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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泠呆愣的看着跪在地上脸色通红的昭萱，半晌才缓过来，脸色冷了下来，端起几案上的竹杯，喝了一口温水，才问道，“你听谁说的景渊议亲这件事？”
昭萱眼珠转了转，胆怯的说道，“我之前在外院听到伏江和华烨说起这事，就，就过来了。”
楚泠手放在几案上，手指断续的敲着几案，心里万念掠过。昭萱早已不是当初的昭萱了，她此刻为自己求了这门亲，为的是什么？真心？昭萱对景渊？她闭目想了想，大概是迎亲的时候接触上的吧？那一次为了迷乱敌人视线，景渊带着她走了，也只能是那一次了。
“你说说，你为什么要嫁给景渊？”楚泠淡淡的问道。
昭萱脸色依然通红，却坚定的说道：“当年迎亲之时，景将军带我扰乱敌人视线。。。”昭萱顿了顿，继续说道，“是景将军救了我，我，我当时便中意他。只是奴婢既然尊了王命来侍奉夫人，所以不敢擅专。这些年，奴婢知晓晋国不似咱们楚地，也不敢有半分逾矩。只是刚刚听闻景将军要议亲，奴婢，奴婢这心里。。。实在乱得很，奴婢别无他法，只好求了夫人。”
“嗯，”楚泠沉吟道，“你们年纪也大了，是我疏忽了。既然你一番真心，我去问问太子。如果他也觉得好，再让他问问景渊和景家。如果都没问题，那就皆大欢喜了。你跟我这些年辛苦了，我会给你出一份丰厚的嫁妆。墨平，墨静，你们也是一样，如果看上了谁，只管跟我说，我给你们做主。”
“谢谢夫人！”昭萱欢喜的磕头谢恩。
墨平墨静双双跪倒，“奴婢们愿意一辈子侍候夫人，不嫁人。”
昭萱呆了一下，低下头去。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常理，我怎么能因为习惯了你们的侍候，就耽误了你们的终身？”楚泠摆摆手，止住二墨，继续说道，“罢了，我又没逼着你们现在就嫁人，快别做这幅样子。”
三个人磕了头才起来，昭萱依旧出去伺候了。
墨平和墨静对视一眼，墨静小心翼翼的说道，“夫人？”
楚泠撑起身子，说道，“没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楚泠说完转身去里间看唐桢。
墨平墨静对视一眼，站在外间，没有跟进去。
楚泠看着熟睡的唐桢，想起了当初在蔚州城外和景渊的初次相见，这些事好久没有想起。他和她阴差阳错，终究是没有缘分。她希望他能够娶得一个好姑娘，细心抚平他心里那些伤痕。昭萱从小娇生惯养，本性倒也纯良。可惜她生在昭氏，他父亲不肯放过她。这些年。。。唉！如果她真的爱景渊，应是不会做伤害他的事吧？这件事还是得唐清拿主意。
晚饭时间见唐清依旧没有过来，楚泠吃过饭，喂了唐桢，抱着他去前院找唐清，墨平拎着食盒跟在楚泠身后。
“太子可在里面？”楚泠问书房前时候的侍卫。
侍卫行礼道，“回夫人，太子带着伏江出去了。”
楚泠呆了呆，问道，“可有说何时回？”
“回夫人，不曾说。”
楚泠转身离开，她知道他不会跟侍卫交代什么，她以为他会留话给她，以前去哪总会交代一声，尤其是不在家用饭，这是跟她生气了？
楚泠怅然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了内院。
唐清进宫了，是在外面被晋王急传进去的。
晋王怒气冲冲的把一册竹简摔在唐清面前，“你做的好事！”
唐清眼睛微眯，不紧不慢打开竹简，原来是跟戎族通商的事被人参了。唐清看一下官员名字，陶勇，名不见经传的一个戍边小官。他看着这篇洋洋洒洒的奏章，虽是迂腐，却颇得君心。若不是天生之才，便是有人指点。
他心里有了谱，不慌不忙的说道，“父王，这件事不是奏章中所说的那样。儿臣所有部署都是为了跟戎族通商。儿臣本想着自己先有个章程，再奏请父王恩准。不成想竟被当地官员误会，以为儿臣有他心，儿臣真是要冤枉死了。”
“哼！”晋王偏过头。
“父王，这戎族是儿臣带着士兵们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儿臣断没有里通外敌的道理。”
