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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强深吸一口气，倒是恢复了几分平静，只是语气里透出深深的绝望：“妈，对不起，我当场就死了，甚至，连救护车……连救护车都等不到，我就死了。”
“对不起，妈。”
他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紧紧抱住小老太的腿：“妈，以后我不能照顾你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妈，真是对不起你，偏偏是我生日这一天。”
小老太呆呆地站在那，扬起了脸，用力吸着气，想要控制不哭出来，但眼泪还是哗啦啦的往下流。
而在十几米外，躲在篱笆后边的冰梅和轻轻，也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
她们都抬起一只小手，用力捂住嘴，尽量不哭出来，但眼泪却已经把脸和手全部打湿。
从轻轻小手里还传来充满愧疚的声音：“叔叔，对不起，奶奶，对不起。”
而那一头，小老太又深吸了一口气。
她微微俯下身子，抓着儿子的手臂，要把他拉起来，喃喃地说：“没事，事都发生了，这也没办法对不对？来，咱们不说那么多，赶紧进去吧，陪妈吃最后一顿饭好不好？”
“妈做了七八个你最爱吃的菜，不吃浪费了。”
她很用力把儿子拉了起来，但拉住他的手，要往屋里拉时，阿强却站在那里。
他摇了摇头，脸色更是充满绝望。
小老太非常失望：“阿强，陪妈吃顿饭都……都不行了吗？”
阿强苦笑着摇头：“妈，我快要撑不住了，对不起，不能陪你吃这最后一顿饭了，我……我要走了。”
小老太突然又抬起手，用力捂住了嘴。
她狠狠地点着头，控制不发出哭声后，再把手放下来，眼巴巴地问：“阿强，那你……那你要去哪里？”
阿强有些茫然，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就……我就感觉好像……好像真要没掉了，妈，能最后看你一眼，能……能跟你说这些话，我就……我就安心了。”
“我……我……”
他越说越语无伦次。
接着，晃晃悠悠扭身，又朝那辆被撞塌的小车走去。
一边走，一边喃喃地说：“我要没掉了，我不能照顾我妈了，妈，对不起，我……我要走了。”
小老太看着他的背影，终于控制不住哭声。
她撕心裂肺地喊：“阿强，你走了，妈怎么办？你走了，妈就跟你一起走！！”
阿强已经走到破碎的车子旁边，听到小老太撕心裂肺的喊叫，顿住脚步。
他扭过头来，露出一个很绝望无奈的笑容。
刚想开口，突然就扑通一声，摔在了车子上。
篱笆后边，冰梅喃喃地说：“我明白了，那个叫阿强的男人早就死了，就跟他刚才说的，在撞上电线杆后，就死掉了，只不过，他……他还老惦记着要回来陪妈妈吃饭，还老惦记着妈妈在他生日这天，给他做了晚餐。”
“所以，一股气没有消失掉，他硬撑着回来了，但见到了妈妈，他……他也完全……也完全松了一口气，现在就要魂飞魄散了。”
忽然，冰梅痛叫一声。
低头一看，一只小手用力掐着她的手腕，几乎要把手腕掐扁了。
掐她手腕的，自然就是轻轻。
轻轻快速地说：“对了，冰梅姐姐，好像在茅山秘书里有一种很厉害的法术，叫护魂魄周全术，用出这种法术，可以让魂魄免于魂飞魄散的命运。”
“这种法术我当时……当时看到过，但不大感兴趣，觉得没用，就没有去学习，你还记得吗？”
这件事倒是难不倒冰梅。
她跟明春子混的时候，帮他保管茅山秘术。
虽然当时她觉得自己天资愚钝，不管怎么学都学不了，但还抱着一线希望，万一以后学得了呢。
所以，她总是争分夺秒去翻看茅山秘术，已经把里面每一个法术都背的滚瓜烂熟。
当即，她就把这个法术背了出来。
接着，又有些慌张地说：“可是小主人，用这种法术消耗的能量会很大，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了，要不就我来吧。”
轻轻意志坚定：“我先来，我的水神灵魄跟这一门法术正好契合，我使出它，不用消耗太大能量，你在旁边帮我看着，要是我顶不住的时候，你也使出法术。”
“咱们双剑合璧，也许就能够先把阿强叔叔的魂魄拉回来了。”
冰梅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是小主人，我觉得这很有可能会吃力不讨好的，茅山秘术上也有记载，这拉回来的魂魄，很有可能是不齐全的。”
“三魂七魄会丧失掉不少，到时候就算能守住那个阿强的魂魄，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怪样子，而且以后还不知道怎么维护。”
轻轻用力一摇头：“我不管那么多了，反正那个阿强叔叔是被我们害死的，我现在既然看到他的魂魄还在，又有办法把他保护住，那就走一步、算一步。”
