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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身为传承千年不会缺少秘密的古老家族,书房内侧密室的使用率也还是太高了。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转移到这里进行讨论，之前那个房间阳光多好。”五条悟歪歪扭扭地坐在蒲团上，大半个身体都趴在桌子上,歪着头打量对面的天元。
好听点说，像一只对人类充满好奇的巨型缅因猫,直白点的话……
因为桌子容量有限,坐在侧后方的天内理子探头：“像眼睛落在人家身上，拔都拔不下来的痴汉。”
“有那么糟糕吗？该说果然是生活经验不够丰富吗？怎么会有我这么帅的痴汉？”五条悟完全不在意这种评价，充满自信。
他话锋一转：“但是果然,源于咒灵之手的改造怎么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天元大人身上的气息，比起人类,更像咒灵了啊。”
被这样灼灼目光盯着，纵然是历尽千帆的天元,也不禁将重心后挪，远离中央的桌案。
“这也很正常吧,毕竟活了千年。就算是五百年更换一具身体,但按照常理，人类身体各项器官的使用年限，怎么也不会有五百年之久，这应该也是我们看到的天元大人是那样形态的原因。”五条樱拿出认真探讨的态度。
她沉吟片刻，斟酌开口：“所以也许……比起同化一个星浆体，也许是反转术式更有用？当身体的某个器官老化损伤,就用反转术式构筑出新鲜的把它换掉，而且因为就是自己的器官，不会有任何排异反应。”
“听起来很有道理。”五条悟对这个话题也很感兴趣，“但是按照这个逻辑,只要咒力总量和操控的精细度到位，反转术式的咒术师理论上来讲岂不是能够永生？”
永生？
五条光捏了捏眉心：“你们两个，不要胡乱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充满探索精神是好事，但过分的探索精神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
天马行空的创造性绝不是会被如今腐朽的咒术界所接纳的东西，一旦消息被泄露，不光这两个小混蛋会被判定为诅咒师，说不好整个五条家都被牵连。
他不由得将目光投向身为外人的咒灵操使。
夏油杰认真思索——突然明悟：“所以硝子明明也有无限的潜力可以开发。”
五条悟：“就是嘛，虽然每个器官都会衰老，但只要反转术式运行的够快，或许真的能达到一个平衡。”
他突然坐直身体，目光灼灼，打了个响指：“等我们回去就帮硝子发掘潜力吧。”
夏油杰点头微笑：“当然。”
远在东京咒高治疗伤患的家入硝子突然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
五条樱加入讨论：“那么就必须保证咒力的总量与操控的精细度，精细度可以通过不断地练习逐渐提升，总量的话，虽然七分靠天生，三分靠后天环境，但……”
她看向真人。
真人举手，跃跃欲试：“这个可以改造哦~只是还从没在人类身上实
践过，如果有足够的实验品，一定能够达到很精确的改造效果。”
五条樱遗憾：“就像微创手术一样，需要一个不断探索的过程。可惜了，可惜咒术师们大多没有那个为医学献身的觉悟，这项研究只能暂时搁浅。”
五条光还来不及松口气，就听这孩子又说：“不过我这里有另一个值得研究的课题——反转术式的极限在哪？我是说，伤到什么程度能够治愈？已知人体最为关键的两个地方，心脏和大脑被破坏都可以再生，那么它的极限在哪？”
天内理子早已放弃理解，露出迷惑的豆豆眼。
不会反转术式的夏油杰也插不上话，沉默地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学会反转术式——这种同级都会的东西，他可不甘心被落下。
五条悟回忆自己使用时的感受：“应该跟大脑分区有关，被烧坏的是控制语言、触觉、视觉、计算能力……这些东西的部分就可以被修复，但如果最先损坏的是全部的思维能力，也就是说如果残存的大脑无法下达使用反转术式的指令，那就没有办法自我治疗。”
五条樱了然，又问：“这种情况下，如果由另一个人进行治疗呢？”
五条悟：“那对反转术式的操控的精度要求很高。”
五条光看看那头两个讨论得兴致勃勃的熊孩子，再看看一言不发默默喝茶的天元大人，对方那过于年轻美貌的面容让他真的很难把她跟“天元大人”联系起来，但是……
他整理好表情，主动搭话：“这两个孩子总是这样天马行空，虽然常常让我头疼，但总归也没什么坏心思。”
所以您可千万不要觉得我们家出了两个加茂宪伦呐！
天元长长的黑发被松松垮垮地在脑后束起，她看着茶杯里自己的倒影，有点走神，在五条光渐渐僵硬的表情中抬头，笑笑：“我明白。这些年来一定很辛苦吧，五条家主。”
