聊天屏幕空白了会儿，公子离恨率先发问：【最近还忙吗？】
张歌发了个[叹气]的表情，这才说：【还行，都忙完了，师父你回家了吗？】
公子离恨回答：【嗯，今天在家，明天要值班】
她忍不住问：【师父你做什么工作啊，居然要值班？】
公子离恨：【国企】
张歌默默点头，国企说得通，为什么平时这么闲，经常能上游戏，年节却要值班留守。但说得通归说得通，网友的嘴都是骗人的鬼，谁信谁傻X，论坛里这种爆料多如牛毛，吹嘘家里做生意是富二代，每天豪车轮着换，结果被扒出来是假的，还有说自己祖上是书香门第的名媛，结果被爆出来是盗图狗。
师父说他只是个普通的国企人，倒是比说富二代靠谱，毕竟富二代是什么尿性，她清楚得很。
和那群烂人比，她哥只是喜欢交女朋友打游戏，不赌博不创业不出轨有夫之妇不N那个P还被人捉奸没嫖没违法，已经很不错了。
等等……想这个干什么呢。
是真是假，在游戏里都没有任何意义。
【队伍】卿云歌：师父好厉害
【队伍】公子离恨：马屁拍这么响，看来我压箱底的东西保不住了
【队伍】卿云歌：？
公子离恨没有回答，起身在她面前放了一个红色金边的烟火盒子。
选中点燃。
“嗖”，一簇烟花窜起，如火树绽放，金色的焰光在原地开出一朵牡丹花，层层叠叠迎风舒展，无数光点飞出花蕊，化作金色蝴蝶，围绕着两人翩翩起舞。
卿云歌面前出现一行焰火组成的字：
[希望云歌早日放下执念，开开心心享受游戏]
张歌注视着这行仿佛仙女棒拼出的祝福，挑了挑眉。
【队伍】卿云歌：我以为这句话该送给师父，放下执念，享受游戏
【队伍】公子离恨：[敲木鱼]你怎么知道我没放下呢
【队伍】卿云歌：[瞪眼]
【队伍】公子离恨：[摸头]
-
上方洞穴。
【队伍】北崖：放下执念，享受游戏，什么意思？
【队伍】药师玲珑：我怎么知道，走了，回王城，12点要打年
过年过年，没有年兽怎么行，今年各大王城就会在0点刷新一只大年兽，玩家用春节任务赠送的鞭炮就能对它造成大量伤害，年兽死后会掉落各种爆竹，可能是钱、经验或者其他东西。
【队伍】北崖：你知道
【队伍】药师玲珑：不知道
才怪。
前两天，公子离恨和她一块儿下本，完了两人闲聊，他就问她：【你会在游戏里等一个人多久？】
应珑回答他：【游戏是为了享受，不是为了等候】
公子离恨难得直白：【我一直很欣赏你】
她也直接：【九州的每个男人都喜欢药师玲珑】
公子离恨被她逗笑了，反问：【那你喜欢谁？】
应珑回答他：【问鼎九州】
他懂了，复杂道：【不是我】
应珑不紧不慢：【你可以选择继续努力，也可以选择新的尝试，但我看你问的这句话不像开始，更像结束，啧，男人总喜欢让女人开口拒绝，好像自己多么迫不得已，其实他们早就决定了要放弃，你说呢？】
公子离恨难得狼狈，连发了几个表情包：【[熊猫抱拳][熊猫抱拳][熊猫抱拳]】
过了会儿，说，【也是知难而退】
应珑才不惯他：【我比副本boss都难攻略？】
公子离恨十分上路：【问鼎九州的可是终极boss】
这话动听，她被取悦到，大发慈悲地放他一马：【算你会说话，我的鱼塘很大，回来只要交入场费就行】
公子离恨服气：【[熊猫合十]】
综上，鱼塘里的鱼跑了一条。
应珑对此早有预期。
别看人家追你的时候多热情，世间哪来那么多无怨无悔的等待和守候，久无回应，自然就淡了。这才是正常人，会累会倦会衡量成本，啥回应都没有却痴心不改，十有八-九是别有目的，要不就是遇见变态了。
游戏里的爱恋更当不得真。
今天发喇叭说非你不娶，明天就可能黯然神伤和别的妹妹情缘。
谁当真，谁傻X。
她只是有点唏嘘：【男人果然还是喜欢仰慕自己的女生】
北崖：【[小鸡盖被子]】
