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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襄城外唐军营地。
没完没了的雨总算是停了下来,这让刘仁轨等人也着实松了口气。
这要是再下下去,他们也别大仗了,干脆回家得了。
雨过天晴,迎来了难的的大晴天,七月的太阳很快就将这几日因为下雨,而导致的泥泞道路晒的干燥起来。
积水迅速蒸发,终日压抑的众人,好似拂去心头的阴霾一般,变得神气了许多。
唳~
一声嘹亮的鹰鸣声打破了往日的宁静,一只体型硕大的鹰出现在营地上空,盘旋几声后,缓缓落入营地某处。
过了不久,闻讯而来的姬青等人来到中军大帐,诧异的刘仁轨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引的大家集体而来?
“转机来了。”
就在刘仁轨下意识想要询问时,姬青拿出一个竹筒,大笑道:“平襄城破矣!”
刘仁轨不敢怠慢,连忙起身拿过竹筒,当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当即就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没想到侯爷竟然还有这种后手,现在想要破城简直易如反掌,瞬息可破!”
也难怪他如此高兴,就凭借他们这些人,想要拿下平襄城这样守备森严的城池,不付出惨重的代价根本就不可能。
但现在,城内已有六百精锐士兵随时策应他们,在下面更有三条地道早已挖通。要是这样还拿不下平襄城,他们干脆抹脖子得了。
“传令全军,立即准备攻城!”
刘仁轨没有犹豫,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万万迟疑不得。
战场像是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地道的秘密还能保持多久,一旦被高句丽人发现地道存在,他们再想破城就难了。
更何况,城内众人隐藏困难,时间越久,他们就越危险。
所以,当下立即攻城,以之为掩目,实则立即派人从地道带入火药,迅速破城。
高句丽人不是傻子,有了之前的前车之鉴,他们不可能在这方面没有防备。有地道不是就万无一失了。一旦动作起来,动静还是不会小的,只有在上面搞出大动静,才能隐藏住底下的动静!
“薛礼!”
刘仁轨大刀阔马地坐在上首,意气风发道。
薛礼上前一步铿锵道:“末将在!”
刘仁轨拿出一支令箭,沉声道:“你立即带领骑兵在地道处纵马狂奔,弄出大动静来,决不能让城内敌军探的我军动向。”
“得令!”
随后他又拿出一支令箭。
“王玄策!”
“末将在!”
“你即可让人准备火药,份量给足了,这次我要给高句丽人来个大的。”
说道这里,他都忍不住想笑了。
这次高句丽人不死谁死?侯爷从数年前就开始算计他们了,这要是还能失败,就只能说他们的无能了。
所以,为了不显得他们无能,那就只能让高句丽人去铸造我等的威名了。
王玄策咧了咧最后,露出牙槽,笑道:“必不让统领失望!”
等薛礼和王玄策出去,刘仁轨直接对姬青道:“你去准备好攻城事宜,等我军破城之后,立即杀将进去。”
姬青笑着点点头,道:“诺!”
唐军的动作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四万大军全都出现在平襄城下百丈之外。
刘,薛,姬,王。四色将旗嚣张地在空中猎猎作响,薛礼带领骑兵在三个方向来回巡视,好似在观察城墙上的形势。
城头之上,莫支离紧皱眉头,他实在想不出唐军这次到底搞得什么名堂?
虽然知道雨停之后唐军必然有所动作,但这样倾巢而出的做法还是让他感到诧异!
这是对他们有信心,还是觉得自己好对付?
区区四万人就想攻破由两万精锐和数万青壮驻守的城池,谁给他们的自信?
更让他意外的是,这四万大军哪来的?
想要将四万大军送到这里,除了长白山脉之外,就剩下海路了。但种种迹象表明,这些大军全都是从北方来的。
但由于北方彻底被唐军封锁,哪怕他派出十几支信使斥候探路,都没有送回来任何消息,甚至出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
他们的下场已将不做考虑了,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
难道他们真的从北方登陆的?
