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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洛中彻底变成了不夜城，几乎每个人家都挂起了灯笼，还有不少在燃放烟花爆竹的。
“先生，饺子已经包完了，我们什么时候下饺子？”
钱琳琅含笑看着石榴，问：“想吃？”
“嗯，下午石蜜姐姐做馅的时候，就觉得好香。”
“今天是除夕，一会儿还要烤火，然后才能吃饺子。”
南晋有这样的习俗，除夕这天晚上，在院子里用木头摆成堆点燃，可以烤手，或者烤衣服，叫做烤百病，预示着次年可以平安吉祥。
石榴想到在钱府的时候，没到这一天，后院的女眷们，都是争先恐后要烤火的。
只是不是每个院子都有燃火的资格。大户人家房舍众多，怕走水。除了老爷住的主院，就只有夫人和张姨娘的院子里有。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是没有资格烤的。她曾经远远看着，觉得很好玩，心里也有点向往。
钱琳琅正在把良生砍了的木头堆起来，良生动作快，她有点跟不上。半晌，她直起身子，道：“良生，你是不是强迫症。”
良生不解地看她。
“你看看这些木头，大小长短都一样。”
良生不语，他做事就是这样，要求整齐一致。见天这么冷，她额头上却有了薄汗，就低声道：“累了就回屋去，我自己可以。”
“我不累，这样动起来舒坦，身子热起来，不冷了。”
良生放下斧头，到门口拿了钱琳琅的斗篷递给她，“穿上，出了汗容易风寒。”
钱琳琅嫌穿着斗篷做事不利落，不肯穿。良生只能商量，不管她怎么拒绝，他都执意让她穿。
钱琳琅拗不过他，只能穿上。良生给她拿了个小凳子，让她坐好，低声道：“你就在这看着，不要乱动。”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想帮你尽快弄完。”
“不用，你在我身边，我还要担心你，我一个人会更快。”
钱琳琅默默忍受着他的嫌弃，穿着斗篷坐在一边，看着他干活，模样有点乖。
良生依然戴着属于十三的人皮面具，看起来面无表情。他动作麻利的把碎木块码好，还真是很快就搭好了火堆。
夜更深，他点燃火堆。火堆刚点好，还没有燃透，冒着白烟，院子里呛得很。
“咳咳咳……”钱琳琅搬着小凳子往后退，见良生还戳在原地不动，伸手招呼他退出去。
良生回头，道：“你们先去门外等着，我观察一下风向，让它尽快燃起来。”
钱琳琅和石蜜石榴在门口等着，她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似有若无的脚步声，好像有很多人。
这个时间人们都去在家里烤火，谁会出来？
她回头，见一柄明晃晃的刀向她刺来，她闪身避开，对石蜜石榴喊：“快进院子。”
石蜜石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呆在原地，有刀向她们砍去，她们才回过神。
钱琳琅伸手格开身边的人，拿出随身不离的小弩，射到了攻击石蜜石榴的人。
她这时才看清楚，一共来了十几个人，他们穿着夜行衣，只有刀锋雪亮。
“快进去！”钱琳琅喊。
石蜜开门，有刀去砍她的手，却被另一柄弯刀格开，对方的刀，硬生生被弯刀割断。
良生已经出现在门口，他本来可以第一时间出来，但院子里也进了人，他刚料理完。
钱琳琅一见良生就心安了，拉着石蜜石榴进门。良生避开砍过来的刀，侧头道：“关门。”
钱琳琅不动，她知道良生的能力，但还是不忍心把他一个人关在外面，她想帮忙。
“关门守好院里，我很快就回来。”
钱琳琅依然不动。
良生没时间再和她说话，他握住刀柄，一下砍在了离自己最近人的肩头上。
砍伤对方后他没有收手，而是用力往下压，刀锋入骨之后，收不住势，竟将那人生生劈成了两半。
钱琳琅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却一点都不怕。她只是想起良生曾经跟自己说过，这柄刀对上卜留，可以将他切成两半。
原来他说的竟是真的。
石蜜石榴已经吓傻了，还勉强镇定，一左一右护着钱琳琅，大有来了歹人，先砍死自己的势头。
钱琳琅看到火堆旁的尸体，眼眸骤冷。来了这么多人杀她，看样子她真是得罪了了不得的人物。
“石蜜石榴，你们两个去暗房，注意不要让人发现了。”
石榴拉着钱琳琅的手臂，道：“先生，来的那些人都是亡命徒，你跟我们一起吧！”
“我不能把他一个人扔下，而且我就算帮不上忙也可以自保，你们不行。”
见石蜜石榴不动，钱琳琅神色严厉了些：“你们在这里，我还要保护你们，快去。”
石蜜一咬牙，带着石榴离开了。
良生见钱琳琅没走，笑了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虽然明知道她离开，他才能专心驭敌，但心里还是更希望她能留下。
他一个人独来独往，除了十四，几乎没有别的朋友了。他在内心深处，也是希望有个人可以对自己不离不弃的。
“你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睛，有我在，没人能伤得了你。”良生说。
钱琳琅站在他身后，缓声道：“我知道，我想让你留个活口。”
良生说好，弯刀一侧，把刀下最后一个人的手臂切了，然后用刀抵着那人的喉咙，冷声道：“说，什么人派你们来的。”
那人侧头，被良生狠狠握住下颌。
钱琳琅冷笑：“想服毒吗？我劝你最好省省，落到我手里，自然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如果肯乖乖回答我的话，我还能给你个痛快，或者是留你一命。但你若是冥顽不灵，不如就试试我的手段。”
黑衣人的面巾已经被良生拉下，他看着钱琳琅，背脊挺的笔直，看模样是不打算就范。
钱琳琅点头，道：“很好，有骨气。十三，先把他拉回来，我得了一本书，里面的法子还没试过，正好用他试试手。”
良生拉黑衣人，那人反抗，被他点了一下，顿时像个纸娃娃似的，瘫软在地，被良生拖回了院子。
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一刻内心却生出恐惧。因为，拖着他的少年，眼神凶狠如修罗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