应珑和他走在白雪皑皑的官道，雪花飞扬，马蹄得得：【云歌有两把刷子，你怎么不动摇？】
卿云歌非常会说话，对公子离恨是满口“师父好厉害”“有这样的师父我太幸福了”，对她也没少吹彩虹屁，哪怕知道她不一定真心，听得都很舒服。
陌生人犹且如此，许图南的待遇肯定更好。
北崖：【动摇什么，我本来就很厉害--】
应珑：【……】
北崖：【[小鸡翻滚]
虽然没拿过世界第一，但第三也可以了吧，被夸两句有什么不可以？】
药师玲珑勒马：【世界第三？】
北崖：【[小鸡翻书]你真是一次都没有搜过我啊……】
她的原地伫立了会儿。
少顷，冒出一行文字泡：【真了不起，第三名是什么感觉，我从来没体验过，好可惜哦^_^】
北崖：【(ˉ▽￣～)可我有奖牌，有积分，有纪录】
药师玲珑：【[掀桌]】
她的ID倏然血红。
北崖早有准备，飞身下马，拂尘扫过，风刃卷起千堆雪，将他远远送进拥挤的人群：【红名你就进不去王城了，还有三分钟过年了】
她欺身而来，全无退意。
北崖：【再这样我要发喇叭了】
她没有停手。
【世界】北崖：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药师玲珑黑衣血红：【继续】
【世界】北崖：祝龙战的大家新年快乐[烟花][烟花]
算他识相。
药师玲珑重新上马，一骑绝尘奔回城里。
夜空出现了烟花组成的数字时钟。
春晚开始倒计时。
一簇簇的烟火声中，12点的钟声敲响，到处是鞭炮声，烟火声，所有人都在放烟花祝福，世界喇叭刷得比公屏都要快，压根看不清，反正都是新春快乐。
大街小巷，怪异的年兽突然出现，玩家们纷纷掏出爆竹，噼里啪啦一顿砸，爆出遍地红包。
药师玲珑身手敏捷，飞快跳上墙头，专捡撒到屋顶上的红包，所过之处，片红不留。
北崖在另一边的屋顶上捡，捞了20多个，都没拆，点她交易送给她：【新年快乐】
佳节难得，她没再大开杀戒，接了他的红包，坐屋顶上慢慢拆。
1金、20金、一捆马粮、五个大红药、一组海鲜粥。
钱和食物都留下，马粮喂掉，红药凑齐一组就找NPC挂寄售卖掉。
饶是如此，包里也只剩下两三个格子。
唉，希望是多心，再过两天没什么意外的话，就把东西放回国库得了，真塞不下了。
她这么想着，忽然心里毛毛的，感觉是个flag。
果不其然，次日，预感成真。
瓜州大清早上线，看到一连串的操作日志，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打开国库，还以为出BUG了。
国库几乎空了大半。
看操作日志，提取人都是铁马秋风。
他倒吸口凉气，再点开公会的地图，彭城、涟水镇、兰陵故地、东海渔港、淮阴县五个领地的钱粮，都被转化成了毫无卵用的珍稀珠宝。
没有粮食，就没有民夫，没有民夫就无法修筑城墙，防御一击即溃。
没有钱，就无法购买药材，没有药材就没有医疗点，玩家死亡后就不能立即复活。
他立马打电话给北崖，让他看下铁马秋风的号，一如所料，包里的东西没少，钱都在，但装备惨遭销毁，只有橙装【石之护心】被绑定，需要输入二次密码，得以保存。
再看看公会记录，大年初一凌晨4点08分，明月弯脱离了公会。
后面还有二十八条退出记录，全是50级以上的高级号，都是明家族的人。
雪上加霜的是，当天正好周末，攻防战的日子。
龙战受到帝王阁、万神殿、烟雨楼、移花宫几大公会围剿，失去了四个领地，只守住了一个彭城。
《江湖小报》发了个帖子，内容只有简简单单一行赤红的大字：
【龙战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