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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瓷凭借之前拿到的证明进了剧院后台。
华丽整齐的舞台后是灰扑扑的凌乱,许多工作人员匆匆来往,检查服装道具、确认台本、演员每一个走位每一句台词。
还有许多靓丽的面庞正在上妆。
时瓷一进后台就被人注意到了。
他还在找之前跟自己联系的那位工作人员,一个打扮正式的年轻男人看到他眼睛一亮,主动上前。
“您就是时瓷先生吧,您扮演的角色是梅尔西亚对吗,请跟我过来。”他身体微躬,不管是语气、动作都是恰到好处的谦卑。
恭敬,但不会过度谄媚令人不适,特别是时瓷这样的性格。
就像提前被人交代过一般。
“啊,是的,谢谢。”
时瓷的一次性翻译道具还有效果,听到一连串敬词都怀疑道具出错了。
明明之前跟他联系的那位工作人员态度很随和。
至少没那么正式,话里话外就是换装露个脸,毫无难度,他这才答应。
时瓷一头雾水地跟着面生男人往前走,心里有点打鼓了。
他唯一的表演经验就是在无限恋综了。
看效果还非常不怎么样。
好在没走两步就看见了之前邀请时瓷的女士Grace,她依旧一脸热情开放的笑容,自然地朝着时瓷挥手。
Grace已经换上了戏服,一套带短裙的盔甲,肩部包裹着金属,露出的长腿和胳膊肌肉线条紧致,一眼看上去就是英姿飒爽的古罗马女战士。
旁边的男人大概也是察觉到时瓷的不自在。
他对着Grace道:“东西都到了吧,我先去前面了,你照顾好这位。”
又对着时瓷礼貌地点头,脚步匆匆地离开。
在他离开后,两人都放松下来。
Grace搂着时瓷的肩膀带着他往单独的化妆间走:“走吧,看看你今天的行头,小精灵。”
Grace当时在花车上,第一眼就看到了路边的少年。
眉眼是偏向内敛的精致,阳光下的眼睛仿佛玻璃珠,气质清净如泉。
即使周围都是热闹到嘈杂的人群,看到他的一瞬,心也会不自觉地安静下来。
Grace当时就知道,她不可能再承认其他的精灵“梅尔西亚”了。
但她没想到,随手捡回来的客串人选居然有那么大的能量和背景。
没一会儿“梅尔西亚”的戏服就焕然一新,来自蓝血品牌最新秀场的高定,还贴合这个角色做了细节的修改。
这还没完,没过多久又来了一队武装到牙齿的雇佣兵,荷枪实弹地提了几个箱子过来,里面全是价值斐然的宝石和天价首饰。
安全起见,人现在还在外面没走,一直到演出结束都会保护任务目标、随后回收押运物。
不说饰品本身,光是这个角色行头的人工、租借费已经足够买下他们整个剧
团还绰绰有余。
颇有些掷千金博一笑的意思。
剧团团长和在附近的投资人紧急赶了过来,但碍于上面的叮嘱又不能过度高调和不自然。
最后任务还是落在心大的Grace身上,担心演员们紧张,也没具体说明情况,只说大家认真点今天的观众不简单。
Grace也不知道详细情况,不过单看团长给少年在拥挤的后台单独隔开一个宽阔的更衣间、化妆室就可见一斑。
他们剧团名声也不小、投资人背景大,许多过来客串过的当红明星也没有这种待遇。
Grace说:“你看看这套衣服会穿吗,你先换衣服,然后再等上妆。不急着上挂饰,那些东西很重,你的皮肤会被压出痕迹。”
时瓷看着那套挂在模特身上,整体感觉薄如蝉翼的白金色无袖长袍,沉默下,问:“这个……我能穿吗?”
Grace:“怎么不能,精灵这个角色就是中性的,男孩女孩都可以,你看这里的照片。”
照片是剧场以外节日戏剧的留影,不同面貌的年轻男女穿着相同的服饰,打扮成精灵模样站在舞台上都没什么违和感。
道理大概是一个人穿夸张的服装很羞耻,但大家都穿就还好了。
时瓷想想苏星文倒欠系统的做饭资金,忍了。
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掀开临时隔断的帘子进了里间,却发现里面站着一个青年。
Grace差点就尖叫喊人了。
但时瓷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小跑过去:“苏星文!”
