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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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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还未全黑,郡守府各处走廊已点上灯烛,一派辉煌明亮。
    三日前崔郡守便收到淮南来信,二殿下不日便登府拜访,是以这几日全府上下都仔细布置一番,随时以待贵客。
    郡守府,后宅。
    主母杨氏华衣盛妆,一边与身边嬷嬷核实着厨房晚膳,一边问起客房一应布设安排。
    确认一切安排妥当后,杨氏方才坐下喝口茶水,又问起前院情况:“他们还在前厅喝茶?”
    “是呢。”嬷嬷躬身:“夫人莫要担心,前头一直盯着,只待贵人们一起身,即刻会有奴婢来禀。您呀,大可从从容容的。”
    杨氏手执茶盏,无奈轻笑一声:“照理说,外甥有心来拜访我这当姨母的,我不必这般紧张,可谁叫我这个外甥乃天潢贵胄,非比寻常……上回见他时,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这一晃近十年过去,也不知现下是何模样。”
    嬷嬷笑道:“他纵是皇子,但也是从您嫡亲姐姐肚皮里出来的。此次他特地来金陵探望您,足证其仁厚顺孝呢。”
    杨氏对皇家无疑是敬畏的,但想到自家长姐,心底也多了几分温情。
    她与嬷嬷追忆起少女往事时,崔家六娘子文茵迤逦而至。
    一袭柳色锦裙的小娘子笑意轻柔:“母亲与嬷嬷聊什么呢,儿在门外都听到笑声。”
    “我儿来了。”杨氏朝最疼爱的小女儿伸手,示意她过来坐,眉眼间一片慈爱:“在说你大姨母呢。她未进宫前,待我和你两位舅父甚严。有一回我做错事,她罚我抄家规,我抄到半夜睡着,迷迷糊糊看到她替我披衣衫……她呀,就是个嘴硬心软的。”
    “原来母亲幼时这样调皮,竟还被罚抄过。”
    崔文茵诧异,又想到自家那位端庄优雅的贤妃姨母,道:“难怪去岁我在长安,姨母见我第一面,说我不像您,更像父亲。”
    杨氏勾了勾唇,并未多说,只道:“你缙表兄正在前头与你父亲、哥哥们饮茶,过会儿便来后院拜见我了。”
    因着去岁在长安和二皇子见过几回,还算熟悉,崔文茵一派轻松笑道:“缙表兄这回平叛有功,等回了长安,陛下定有嘉奖,姨母也一定很欢喜。”
    杨氏颔首,也欣慰笑道:“是,你缙表兄是个极好的。”
    虽说圣上十年前就立了太子,但这些年过去,太子庸庸碌碌,并无建树,而皇帝依旧身强体健,不肯服老,饶是亲父子,时日一长,皇帝看太子也多有不顺。
    再加之太子生母,已故的昭懿皇后是孝安太后给皇帝选定的妻子,皇帝对“嫡母”孝安太后早有怨怼,连带着对这位嫡妻也没什么好感。若不是太子既嫡又长,加之朝臣们一直催促,圣上才不乐意壮年立储。
    近些年,年幼的皇子纷纷长大,出类拔萃者如二皇子、三皇子,风头远胜太子,也更得圣上喜爱——
    是以这皇位,最终花落哪家,尚且未知。
    若是二皇子能问鼎天下,杨氏、崔氏一荣俱荣,煊赫富贵自是不必多说。
    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闲聊着,待到外头雨水稍停,也传来婢子的通禀:“夫人,两位郎君引着二殿下与裴郎君朝咱们院里来了。”
    杨氏一喜,忙扶着鬓从榻上起身:“好好好。”
    由崔文茵搀扶着,朝外迎去。
    行至外间,便见昏溟天色里,两排婢子掌灯在前,身后是四位形容出众的年轻郎君。
    按照尊卑前后,分别是二皇子司马缙,裴氏郎君裴瑕,崔家两位少郎君。
    崔文茵站在杨氏身侧,隔着黯淡天光,视线霎时便被那几人之中,最为出众的那位所吸引。
    明明是一袭再寻常不过的牙白长袍,腰系丝绦,头插玉簪,浑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只腰间一条平安玉扣。
    可那张冷白脸庞,俊雅如玉,修长身形,如竹如松,真真是清雅出尘,神仙般的人物。
    这便是那位才惊艳绝的裴氏君子么?