看着小主人这么倔强，冰梅也没办法，只能点头同意。
此时，阿强那脑袋严重受损的尸体就摔在驾驶座椅边。
而他母亲已经跪在一边，用力晃动着他的一条腿：“阿强，求求你不要这么快离开妈，陪妈吃顿饭吧，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菜呀，开车开了一天，肯定很辛苦，没吃什么东西，你一定很饿了！”
“快点站起身子，陪妈去吃饭好不好？就陪妈吃最后一顿饭，求求你了，陪妈吃最后一顿饭吧，不要那么着急离开！”
喊到后来，她哭得五脏六腑都快要撕裂了一般。
而这时，冰梅和轻轻也都看到有一道灰白色雾气，从阿强的尸体里缓缓飘出。
一开头，还微微凝聚成他的模样，但越往空中飘，就飘散的越厉害，就像是某个吸烟人士吐出来的烟圈。
冰梅沉声说：“完蛋了，要糟，要是完全散开，就没有办法再凝聚了，小主人，我都不敢打包票我们能够把他的魂魄给……”
一边说这话的时候，一边扭头看向轻轻。
紧接着，她就大吃一惊，都说不出话来了。
只见轻轻微微抬起两只小手，不断在空中挥舞着。
从地面里、从虚空中，有一道道莹润的水汽汇聚而来，在她手上形成一片淡白色光芒。
同时，她嘴里念念有词。
从这淡白色光芒里，又微微闪现出一道道璀璨的光芒，宛若佛光。
终于，轻轻喊出最后一句：“护他魂魄，予他周全！急急如太上老君令！”
双手一挥。
当即，那道淡白色光芒带着好几道五颜六色的彩芒朝空中飞去。
一下子，就在两三十米处的高空化作一大片足有篮球场大小的光芒，并急剧下降。
接着，它就像是一张网抓住了什么，又回到了阿强身体的上空，凝聚出了他原来的样子。
虽然有些飘渺，飘忽不定，但却比阿强刚刚飘出去的那一缕魂魄要清晰很多。
很快，这光芒就灌入到了阿强尸体里。
小老太仍在那哭着哀，求她的儿子不要那么快走，陪她吃完最后一顿饭。
忽然，被她紧紧抓住的那条腿抖了一下。
小老头耳朵里传来一声叹息：“妈，我们回去吃饭吧，我……我陪你吃最后一顿饭。”
几分钟后，从篱笆里面走出来的冰梅和轻轻虽然仍眼泪嗒嗒，但却相当高兴看着那座老屋子的窗口。
透过窗口，隐约可以看到里边一张非常简朴、甚至有些破烂的饭桌，上面摆着七八道菜。
而小老太和阿强就坐在那，津津有味吃着。
说津津有味也太牵强，毕竟阿强只是一具尸体了。
作为尸体，他已经不需要食物来增强营养。
虽然不住把母亲夹过来的美味佳肴往嘴巴里塞，但一切动作都显得那么机械。
甚至，他好像还失去了吞咽能力。
嘴巴里把菜嚼碎后，却吞不下喉管，还因为塞得太多，只能从嘴巴两边露出来。
看着这一幕，小老太忍不住又哭，眼泪哗啦啦往下流。
阿强微笑着看她：“妈，我现在不是在吃饭吗？你不要再哭了，你做的饭菜很香、很好吃。”
他还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这饭菜确实非常美味，让他都停不下来了。
接着，更是大口大口往嘴巴里趴着饭菜。
只不过嚼碎后，照样从嘴的两边露出来。
小老太用力吸了一口气，使劲儿抹去脸上的泪水。
她喃喃地说：“好吃就好，你好好吃，一定要好好吃，做鬼也要做一个饱死鬼。”
十多分钟后，阿强突然僵住了，不在往嘴里扒饭。
他本来拿着的筷子，也啪嗒两声，掉在了地上。
那些细碎的饭菜从嘴里不断涌出，他勉强冲对面的母亲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就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而小老太似乎没有看到，也确实是看不到了。
在这短短的两三十分钟里，她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泪水。
加上眼睛本来就不好，这几乎要把眼睛哭瞎了。
她还不断往阿强的碗里放着菜，菜在他饭碗里堆得像是一座小山：“阿强，你吃好好吃，一定要吃饱，吃饱了才有力气……才有力气干活，你知道吗？”
本来高高兴兴在外边看着的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忍不住又透出了很伤心的神情。
她们看到阿强的尸体栽倒在饭桌边的地面上，而他母亲还不断往饭碗里夹菜，堆成小山的菜都倒塌下去了，洒落在桌面上，到处都是。
但是，很快又被小老太夹过去的菜给堆成小山：“阿强，你好好吃，好好吃，妈最喜欢看你吃我做的饭菜了，今天是你的生日，一定要吃多一点，知道吗？”
轻轻看到阿强的魂魄又开始朝空中弥漫，一咬牙，再次使出刚才的法术，但没过一会儿，眼前一黑，一下子就栽倒在地。
甚至，从鼻子里还流出了鲜血。
刚才用出的那法术，已经极度消耗了她的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