苏星文敛着眼皮的模样像个待机的冰冷机器人,抬眸看向少年时才活过来:“嗯。”
时瓷跑到苏星文跟前,想起什么,扭头对Grace道:“抱歉吓到你了,这是我的朋友,他提前过来等我了。”
他其实也不知道苏星文怎么还在他之前就到了这里,但多半是跟技能或者系统有关。
好在Grace没多问,打量了下同样气质出众的苏星文,移开视线后莫名心惊肉跳:“好,你们认识我就放心了。换好了你就跟我说,我再让造型师进来帮你调整。”
时瓷等她出去,又看向苏星文:“你来得好快,吃过饭了吗?”
苏星文:“吃过了,给你带了点吃的过来。”
时瓷看了一眼,都是些小零食,还有寿司这种一口一个,非常方便也没有味道的吃食。
少年漂亮的桃花眼又在眨,然后甜甜地对他道谢。
苏星文视线落在他水红的唇肉上,又移开:“不用谢。”
时瓷:“一会儿再吃了,时间来不及了我先去换衣服。”
墙角的换衣间其实也就是单独用两片布隔了起来,灯光一照少年的剪影若隐若现。
只穿了一件宽大的衬衫,露着腿、光脚踩在地面上在研究衣服该怎么穿。
瘦的人大多会有些柴,但时瓷不是,他骨架小,很软一只,但该有的都有。
一
双腿笔直纤长又带着点肉感,站直时小腿和地面呈现直角。
时瓷的直播间早就掐断。
苏星文在弹幕尖叫前把自己的直播间也关了,任由弹幕如何哀嚎。
少年对外面的好友信任极了,研究得差不多又开始解衬衫扣子。
从最顶上一颗开始,毫无防备的剪影映在布帘上,每一个动作都清晰,像镜头下刻意放慢的煽情画面。
已经在控制下收缩到角落的感官,依旧能嗅到那股清淡的馨香,还有衣料跟皮肤摩挲的声音。
在时瓷解完所有扣子前,苏星文出了房间。
等Grace带着造型师进去,苏星文依旧等在门口。
它的形态又开始不稳定,所幸附近没有人能看见。
虹膜乌黑的怪物站在门口,安静乖顺得像守门的地狱犬,耳边偶尔响起交谈声。
把穿上这套衣服的少年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夸他皮肤太好,完全没有瑕疵,都省了涂在身上的粉膏。
夸他眼睛漂亮,不需要再戴美瞳。
夸他骨相极佳,皮相又兼容了线条与柔和的美。
嘈杂恶心的人类声音几乎快要掩盖主人细弱的回应,把人放进去的地狱犬又开始后悔。
既后悔刚才出来,又后悔让人进去。
它的小主人在哪里都受欢迎,乐观又可爱,离了谁都能过得很好。
跟他们截然相反。
脑中的思绪又开始嘈杂,混乱得系统的警戒值又开始心惊肉跳地波动。
“苏星文。”
听见好友太久没说话,时瓷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
过了会儿,声音在布帘外响起,有些沉闷:“我在,怎么了吗?”
它能感知到里面没有任何尖锐的情绪。
两位造型师开始最后的造型收尾工作,将那些昂贵漂亮到不可思议的首饰妆点到时瓷身上。
冰冷的金属和皮肤接触,雪白的皮肤起了一点战栗。
时瓷问:“最后顾赤枫做了什么菜?”
又过了会儿,比寻常更低哑的嗓音才响起:“姜丝炒土豆丝。”
时瓷察觉到苏星文好像不太开心,但不知道具体原因。
“他做的菜……大家都吃了?”
