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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琳琅听了有点慌。
她在想，季挽为什么要在她的嫁衣上留他的字，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按理说在东西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这种行为就是在宣誓主权，可嫁衣是她的，要留也该是她的名字啊。
“姑娘，快不要发呆了，还有头面首饰一类的东西，抓紧试一试吧！要是不喜欢，还能来得及去店里挑。”
季嬷嬷身后的婢女端着个托盘，里面放的都是首饰。头面是纯金制的，大气简洁，贵不可言。
本来是无可挑剔的，但钱琳琅却不太喜欢，因为太重了。她感觉戴上这个东西，脖子都抬不起来。
“是不是有点重？”季嬷嬷问。
“对，太重了。”
“这个是三爷请宫里的匠人给打的，要比店里买的纯，故而重了一些，不过，也是真的好看。”
钱琳琅自己动手摘下，想着明天怕是要戴这个头面一整天，顿时满脸愁容。
“姑娘，女人一辈子就成这一次亲，苦点儿累点儿都不算什么，只有足够美才不会留下遗憾。”季嬷嬷劝道。
钱琳琅却想到，女人一辈子一次，男人却不止一次。有些人纳妾也是有婚礼仪仗的，平妻就更不用说。
她和季挽是假成亲，但旁人却是不知道的。她现在是这么个身份，嫁进季家难免会尴尬，搞不好还要受排挤。
忍吧，谁让她有求于人，只能如此了。
可能是因为惦记明天大婚的事，这一夜过得好像特别快。钱琳琅心里忐忑，后半夜才睡着，没睡多久就被人拉着起床。
“天还黑着，起这么早做什么。”她打着哈欠说。
“我的小姑奶奶，今天是什么日子？您不会忘了吧！”季嬷嬷笑着说。
钱琳琅还没睡醒，嘟囔：“什么日子。”
“是您的大喜之日。”
一语惊醒梦中人。
钱琳琅的瞌睡虫被吓跑，骤然清醒。她被人拉着沐浴更衣，坐在梳妆台前时，还是呆愣的。
“嘶……好痛……”她皱眉道。
“姑娘，开脸都是有点疼的，忍忍就过去了。”
钱琳琅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最后也不看了，只是由着她们鼓捣。盘发的时候，她被揪得头皮有点疼，最后戴上凤冠就更难受了。
“姑娘，您快看看，多美啊。”小五在一旁忍不住惊叹道。
钱琳琅看向镜中的自己，其实是有点无语的，这妆化的也太浓了一些。要是换做清秀的长相，倒是好看，像她这种明艳的，就有些妖里妖气了。
“口脂能不能换个淡一点的？”
“姑娘，不可以。今天是您大婚的日子，必须要用正红色，这样也和您的嫁衣相配。”
季嬷嬷还没说完，按照南晋的规矩，婚礼是只有娶妻才有的。若是纳贵妾倒是也会办个仪式，只是很多东西和娶妻还是不同的。
比如新娘所用的颜色。
正红色只有正妻可用，妾室只能用粉色，甚至是任何东西都不能出现红色，至于新郎更是不能穿喜服的。
季嬷嬷不说，钱琳琅也懂。于是，她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切收拾妥当，外面有婢女进来说：“季嬷嬷，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
季嬷嬷招呼人给钱琳琅盖盖头，钱多多却忽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跑到钱琳琅身边，拉着她的衣角哭。
季嬷嬷怕耽误吉时，让人拉开钱多多。钱琳琅却俯身和钱多多平视，柔声道：“多多，你哭什么？”
“阿姐，你嫁人后，是不是就不能和我在一起了？”小家伙满脸是泪，哭得不能自已。
钱琳琅用手指给他擦眼泪，低声道：“不会的，你是我弟弟，在你成家立业之前，我们都是要在一起的。”
钱多多看着她，有点不相信。
“那你能不能不要成亲，我们就这样一直在一起。我没有母亲和长姐了，要是你再走了，我就变成孤儿了。”
钱琳琅被他说得眼睛一涩，哑声道：“不会的。”
她心里也很难受，她跟着迎亲队伍出了这个院子，就要到季家，要等三日后才可以过来接多多。
这三日多多要怎么过？他一向离不开她，尤其是家里出事后。她怎么能放心把他一个人扔下，可是总不能带着他。
钱多多两手揽着钱琳琅的脖颈，任凭小肆小五怎么劝说都不松手。在他小小的心灵里，是自己一放手就会失去姐姐的。
时辰马上就过了，季嬷嬷催促未果，只能亲自出去问季挽。季挽听了她的话皱眉，提步进屋。
按照规矩新娘子没遮盖头是不能见他的，可他就这么明晃晃的闯进来，季嬷嬷都没来得及拦他。
季挽一看屋里的情景眉毛皱得更紧，他大步过去，蹲在钱多多身边，低声道：“你不想离开你阿姐，就跟着她一起去，好不好？”
钱多多听到他的声音，放开了钱琳琅，垂首不说话，只是不停地吸鼻子。他其实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对的。
季挽神色非常温和，道：“我带你骑马过去好不好？”
钱琳琅觉得这样不对，怕是明天街头巷尾都会传他的闲话。她低声说：“没事的，他哭一会儿就好了，你不用在意。”
季挽唇角弯了弯，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柔和地说：“不碍事的，带着他也无妨，之前是我考虑不周。”
钱琳琅抬头看他，神色惊异。
季挽却伸手抱起钱多多，笑着说：“你阿姐从来没想不要你，给你准备了房间，你现在就跟我去看看喜不喜欢。”
钱多多本来就和他亲近，听了他的话也不哭了，双手揽着他的脖子，很是依赖的模样。
季挽抱着钱多多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回头，笑着说：“女子出嫁前都是要哭的，民间叫掉金豆子，你要给咱们留一点。”
他的语气中有几分打趣的味道，惹得钱琳琅怎么也哭不下去了。她用手帕擦干净眼泪，起身。
“妆都哭花了，快过去给姑娘补妆。”季嬷嬷吩咐道。
钱琳琅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她，道：“给你添麻烦了。”
“姑娘说哪里的话，婚礼后，您就是我们的主子了，我们伺候您都是应当的。”
季嬷嬷对着钱琳琅和善地笑，因为年纪大，而她本人又是个好性儿的，看起来让人感觉十分熨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