“焉知不是你收复了戎族归你所用？”
“父王！这话从何说起？！儿臣一心为国，何敢有丝毫私心？那戎族抢掠我边境百年，如果可能，儿臣是恨不得他们灭种亡国！去年，为了拿下王庭，儿臣置生死于度外，深入死亡沙漠，九死一生，才擒得那戎王献于父王。父王如此疑心于我，儿子，儿臣真是委屈。”唐清眼圈一红，坦诚的看着晋王。
“哼！”
晋王偏过头不看他。
唐清膝行两步，继续说道，“父王，儿子虽然打仗还可以，可是，穷晋国之力，也不能尽灭戎族。多年战乱，国库空虚，儿臣深感不安。此刻，百业待兴，我们与楚国联姻，与齐国交换质子，都是为了给子民休养生息的时机。这些父王都是赞同的，这与戎族通商也是一个道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不能联姻，更不能交换质子。唯有通商，用我们的布匹交换他们的皮毛，用我们的盐巴交换他们的马匹。父王试想，能有活路，谁还愿意打仗？”
晋王疑惑的看着唐清，默然不语。
唐清见晋王态度有所转变，继续说道，“父王若不信我，此事便罢，儿臣也想多陪陪寻儿和桢儿。寻儿前几天还说想念医谷了，正好我也有几年没回去了，桢儿还没出过曲阳，正好带她们母子去医谷散散。”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晋王指着唐清，“你身为一国储君，动不动就要撂挑子不干，你可有把我这父王放在眼里？！”说完自己也气笑了。
“儿子这不也是没办法，”唐清无奈的说道，“儿子这些年确实锋芒太露了些，仗着父王的信任，有些不知分寸了。父王责骂的对，此事儿子应该先禀了父王再行事，也不会给这些小人钻了空子。”
“哼！你知道我信任你就好，下面的官员也是不明就里，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小人了？”
“父王英明！这下面官员有疑惑，有不解自可以跟上官说，上官还有上官，总有明事的人。可他没有，利用父王开明的言路，直接上呈父王案前。父王再看这文笔，这是一个边陲小官能写的出来的？”唐清将奏章双手呈给晋王。
晋王接过奏章，越看表情越凝重，看完奏章，他看看依然跪在膝下的唐清，伸手扶了起来，“坐着说话。”
“谢父王。”唐清就地坐了下来。
“桢儿怎样了？明天你陪寻儿抱桢儿进宫来，我有些日子没看到桢儿了。”晋王温和的说道。
“是，桢儿平时也不哭不闹，唯独洗澡的时候，哎呦，几乎整个后院都是他的哭叫声，不晓得的还以为怎么他的了哪！”唐清笑着说道。
“噢？”晋王饶有兴趣的笑道，“竟是这样？你小时候也是如此！”
“啊？！”唐清目瞪口呆。
“你小时候你母亲每次给你洗澡，你也是各种闹，那时候那么小，嗓门却那么大！那时候。。。”晋王忽然停住，眼神有些迷离，他有多久没想起唐清小时候的事了？他看着目瞪口呆一脸不敢相信的唐清，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气真是太没意思了，这是他的嫡长子，他亲自教导，又得了小叔叔的青眼，教导了几年，能有什么异心？这晋国早晚是他的，他又是一个聪明通透的人，何必犯着这些忌讳？还不是一心公忠体国，自己这个父王又一心信任着他，他才敢如此放开手脚干这一番。罢了，自己身子骨还成，也偷偷懒，给他震着几年，等他慢慢顺手了，他也老了，也可以放心的去见列祖列宗了。
唐清正听得窘迫，见晋王有些出神儿，正好缓口气，想着如何岔开这个话题。
“一晃你都这么大了，娶妻生子，文韬武略，比我年轻的时候还要好。”晋王拍了拍唐清的肩膀，感慨的说道，“这于戎族通商的事，明□□议上再议一议，听听其他人的意见，既然要做，就要想的周到些。为君者最忌讳独断独行，能用人，会用人才是长久之道。”
“儿子受教了！”唐清行礼道。
“行了，不早了，回去吧！”晋王挥挥手。
唐清行礼告退。
晋王一个人坐在大殿之中，仿佛忽然间老了十岁。儿子大了，他老了。他是嫉妒了，糊涂了，才被人钻了空子。
他也曾英明神武，洞悉人心。年纪越大，反而越贪恋那份温暖了。