按理说五条光身为一个成熟稳重的成年人、一个收拾惯烂摊子的可怜长辈，心脏应该早已强大到百毒不侵的地步才对，但天元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仿佛刚好戳中了什么，竟在短短一刹让他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不辛苦。”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勉强平复激荡的心绪，平缓但是坚定：“命苦。”
天元也没想到他的反应竟然这么大，一时之间两个加起来足足有一千多岁的“老人家”相顾无言。
*
五条悟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他凑过去看看，然后整个人突然窜起来：“老子点的外卖到了！”
额头蹦起青筋的五条光：“我们家这么偏僻，怎么会有人愿意送过来？而且我们这是在密室，谈正事！”
他把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
五条悟随意地点点头，自顾自地起身往外走，声音渐渐远去：“加钱就好了，总有人愿意送。吃饱了才有力气谈正事嘛，老头子你就不要管那么多了。”
五条悟拎着整整两大包东西回来。
最大型号的塑料袋里，一包装着各式
各样的零食。一包装着炸鸡可乐，足足十几盒，全都拿出来，把桌面摆了个满满当当。
一时之间整个密室都是炸鸡的香味。
五条光闭了闭眼：“所以到底是为什么要点这种不干净的外卖？”
夏油杰接过五条悟递来的一次性手套，拆开戴上，闻言动作一顿：“这是一家很有名的老店，他家的腌料味道很特别，卫生情况也一直很不错。”
“就是嘛，”五条悟戴上手套，向面前的鸡腿发起进攻，“家里那些‘健康’、‘营养’的东西早就吃腻了，这才是当代年轻人喜欢的食物，上次出任务路过他家店铺的时候，老子就想试试了。”
五条樱头也不抬地总结，或者说发出暴击：“伯父你不懂，家花哪有野花香。”
五条光：“……”
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
“言归正传，现在天元大人对结界的控制度怎么样？”五条樱抽了一块翅中递到迟迟未动的天元面前，看见对方试探性地张嘴咬了一小口，忍不住露出一抹姨母笑。
五条悟毫不留情：“你这家伙笑得好恶心。”
五条樱一巴掌糊过去，被挡在无下限外，她冷哼一声瞪去一眼，无下限消失的同时五条悟随手扯过旁边的夏油杰挡在身前。
啪——
五条樱套着塑料手套的油爪子正中胸口。
五条樱没动。
夏油杰也没动。
逃离战场的五条悟小声惊呼：“哇哦，杰你脏了。”
夏油杰低头看看胸口，再抬起被五条悟的油手抓过的袖子，短暂地沉默后——
现场变成了小学生的菜鸡互啄，一时间所有人身上都满是炸鸡的油香。
五条光低头看看自己袖口上清晰的巴掌印，再看看他那和同学们滚作一团的好大儿，深深地觉得这孩子的脑子可能在成长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
也没听说六眼有这种副作用啊。
而天元……
她拎起自己“油光锃亮”的头发，凑到鼻尖嗅嗅，表情凝固，宛若一张正寸寸龟裂，缓缓褪色成黑白灰的挂画。
她沉默半晌，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她放下手里的鸡翅中。
她看看自己手上油还不够多的手套，又默默拿起翅中搓了搓，再放下。
非常平静地起身。
非常平静且熟练根本无需结印地放出一堆大大小小的特殊结界。
这些结界没有一丁点攻击力，但它们足够坚固，且因为咒力操控得足够精细，被按照每个人的身体轮廓描边布置，大体效果类似于把人固定在水泥里。
好在她还顾及人活着需要呼吸，给每个人露出了头，其中五条樱被捂住了眼皮，睁不开眼睛。
很好，现在所有人都动不了了。
就连真人……哦，可怜的真人因为是咒灵不需要呼吸，他现在连眼珠都动不了。
天元看着满屋子的小辈，那张年轻漂亮的脸上露出宛如八十岁老奶奶的慈祥：“我对结界的控制度非常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五条悟的指尖闪过蓝光，却好像被结界吸收一样没能产生任何实际效果。
天元瞥去一眼，好心解释：“从你们刚才的讨论中我也得到了一些启发，就算是反转术式这样的能力也能开发出许多有趣的用法，那么更加多变的结界术也是一样，或许可以更有想象力一点。”
“如果你加大输出，它还是困不住你。不过我本来也没有想过要困住你。”
两人隔着墨镜对视一眼，别管怎么做到的，总之无声地达成了协议。
五条悟不挣脱结界，天元不对他下手。
天元缓缓走到几人身边，抬手，用炸鸡味的塑料手套，慈爱而亲切地抚摸了每一个人的头发。
“谢谢你们，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活着，不论怎么样，还是应该有个年轻的心态。”
五条光瞳孔地震，瞠目结舌。
天元大人！
天元大人您还好吗？
您不对劲！
您怎么这么快就被同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