他突然想到这个可能,顿时一个激灵。
如若真的如此,那么他们就麻烦大了,自家后方被四万大军突袭进来,他已经可以想象此时自己的大后方到底是何等乱局了。
“探查清除没有,可有敌军挖掘的地道?”
莫支离心中满是阴霾,但到底城府不错,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启禀莫支离,城中已经探查清除,唐军并无挖掘地道迹象,城内也无任何异动!”
听到这话,莫支离这才松了口气。
唐军有火药能炸开城墙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为此可是准备了不少手段。
想要挖掘地道,不可能瞒过他们的耳目。
只要唐军没有鬼神之力相助,他们驻守城墙,唐军就别想轻易上来。
“嗯,不可大意,你再去确认一遍,凡是有任何可疑之人,不用上报,直接处置了就是。”
“诺!”
.........................
城外大军云集,城内也是风云涌动,但却都在暗中进行。
被老林收留的前隋将士,此时已经在昨晚的安排下,在北门附近集合。加上各家明里暗里的人手,刘老二在聚集起来之后发现竟然不少于八百人。
这让他咋舌不已,这些个老东西果然都藏一了手。要不是这次各家家主都下了死命令,这才都拿出了所有底牌。
刘老二的威名他们可是知道的,有这位坐镇,他们也安稳了许多。有着各家家主的亲笔信,他们没有任何理由推脱。
要是因为他们的原因导致这次失败,不用自家家主出面,姬侯就能将他们全都收拾了,说不定回长安之后,他们家主还得赔礼道歉,不会提起他们丝毫。
刘老二此时藏身在一处民宅之内,这里早已人去楼空,至于去哪了?
呵呵.........!
坐在刘老二身前的是一个年纪已五旬的老人,身上此时穿着明光铠,一把擦的蹭亮的横刀就这样驻在地上,他双目紧闭,好似在闭目养神。
整个人看起来没有半点生气,就像是活死人一般,但身上散发的寒意,就是刘老二和众多亲兵都感觉到了不适!
像他这样的老人,这里足足有数十人,其他人都在周边隐藏着。
刘老二多次欲言又止,但又多次闭嘴!
他有很多话要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些人已经和活死人没什么区别了,活着的意义或许就是报仇了。
“老哥是哪里人?家里可有亲人尚存?”
刘老二还忍不住问了出来,要是不问,他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问道。
他想为这些人做些什么,不然于心不忍!
这次可以说是那他们当死士在用,八百人能活到最后的恐怕不会很多。
“家人?”
老兵浑身一颤,眼中浊泪不知不觉的淹没了他的眼眶。
“有,当然有。”
“我有妻子,有儿子,还有老母在。但.........但我也不知道他们师傅存活啊!”
“三十多年了,我从十六岁就来到这里,足足过去三十多年了啊。林管事想找我的家人,但我不敢啊,真的不敢啊!”
“我害怕,害怕他们都.........”
“........到时候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有活着的勇气.........”
随着老兵的诉说,屋子内的老兵都双目通红,他们不是不想打听家人的下落,但就算打听道了又如何?
他们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了。
做了辱没祖宗的事情,他们没脸回去啊!
现在,他们只有一个念头,并且为了这个念头,他们才能以五十岁高龄,还能坚持每日锻炼。
杀敌,报仇,杀他个天翻地覆,杀他个血流成河!
他们不怕死,怕的是每日眼睛一闭,就看到了地狱般的画面。
那比死了还难受,没人比他们么更清楚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耻辱,愤怒,心灵上的折磨,和思想上的践踏。
或许当初陪着老朋友们战死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当他们得知可以报仇之后,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哪怕是让他们马上去死,但只有能看到当初欺辱他们的人死在他们刀下,他们死也瞑目了。
这些年他们陆陆续续被送往城外隐蔽处,每日里除了睡觉就是锻炼,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有人阻止过,但没用。就算是练死了,也没有任何后悔!