“吃了。”
与其说是姜丝炒土豆丝,不如说是姜丝里找土豆丝,一大盘都是切得跟土豆丝差不多、外形没有太多区别的生姜丝。
很难说顾赤枫不是故意的。
一筷子下去,味觉同样敏锐的几个嘉宾表情都一言难尽。
正常来说,顾赤枫这么做一定垫底。
但那道稀奇古怪的菜是时瓷点的。
时瓷:“……好吧。”
他说那道注定拿不到高分、味道辛辣呛人、毫无体验感的菜其实就是抱着试探顾赤枫的态度。
他以为顾赤枫会生气,会好感度下降,会变回初见熟悉的态度
。
但都没有。
顾赤枫的底线比他想象中还要低。
都快不像剧本里那个暴躁蓝三了。
苏星文没说自己通过分体把那道菜吃完了。
它其实没有人类的味觉和菜品审美,它只知道那是时瓷点的菜,所以不能浪费。
苏星文:“你让我做我也会做的。”
怎么弄得像什么荣誉奖章一样。
时瓷觉得自己的好友可能是没有那种被生姜伪装大师偷袭的体验,没有心理阴影所以感觉不到它的可怕。
不管是肉、土豆、排骨的等都能完全融入,然后趁其不备偷袭,咬一口嘴巴要痛好久。
更何况是土豆丝炒姜丝这样的异端!
时瓷又很难跟苏星文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让顾赤枫做这道菜。
造型师恰好出声让时瓷配合转身,两人的对话中断。
可一向主动挑起话题的好友一直沉默,时瓷觉得对方肯定是生气了。
半蹲在地上的造型师做好最后一个细节,起身看着时瓷,哪怕一直看着眼中也不禁闪过痴迷。
正在平衡力量的怪物,又听到里面的声音在叫他。
如海底深渊传出的惑人呼唤。
它心神抽离,刚才的努力都前功尽弃。
但却丝毫没有一点迁怒和不耐。
苏星文:“嗯,我在。”
纯洁的海妖又在引诱怪物的心。
“我换好衣服了,你要看看我吗?”语气有点不自然,释放着和好的信号。
但苏星文从头到尾都不会对他生气。
“所有嘉宾当中你最先看哦。”
因为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苏星文挪动身体,转身,苍白修长的手掀开遮挡视线的布帘,眼瞳轻颤——
里面倒映着怪物漫长生命中最美好的身影。
不管活动结束后如何,不管他选择谁,它都不会动摇。
*
因为一道辣炒姜丝,失态的嘉宾们都默契地关闭了直播间整理自己。
弹幕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的黑屏,除了“林明旭”那个傀儡,一个嘉宾的人影都没见到,无聊到就差在直播间斗地主了。
【盲猜都准备去看老婆的表演了】
【乐,顾哥还想藏,底牌就一张,大家都一样】
【苏都跑了,魔术师消失得莫名其妙肯定也是去找瓷宝了,谁不去谁傻子】
【哭死,测算师这么敏锐的感官居然肯吃这么重口味的生姜】
【理讨,以测算师的能力真的分不清姜丝和土豆丝吗……】
【你懂什么,现在吃一口被辣,之后全部在老婆身上卖惨咬回来】
【小苏:这是什么,老婆点的菜,吃一下(嚼嚼嚼)好吃(连盘子全倒进嘴里)(嚼嚼嚼)其他嘉宾真是废物,连老婆点的菜都不喜欢还能干嘛】
【6】
【还得是你
们非人】
弹幕又聊了一会儿,终于看见各个嘉宾的直播画面又亮了起来,只有时瓷、魔术师的还暗着。
果然,嘉宾们的背景都从庄园变成了时瓷表演的大剧院。
摄像头也很懂,干脆给了个大剧院的单独直播间,来来往往的节日游客正陆续进入座位场地。
这家剧院是本国历史最悠久、最金碧辉煌的剧院之一,建成后能容纳近三千的观众,现在为了安全只开放了近一千的座位。
尤其是在这种具有特别意义、游客众多的纪念日,能入座的客人都不简单。
镜头扫过去,哪怕是之前已经跟着时瓷聂承澜他们那组参观过一次的观众,也因扑面而来的繁华与绮丽震撼。
弹幕:
【感觉我也要成国王王后贵族了】
【已经准备好截图瓷宝的出场了】
【没有演技没关系,对瓷宝的脸非常放心】
【希望小瓷别太紧张,服道化别太塑料】
【其实有点担心,因为这种戏份不多的临时演员肯定不受重视】
【不会受欺负吧……老婆你开门啊让我看看你】
【有小苏在,肯定不至于】
【小苏不好使啊,总不能全鲨了】
顾赤枫当众揭穿下落不明的苏星文,其他嘉宾心知肚明,都没有多此一举地伪装目的,干脆一起结伴去了剧院。
大家坐在能看见彼此动向的地方,也在无形中形成了牵制。
至少别去打扰时瓷,让他把这次客串完整演完。
嘉宾们入座,都默契地打开剧目名单及剧目介绍。
这是根据当地史诗改编的一出经典话剧,桥段也耳熟能详:
城邦勇者在对手的设计下卷入阴谋,接下了杀死蛇怪的任务。
但蛇怪没那么好杀,勇者必须一路跋涉通过考验收集宝物,才能成功杀死蛇怪。
他分别要获得:邻近城邦的宝剑、精灵的祝福泉水、石怪的盾牌。
最后勇者用盾牌挡住蛇怪的诅咒,用浸过精灵泉水的宝剑斩下蛇怪的头颅,获得了胜利,成功凯旋。
时瓷在第三幕精灵祝福出现扮演泉水之灵“梅尔西亚”。
也没有主要戏份,在勇者通过了同族伙伴的考验后闪亮登场,将道具递给勇者就可以。
甚至不用走位,站在同一个地方。
只要能保证出场足够惊艳就出不了岔子。
顾赤枫皱眉:“这些戏服应该是反复使用的吧?”