    崔文茵看得有些失神,心下也不禁感慨,难怪寿安表姐为之痴迷,长安贵女们提起裴氏宗子也都一脸向往——
    这样的神仙公子,哪个怀春少女能不动心呢?
    待到一干郎君行至身前,双方互相见礼。
    杨氏慈爱地打量着二皇子,眼底隐有泪意:“好孩子,难为你有心还记着我这姨母,快进屋坐吧。”
    说着又与那芝兰玉树般的裴氏郎君客气颔首:“裴郎君也莫要拘礼,我多年前,与你母亲也有过一面之缘,她是个极有风范的,我至今还难忘呢。她身体如何,近来可好?”
    裴瑕抬手作揖:“多谢夫人垂问,家慈现居洛阳旧邸,一切皆安。”
    “那就好。”杨氏颔首,笑着招呼:“外头冷,进去说罢。”
    一众人入内,依次列座。
    崔文茵乖觉坐在杨氏身边,作为闺阁娘子,这种场合她不宜多话,是以只在旁静静听着。
    眼睛却忍不住往那白衣郎君身上撇去,只觉怎会有人一举一动皆如此风雅斯文……
    从前她觉得谢无陵是她遇到过最俊朗的郎君,今日见着这位裴郎君,心下竟一时分不出高低。
    若论皮相,谢无陵更为秾丽俊美。
    但论风仪,裴守真举世无双。
    可惜这裴守真是个有婚约的……
    这念头甫一在脑海中冒出,崔文茵陡然记起另一件事来——
    是了,这裴守真之妻,闺名好像便是唤作沈玉娇!
    去岁在长安,上巳节那日,应国公府举办春日宴,她与一干堂姐妹出席。
    大家有说有笑的,堂姐忽然扯了下她的衣袖,叫她往前头瞧。
    她顺着看去,便见不远处的亭中,一妙龄娘子,身着月白深衣,玉佩垂悬,云鬓轻挽,气质清婉,正含笑静坐。
    虽是位娇美佳人,但为何要特地叫她看?
    崔文茵不解,堂姐却道:“那位便是
    与裴氏订下婚约的小娘子,沈氏玉娇!你不知道长安城里多少贵女羡慕她!”
    崔文茵这才明了,原来这位小娘子便是未来的裴氏宗妇,真是好运道呢。
    沈玉娇。
    这名字不知不觉就进了脑海里,又与前些日,贴身婢子打听来的那个名字重叠。
    崔文茵心下诧异,竟这么巧么,谢无陵要娶的新娘子也叫这个名?
    不过这天底下同名同姓,也是常有之事。
    何况一个是北边的世家宗妇,一个是南边的地痞之妻,这一北一南,天差地别,定是撞名无疑。
    倒是玉娇这名儿,难道有什么玄学在,叫这名的女子都能嫁得俊朗夫婿?
    不然自己改名叫崔玉娇,看日后能否也觅得个俊俏郎君?
    -
    天色渐暗时,外头又淅淅沥沥飘起小雨。
    城南一处小院里,灯火昏朦。
    “你是没瞧见,那队贵人的骏马有多漂亮,膘肥体壮,那皮毛油光水亮!”
    夜间的饭桌上,谢无陵与沈玉娇说起白日的见闻,满是感慨:“要是这辈子能有那样一匹宝马,这天高地阔,五湖四海,岂不是任老子驰骋?”