之后嘱托其他人替他多杀几人,这些年死去的人更多,但还是有人坚持下来了。
而这些人就是为复仇而活着的人,没有刻骨铭心的仇恨,岂能坚持到现在?
他们知道,是长安的一个贵人命人收留他们的,并且传话过来,说是想要他们回中原安度晚年。
但他们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们不想回去,也不能回去。
要是没了这股子心气撑着,他们要不了多久就会死去,这是他们所不能容忍的。
仇还没有报,敌人还没有被杀死,他们怎么能死?
刘老二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他们发自内心的仇恨,却是做不得假的。他们的遭遇老林告诉过他一些,但听到开头,就被他打断了。
不是不想听,而是不敢啊!
他担心听完之后忍不住立马就杀出去,彻底毁灭这座城池的所有人。
老兵沉默良久,突然说道:“我们这些人能否知道那位贵人的名字?”
“这辈子我们是无法报恩了,但要是有下辈子,必定当牛做马以报此恩。”
“今生只能祈求贵人子嗣延绵,公侯万代,富贵无极了!”
看着跪倒在地的众人,刘老二红着眼睛,强笑道:“那您听好了,我家侯爷乃是大唐好畤县开国县侯姬松,祖上是先秦时候郕国后裔,根正苗红的大周王族后裔。”
“现任大唐水师大总管,此时正在安市城下与杨万春对峙,前不久更是以一敌五,大破杨万春,杀敌四万余。”
“要不了多久,想必安市城也必将为我家侯爷拿下。”
说起自家侯爷,刘老二那是唾沫星子乱飞,就没完没了的。
什么万军中为父报仇,什么弱冠封侯,北上而定突厥,南下则救百姓,兴宣州。
建书院,大唐百姓不管贩夫走卒,还是达官贵人,都有机会进入书院学习。
众人中有一人突然一颤,涩声道:“现在......宣州还好吗?”
他当年赴辽东,宣州已经有了不稳迹象,后来更是听说被反贼攻破,生灵涂炭,家里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哦?老哥是宣州人?是宣州哪里的?当年我也跟随侯爷去过哪里,其中大多数县城都去过的。”
刘老二心下一喜,连忙道。
这些人太苦了,可以说二十岁之前还好,但之后的数十年都生活在噩梦当中。
要是有可能,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希望能活下一些人。
“当涂!”
他的神色有些激动,用着当地的方言说道。
“俺死也记得,当涂县西南的上河村,哪里有一颗百年老槐树,现在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刘老二一愣,赶忙道:“是不是旁边有一条小河,名叫鞍河?下游有一个村子叫下河村?”
老兵一愣,茫然道:“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当初跟随侯爷外出暗访时,就去过哪里。记得那日在外面停留时间太长,赶不到城里了,就在上河村借宿一宿。”
“我还记得上河村有一祠堂,好像是刘氏祠堂,那夜就是在那里睡的。”
刘老二说完就发现老兵的情绪很激动,他的脸上早已泪流满面,训练时最狠的人,哪怕是再苦再累也没流过泪的老人,此时却哭的像个娃。
“那是俺的家啊,俺就姓刘,那祠堂是俺族中供奉祖宗的祠堂啊!”
“子孙不孝,不能侍奉祖宗,子孙不孝啊!”
他胡乱擦下眼泪,连忙抓住刘老二手臂,就连刘老二也感觉到了疼痛。
“那里现在怎么样?族中人多不多?生活的好不好?”
虽然被抓的有些疼,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道:“那您家人可享福了,哪里现在可是宣州少有的好地方。”
“在你家不远处的山上发现了铁矿,现在已经被官府开采,村民们现在除了种地,闲暇时就上矿场采矿,每月至少可得三贯铜钱,家里妇人没事的时候做些旷工的吃食贩卖,一年收入就是长安的百姓都羡慕不已。”
“您说他们是不是享福了?”
老兵呆呆地看着刘老二,好似不敢i相信道:“你没骗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