他不信一个临时被拉过来的客串游客会有什么好待遇。
聂承澜:“是,但时瓷的不是。”
辉煌的灯光下,男人两腿交叠,深邃的五官在面部投下阴影,上位者的气势明显。
顾赤枫闻言扭头看向聂承澜,狼眸微眯,想起这个世界还是这家伙的原生世界。
这个闷骚的手段还多。
他不担心时瓷的待遇了,
但慢人一步,脸色还是不好看。
两人气场不和,又都是力量恐怖的玩家,哪怕没有刻意泄露威压,也让周围的普通人心头莫名压抑。
两人中间隔着一个面色淡冷的源明,他也不管两人的气氛如何怪异,盯着幕布上博识神金线织画,似乎有些出神。
过了会儿,源明倏然侧头,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那盯了一眼。
他问聂承澜:“你认识?他一直往这边看。”
聂承澜:“不认识。但拿票用了人,可能引起了注意,有人想搭门路。”
源明:“让他走。”
聂承澜侧头端详源明,发觉了他异常活跃的眷属。
源明的力量能放大人类的七情六欲,极端情绪严重的人甚至会做出自相残杀、自-杀等过激反应,不那么严重也会影响人的理智。
他现在还无法完全掌握这股力量,算是被动技能,他的力量越活跃,对周围普通人的影响也就越大。
另外几个嘉宾都不是普通人,都已经习惯了源明的存在,当这回事不存在了。
但普通人不同。
那个男人看了源明太多次,已经开始克制不住各种负面情绪。
过了会儿,那个男人掏出手机,低头看了眼匆匆离开。
聂承澜这才道:“你很反常。”
作为玩家的源明都不管这种“闲事”,更别说现在的源。
目无下尘到极致的影子系Boss,做出这番举动在意的当然不是那个男人本身,而是他在这里失控会引发的后续。
“不管是过度活跃的力量,还是不想在这里引起骚动、影响表演,都很反常。”聂承澜说这话时,唇角还挂着礼貌的笑容。
就像之前两人在庄园阳台的谈话时,似笑非笑,好像已经提前预见某个场面的表情。
源明表情倒没变,气氛却有些微妙。
从旁人的视角看,两个邻座气质样貌同样出众的男人,虽然正在和缓的交流,但莫名有种两山不能一地的意思。
“所以我不喜欢跟你这种人打交道。”
聂承澜像在宴会上跟老友闲谈,嘴角噙着笑意:“我还记得你规劝我和苏的理由。”
时瓷的身份不简单。
副本Boss与普通玩家的差距。
清醒的理智为什么会沉沦于一个没有心的小骗子。
源明依旧看着舞台,目不斜视:“那你想让我把你当时的回答再重复一遍吗?”