    沈玉娇见他提起骏马时的激动,不禁轻笑:“别着急,只要你好好当差,得了上峰的赏识,迟早也能骑上那样的好马。”
    “我也是这样想的。”谢无陵望着她道:“若是咱们有那样的马,等孩子生下来,我就带你去岭南。日行千里,三四日的功夫就能到了!”
    沈玉娇微怔,没想到他竟然还记着带她去岭南的事。
    眸光不觉柔了三分,她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好,我等着那日。不过现在,你赶紧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谢无陵说着好,端起碗边大口扒拉。
    用罢夕食,谢无陵收拾碗筷桌椅,沈玉娇回屋沐浴。
    天气渐冷,她沐浴的次数也从两日一次,变为三日一次——烧热水的柴薪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家里条件摆在这,她也无法再像从前那般讲究,只得尽量适应。
    待收拾妥当,夜色已深。
    沈玉娇回屋哄睡了平安,见窗外雨声连绵不断,思忖片刻,从箱笼里寻出一床新棉被,抱着走到堂屋前。
    “谢无陵,我进来了。”
    她轻轻说了声,便用胳膊肘推开门。
    却见睡在地上的男人拧着身,似是慌慌张张藏什么东西般:“你怎么不敲门!”
    “我不是打过招呼了么?”
    余光瞥见他被子下那一抹大红色绸缎,沈玉娇眉头轻蹙:“你在…做什么?”
    谢无陵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面上闪过一抹不自在,一把将那抹红色塞进被子里:“没什么!这大晚上的,你不睡觉,找我有事?”
    “我看这雨怕是要下一整夜,你睡地上潮湿阴冷,便想着给你加床被子。”
    沈玉娇说着,弯腰将手中那叠新被子搁在他被褥旁,视线仍忍不住往他被子
    里那刻意隐藏的一片瞟去。
    “乱看什么呢。”
    谢无陵轻咳一声:“再乱看,我把你摁被子里看。”
    沈玉娇:“……?”
    她双颊一热,心头暗骂他无耻,嘴上闷道:“谁想看了!”
    谢无陵没接她这话,只偏头看着那床新被子:“被子既拿来了,你回去歇吧。”
    沈玉娇看着他这不同寻常的反应,心下生疑。
    再想到方才那一瞥,大红色绸缎,瞧着像是……女子的兜衣?
    难道是什么红颜知己送他的定情信物?亦或是,他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还愣着作甚?”
    谢无陵睇着她,语气懒散:“难道,今夜想留下一起睡?”
    沈玉娇咬唇,嗔他一眼:“你正经一些。”
    谢无陵无辜耸肩:“我怎么不正经了,又不是我大晚上的跑你屋里。”
    沈玉娇一噎。
    论嘴皮子,她是比不过谢无陵。但想到方才那红色一角,略作思忖,她还是决定与他说明:“我知我有孕在身,便是婚后,一时也无法叫你近身。你若有那需求,在外寻了相好……你在外,我管不着你,但你……不许带回来。”
    这是她的底线。
    她知男子多薄幸贪色,世家子弟房里有通房、妾侍,寻常男子也会在外找相好,或是去秦楼楚馆里寻欢作乐。
    谢无陵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生得一张好皮相,恐怕外头有不少小娘子想与他一晌贪欢。
    她虽也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也知这事想想就好,太过苛求,只会困住自己,徒增伤怀。
    谢无陵听她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浓眉拧起:“什么在外寻相好?”
    沈玉娇唇瓣轻抿:“你不必辩驳,我并非那等不容人的妒妇。”
    谢无陵怔了片刻,待反应过来她误会了,顿时哭笑不得:“老子哪里找相好了,老子这是……”
    话到嘴边,他陡然停住。
    沈玉娇眉尖轻蹙,静静望着他。
    谢无陵清了清嗓子,避开她的目光:“反正你别胡思乱想,老子虽没多大本事,却也不是那种背着媳妇在外七搞八搞的花心萝卜。至于你方才瞧见的那个,压根就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那你在藏什么?”