“王上，”施阳进来禀报道，“王后遣人来说，厨下备好了王上喜欢的酥子酪，问王上何时过去。”
晋王皱皱眉，说道，“告诉她，我今天政务繁忙，不过去了，歇在乾清宫了。”
施阳躬身行礼下去了。
唐清出了宫长出一口气，子强父壮，果然是犯了忌讳。以后他还是偷偷懒好了。
“太子，太子！”
唐清闻声望去，只见伏江跟着中行元白站在对面，他缓缓走了过去。
“元白怎么来了？”唐清笑着问道。
“边境送来那么一份奏章，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父亲叫我来找太子，府上说太子出去了，我出去找了一圈，没见着。后来想着太子有可能在宫里，就过来碰碰运气，果然就见着伏江了。”中行元白施礼道。
唐清扶起他，笑着说道，边走边说吧！
中行元白点了点头。
二人沉默着走出一段，伏江牵着马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父王宣我进宫，确是为着此事，不过已经没事了。”唐清低声说道。
“想是没那么简单。”中行元白也低声说道，“这个事怎么说也不应这么快就传出来。”
唐清不屑的笑了笑，说道，“这离间计的确狠毒，但是你也不用担心，只要稳住了父王，朝中那些人也不用管，正好借此看一看。”
中行点了点头，说道，“父亲也是如此说。”
“噢？老相国还说了什么？”唐清笑道。
中行元白看了唐清一眼，说道，“父亲说，这背后的人低估了王室。”
唐清低头不语，心里却不得不感叹，人老成精，这老相国当真是一只老狐狸。他咧嘴笑了笑，说道，“老相国乃国之柱石，你跟着多学着点，我饿了，要回家了，你也回吧！”
中行元白笑着斜睨唐清道，“可惜我是吃过了出来的，不然非要厚着脸皮去讨夫人的嫌。”
唐清翻身上马，指着中行元白笑骂道，“你们几个还少去我那蹭饭了？夫人何时嫌过你们！”
中行元白嘿嘿一笑，说道，“那行，我明日约了子回他们晚上去叨扰。”
唐清哈哈一笑，说道，“好，到时候不醉不归！”说完打马飞驰而去。
中行元白行礼恭送，然后看了看方位，慢慢踱回府去。
唐清到府直接进了内院，见二墨候在门外，挥挥手，二墨行礼退下。他掀帘而入，屋子里静悄悄的，他也轻手轻脚走进内室，见楚泠正在榻上拍着唐桢，嘴里哼着小曲。
楚泠听到声音，回头见到是他，示意他低声些。
唐清坐到榻上，看着安然入睡的唐桢，伸手揽过楚泠，低声说道，“桢儿睡着了，我们去外间。”
楚泠点了点头，二人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我。。。”
“我。。。”
二人一起开口，又同时停住。
“你先说！”
“你先说！”
二人又同时说道，随即都笑了起来。
唐清揽过楚泠，说道，“泠儿，你说得对，我不该逼着子回娶亲。虽然我本来没有逼迫他的意思，可是如今这身份摆在这，我开了口，他怎么也不好驳回来。唉！这事，随他吧！”
楚泠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唐清，笑着说道，“夫君，也是我不对。是我想左了，你自是为着他好，何来用不用的。你们自小长大的情分，自是与他人不同。”
唐清握着楚泠的手，说道，“正是。”
“可是巧的很，”楚泠笑着说道，“今天下午，昭萱过来求我，她想嫁给子回。”
“你应了？”唐清皱眉问道。
“没有，”楚泠不解的看向忽然冷下来的唐清，“我说要问过你，还要景渊自己同意，景府同意。”
唐清点了点头，说道，“我想想。”
楚泠觑着一身冷峻的唐清，似乎看到了几年前蔚州城里初遇时候 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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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过年，上周兮儿没有赶出来，今天好歹趁早赶出来了。
亲们过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