聂承澜:“毕竟我只是微不足道的玩家,不管消失蛰伏多久都不会对副本秩序产生任何影响。不管做什么,永远都跟我的玩家伴侣处在同一阵营,共同利益,也不会伤害他的朋友。”
源明不在乎前者。
但后者的确是最大的阻碍。
金碧辉煌、光线充足的剧场,交错的灯光莫名黯淡了些。
落座的观众席中,莫名开始出现小口角。
源明薄白的眼皮动
了下。
现场的灯光恢复,产生矛盾的小情侣回过神,都在为刚才莫名的躁郁道歉。
源明说:“之前你没直说,但我的傲慢的确错得离谱。”
莫名其妙的自尊,男人无法接受的也许是自己被一个名不经传的小玩家吸引,更无法接受对方眼里完全没有他。
他看他,从来都在看天和之后,像是附庸。
但源明没看清自己的恼怒真正因为什么,做出了错误的反应。
他落后许多,已经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代价。
直到活动结束,也许少年也不会再用另外一种目光看向他。
源明:“我承认错误,但弥补的方式跟你无关。”
进入剧场以来,源明浅棕色的眼珠第一次注视舞台之外的方向,仿佛冰冷的玉像走下供奉台,心口窒闷。
他声线平稳,但极冷:“我跟时瓷的关系同样不需要你插手。”
聂承澜嘴角的弧度微敛。
对方将之前他的警告,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一时间无人说话。
顾赤枫早就听这两人隔着一层防护听不到内容地叽叽喳喳好久了,很烦。
但想到场合,忍了。
没想到源明这小子的被动又失控了,但只有一会儿及时收回去,忍了。
结果表演马上开始了这两人还不消停,顾赤枫忍不住了。
顾赤枫:“能不能有点素质,要吵出去吵。”
聂承澜和源明一顿,从顾赤枫口中听到那两个字,还是警告别人有素质,一时表情都有些微妙。
但看到警告完又迫不及待看向舞台的顾赤枫,默契地收敛了针锋相对。
比起内敛/温吞,还是横冲直撞毫无章法的类型更危险。
在有系统监管限制的活动里都这副模样,更别说出了活动。
要是让他在副本里抓到时瓷,还能放人?
剧院内其他灯光一瞬间熄灭,舞台声色出现,那位勇者主角出场的一瞬,两人刚才一闪而过的想法马上改变——
聚光灯下的勇者有一张精致俊美到蛊惑人心的脸,在一群容色出众的名演员配角中也第一时间能抓住所有人的视线。
齐肩黑短发飘动,勇敢坚定的表情冲淡了浅褐色眼眸带来的妖异。
天和难得取下了耳垂晃荡的菱形耳饰,右眼下的印记也做了遮盖,穿上质朴庄严的服装,还真有模有样地像个勇者。
不过这位勇者比衣着繁复华丽到夸张的国王更尊贵和慑人。
“正义的勇者”大义凛然,眼中还有听闻无辜居民受难的泪光,义正辞严道:“我愿担此责任,去精灵驻地取回泉水,斩杀蛇怪。”
认识魔术师的嘉宾:“……”
直播间被乐子人魔术师坑过的玩家:“……”
弹幕井喷一样:
【啊?】
【vocal】
【什么时候魔术师还有
一个双胞胎兄弟了,他兄弟还挺正派啊,哈哈】
【你小子总能给我惊喜】
【别说还真的挺帅……】
【有点相信这小子以前是医生了】
【已经开始担心这出戏剧最后的走向了】
【最终BOSS:蛇怪(划掉)勇者(√)】
【牛啊,当着情敌的面跟瓷宝贴贴,其他人还不能阻拦】
看清聚光灯下勇者的脸,确认他真的是魔术师后,顾赤枫差点直接跳上去,想到还没完成任务的时瓷,又生生忍下来。
其他嘉宾的脸色也打翻了调色盘一般古怪。
顾赤枫咬牙切齿:“他怎么上去的。”
主演分明是个普通世界里有名有姓的演员。
聂承澜唇线抿平:“多半是他的技能,即使观众知道不对但也不可能喊停戏剧。他控制台上的其他普通人、包括后台的人都很简单。”
魔术师甚至刻意跟时瓷保持了距离,只是通过间接的方式缓慢接管了整个后台,让自己顺利作为主演出现。
他将时瓷单独跟剧团其他人隔开,同时也给天和做了嫁衣。
顾赤枫差点把椅子扶手掰下来。
要是只有魔术师一个人,天和上去发疯把剧本改成宝宝巴士他都没意见,只管看笑话。
但一会儿时瓷还要出场。
天和脑子里在想什么,又会做出什么太难懂了。
顾赤枫看向源明:“以你对他的了解,会不会出事?”