    “别问。”谢无陵道:“再过几日你便知道了。”
    沈玉娇仍是好奇,但见面前男人一副问心无愧的坦荡模样,也只好压下心头疑惑:“好吧。”
    她退出堂屋,将门带上:“你歇息,我回屋了。”
    “娇娇。”
    男人忽的喊道。
    沈玉娇关门动作一顿,掀眸看他:“嗯?”
    谢无陵直勾勾望着她:“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老子这辈子,就认定你一人。”
    认定一人么?
    沈玉娇眸光轻动,默了片刻,她垂眼:“嗯,睡吧。”
    木门合上。
    她望着那片漆黑雨幕,她该信么。
    木门之内。
    谢无陵垂眼,将被中藏起的那块红色盖头拿出来。
    他知道,她没信。
    不过没关系,他有一辈子的时间让她信。
    -
    翌日清晨,雨停了,然空气里还是湿漉漉的带着寒潮。
    二皇子今日本想在金陵城内闲逛一圈,得知裴瑕要去同泰寺寻访净空大师,来了兴致,便带着崔府两位少郎君,随他一同前往。
    几位年轻郎君身骑骏马,行于熙熙攘攘的街市之中,衣着华贵,风流俊秀,自惹得不少侧目。
    二皇子握着缰绳,与裴瑕笑道:“守真,你在这街上走一圈,不知要俘获多少金陵城小娘子的芳心呢。”
    裴瑕仍是那副清冷模样,道:“臣家中已有妻室,殿下莫拿这些事取笑臣了。”
    二皇子道:“这哪叫取笑?分明是羡慕还来不及。”
    一旁的崔家大郎闻言,也笑:“像守真兄这般风雅之人,身边应当不乏红粉知己,红袖添香?”
    不等裴瑕作答,二皇子替他答了:“这你就不知了,他虽长着这样一张好皮相,却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脑袋。先前在宣州城,有一美婢自荐枕席,他想都不想便给拒了。”
    崔大郎奇道:“守真兄竟这般坐怀不乱?难道是家中嫂夫人管得太严?”
    二皇子不语,只拿眼睛去看裴瑕。
    裴瑕骑着马,面无表情道:“我妻贤良端庄,并非善妒之人。只我这人如殿下所言,是个不解风情的,于女色一事,并无多少眷念。”
    他这般说着,其余三位郎君你看我我看你,皆从彼此眼中看出惊奇——
    大家都是男人,又都正值壮年,谁能不贪女色?
    也不知这裴氏宗子是真的柳下惠转世,还是……咳,有何不为人知的隐疾呢。
    这念头也就在脑中想想,几人说笑着,又将话茬引向别处。
    裴瑕听着他们聊起秦淮河畔夜色风光,高坐马背,漫不经心打量着这金陵城景。
    陡然间,一道纤细的淡雅背影映入眼帘。
    裴瑕错愕,那个背影,如何瞧着像是玉娘?
    “守真,你看什么呢?”二皇子的声响传来。
    “没,一时花了眼。”
    嘴上虽这样说,前行两步,又忍不住回首,再次看向那道素色身影。
    那妇人已微微侧过身,虽戴着帷帽,但轻纱下腰腹微隆,显然有孕在身。
    大抵是他离家太久,才会生出这般错觉。
    他的妻子应当在洛阳府里念经诵佛,怎可能与农妇手挽手的,出现在金陵街头?
    薄唇自嘲地轻勾,他收回视线,勒着缰绳,紧跟着二皇子等人,朝城门而去。
    金陵街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柳婶子紧紧挽着沈玉娇的手:“娇娘,你可跟紧我了,要是挤散了,我都不知去哪寻你了。”
    “好。”
    沈玉娇轻轻应了声(),又蹙眉?(),朝城门的方向看去。
    方才怎么感觉……有人在看她?