舞台上,剧情到了第二幕跟领邦首领决斗,争夺宝剑的归属。
魔术师就像真正的勇者一般,身姿轻盈又不失英气地在道具间翩跹翻越,高难度的动作引起一阵阵压低的惊呼和赞赏。
源明的脸色也不好看,盯着勇者打败领邦首领后脸上的神情,没有马上回复。
顾赤枫大有源明说一句会,就上去把人踹下来的意思。
他知道时瓷平时都懒洋洋的,但对这次的表演很上心,算算时间光是繁复的装饰和妆容都花了快两三个小时。
大不了跟天和一起先出活动。
他不会放任魔术师捣乱。
源明说:“我不能确定。”
他知道天和绝对喜欢时瓷,但魔术师的喜欢不一定是好事。
顾赤枫:“也是,要不然你也不会死在他手上。”
时间慢慢过去,第三幕已经拉开,离时瓷出场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源明倒是没横生枝节计较顾赤枫那句冒犯。
辛云:“演到现在了,天和如果想搞破坏,耐心应该没那么多。”
源明眉头没松开:“他的耐心和伪装,跟他想达成动机的欲-望有关。越想做什么,他就越能装,直到达成目的为止。”
辛云不知道源明跟天和以前的纠葛,没多说。
聂承澜倒是多看了源明一眼,大概了然对方的“死因”。
舞台上,勇者终于
晓之以情,说服了善良的精灵。
精灵同意带他去取精灵泉水,但提出了要求:
“希望您怀着感恩之心在圣地祷告,如果您的信念不够坚定,那么泉水之灵永远不会出现!”
“纯洁的他只会回应最真诚的渴望与心灵!”
勇者当然不会因此退缩,表情愈发坚定:“我会用我的诚心打动他。”
但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在灯光渐暗的舞台阴影中,轻挑而漂浮。
不管是台下各色的视线,还是昔日手下亡魂令人恶心的气息和眷属,都在消磨他的耐心。
天和想,也许他能坚持的时间比他想象中还短的。
勇者口中缓而虔诚地祷告,诉说着自己的理想与信念。
舞台的一侧,慢慢有雾白色的干冰喷雾浮动,缥缈绰约,宛如仙境。
加上布景,恍惚间仿佛真的身处精灵圣地。
勇者的矢志不渝打动了泉水之灵。
在华丽磁性的男性声线,哀伤决然的念白中,它在犹豫是否该相信,是否要现身赐予信徒祝福。
特殊设计的剧院舞台,安静时观众能听见针落的声音。
而这次的安静,先听见的是精灵行动时,金属饰品之间碰撞的环佩声,鸣珂锵玉,清脆悦耳。
天和还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熟悉到他脑中不受控地浮现出关联的画面,全是同一个身影。
在沙发,在天空,在好似无尽的坠落里。
勇者似乎也察觉到了泉水之灵的犹豫,祷告越发虔诚。
自发地半跪,低下高贵不屈的头颅,与他一路披荆斩棘、栉风沐雨形成对比,有种让人产生母性的脆弱。
于是清越的金属碰撞声也越来越近。
然后在某一刻安静。
浮动稀薄的白雾中,精灵露面时,剧场中的呼吸都一窒。
之前脑中的想象放在他身上都显得贫瘠。
他没有完全光-裸在外的皮肤,都覆盖着一层薄如蝉翼的材质,清逸的纱下透出的皮肤是带着粉意的白色,骨肉均匀。
圣洁,又带着禁忌的隐秘与脆弱。
除了白袍外,他身上还挂着珠链、金属链条、宝石等名贵的配饰。
凡俗华贵的重量也制造了负担,在精灵圆润白皙的肩膀上留下了磨红的印记。
宛如他被禁锢在圣泉附近永远等待不得自由的宿命。
人类光是看着他心头的浮躁都安定下来。
目睹他眉宇间的忧郁和哀怜又不自觉地放慢呼吸。
时瓷俯视仰头的勇者,撞进那双暗藏狂热的熟悉浅褐色眼睛,心头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