    大抵是太久没出门,产生错觉了吧。
    “走走走,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去城隍庙里上一炷香。”
    柳婶子带着她往那香火最鼎盛处走去,嘴里念叨着:“按照我们金陵的规矩,新嫁娘成亲前,给城隍娘娘上三炷香,城隍娘娘便会保佑小夫妻和和美美,顺顺当当。你与阿陵婚事虽办得仓促,但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
    沈玉娇也知各地婚嫁风俗不同,既来了金陵,便按照金陵的规矩来办。
    是以今早收拾停当,便将平安交予柳婶子的二媳妇照看,自己则随着柳婶子出门上香。
    只是未曾料到城隍庙的人这么多——这金陵城当真比她想象中还要繁华。
    “等烧完香,正好去菜市口买些菜回去。”柳婶子说着,又看了眼天色:“这几日刮西北风,夜里安置都阴飕飕的,只盼着过两日你与阿陵成婚时,天公作美,莫要下雨了,不然酒席都不好摆开。”
    沈玉娇也看了眼那灰蒙蒙的天,略显怅然叹了声:“希望如此吧。”
    她实在是,不大喜欢雨天。
    -
    这日直到傍晚,沈玉娇和柳婶子提着满满两大篮的瓜果蔬菜回到家中。
    她原本是陪柳婶子逛的,但看柳婶子与那些菜贩子讨价还价,唾沫横飞,你来我往,吵得她都有些热血沸腾,大有一种“有便宜不占大傻蛋”的感觉,于是稀里糊涂也跟着买了一堆菜。
    好在这些菜是能吃掉的,也不算浪费钱吧?
    她这样想着,在门口与柳婶子分别,便推门入内。
    未曾想院门刚推开,便见谢无陵光着大半个身子,站在院内大水缸旁,一手拿着水瓢,一手拿着搓澡巾,正哗啦啦沐浴。
    听到推门的动静,谢无陵搓背的动作一顿,扭过脸,便见提着菜篮,呆呆站在门口,面红耳赤的小娘子。
    “你回来了?”
    他边说,边拿着手巾继续搓,语气自然的仿佛这不算什么。
    沈玉娇看着他赤着的健壮上身,还有那已然全湿,紧紧贴在身上几近透明的白绵亵裤,只觉自己的眼睛烫到般,连忙转过身,羞恼道:“你大白天的洗什么澡?”
    而且他不冷么?为何不烧水,在屋里用浴桶洗。
    “这不是提前下值了,看你不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搓个澡。”
    谢无陵看着她那紧绷着的背影,只觉好笑:“我洗干净了,还不是你的好处?不然洞房夜,我臭烘烘的上你的床,你还不得把我轰下去?”
    说来也是奇了,她不过在那寝屋住了两个月,整个屋子好似都沾染她的香味,好闻得很。
    他想着再过两日就要成婚了,干脆勤快点,连着三日都搓一搓,搓得从头到脚都干干净净,再上她的床,搂着她睡觉,免得惹她嫌弃。
    沈玉娇听他提起洞房夜,一张粉面愈发滚烫,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毕竟他愿意爱干净,于她,的确是件好事。
    “那你…你慢慢洗吧。”
    沈玉娇放下两边菜篮:“我先去柳婶子家接平安。”
    说着,她连忙出了院,又将门关上。
    谢无陵看她那急急忙忙的背影,不禁哼笑,还真是个面皮薄的小娘子。
    不过她这样害羞,倒叫他越发期待新婚夜了。
    哪怕那夜不能真的洞房,但能搂着她睡觉,光是想想都……
    胸间腾得升起一阵强烈燥意。
    谢无陵怔了怔,低头再看身下,俊脸也染上一阵狼狈的薄红。
    娘的,不能再瞎想了。
    他低咒一声,赶紧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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