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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了什么？
在这最中间的抽屉里，放着一本笔记本。
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小本子，可能两三块钱就能买到。
表面看起来干净如新。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但欧阳芊却在看到这本笔记本的第一眼，就愣怔住了。
隐隐中，心跳更是快速。
仿佛无形之中有一双手，在不停的勾引着自己，引诱着自己去打开它。
太奇怪了，这么大的一个抽屉，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放，却唯独放着这个本子。
欧阳芊的好奇心被严重勾起，明知不可为，可还是打开了。
当她打开第一页后，直接傻眼。
“这，这是什么呀？”欧阳嗫嚅道。
只见上面用蓝色圆珠笔，乱七八糟的画了一个很丑的女人。
这画技实在是太烂了。
只能说比一般的幼儿园小朋友画的要稍微好点。
但一双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她还是能够分辨的出来的，因而才知道，原来这画的是一个人。
欧阳芊继续翻下去，翻到第二页。
仍然是用圆珠笔画的女人。
毫无章法的笔触，像鸡窝一样的发型，一双卡姿兰大眼睛，上面的睫毛粗的跟苍蝇腿有的一拼，鼻子是朝天鼻，嘴巴画的最好，是樱桃小嘴。
欧阳芊忍不住笑出声。
“没想到他画画的技术这么烂。”
可笑着笑着，嘴角的弧度，便渐渐耷拉了下去。
“他画的是谁？”
欧阳芊纤长的睫毛微颤，那瞬间，心房仿佛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了一下似的。
很痛。
很痛！！！
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可她还是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不是那样的。
继续翻下去。
第三页、第四页、第五页……都是差不多水准的肖像画。
期间，他用黑色钢笔代替了蓝色圆珠笔。
线条似乎有了一点进步，不像前面几张那么毛糙。
可女人的五官看起来还是很搞笑，跟动画片里面的卡通人物一样。
欧阳芊的心情十分沉重。
她竭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一页页的翻下去，没让自己气得把这个笔记本撕碎。
嘴角噙着一丝苦笑。
原来……
原来他每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待就是大半天的不出来，都是在画那个女人。
姐姐说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所以他就不停的画出她的模样，想让那个女人一直活在他的记忆里。
多么痴情的一个男人，但凡把这点情，施舍一点给她，有多好？
她不奢求得到他的全部。
只要一点点，万分之一，都可以啊。
可惜，就算她这般低到了尘埃里，他都不舍得把自己的爱，分给她一点。
翻到后面，盛煜寒的画画技术，逐渐逐渐的有了很大的进步。
画的有鼻子有眼的。
头发从鸡窝变成了柔顺的披肩长发。
眼睛也从原来夸张的大圆眼，变成了最具东方女人特点的细长丹凤眼。
鼻子也不再是朝天鼻，变得小巧高挺。
嘴巴微抿着，依旧是樱桃小嘴。
看得出，盛煜寒笔下的她，长得很美，五官融合了古典美和现代美，又带着一点点的娇俏。
欧阳芊盯着这张画，看了许久。
心里头弥漫着数不尽的酸涩还有强烈的嫉妒。
这个女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为什么就算死了，仍然阴魂不散。
突然间，欧阳芊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画中的女人，好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
虽然盛煜寒的画功还不至于达到惟妙惟肖的地步，可那神韵五官，还是画的八九不离十。
“到底是谁啊？”欧阳芊闭上眼睛，“总觉得很像谁。”
一时间，脑袋里好像装满了浆糊。
她在经历短暂的迷糊和混沌后，又在某个电光火石之间，猛然眼前一亮。
脑袋好像是被洗过了一般，变得格外清楚。
她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笔记本里面的画，又努力的在脑子里回想起苏籽的长相。
“那个叫小薇的厨娘……”
她喃喃道，觉得太不可思议。
低头，又将笔记本从头翻到尾。看着盛煜寒画中的她，五官渐渐明朗清晰。
最后真的变成了苏籽的模样。
欧阳芊呆若木鸡，“天哪，这个小薇，她到底是谁？姐姐明明和我说过，说华国那个女人在煜寒来s国之前，因为伤心失神，死于一场意外车祸，尸骨无存。”
“小薇不可能是那个女人，可天底下，难道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
欧阳芊努力回想起，盛煜寒和苏籽之间的种种细节。
先是救下从树上坠落的她，之后，又是……
对了，那晚，她唆使奶妈去欺负苏籽，让这个女人剥两百斤的核桃。
而一直神头不见蛇尾的盛煜寒却在那时，突然来到她的卧室，表面上说的是来看望她和孩子，可实际上他的态度看起来很敷衍。
再之后，来了女佣，说曦光醒了，要吃东西。
当时，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但现在一一分析之后，就觉得一切都太过巧合。
曦光早不醒晚不醒，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醒来。
而且，他到底有没有醒，她也不知道。
说不定是那个女佣在胡说八道。
不对，区区一个女佣，根本没这个胆子，说不定是盛煜寒事先编排好了一切。
想到这里，欧阳芊倏然睁大眼睛。
不敢置信的呢喃，“煜寒，难道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他这么做的理由，就是要从她手里救下那个小厨娘。
可他是储君殿下，那个女人只是身份低微的佣人而已，如果当着众人的面明着帮她，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流言蜚语和麻烦。
最重要的是，还会激怒到身为王妃的自己。
害怕那个女人会成为众矢之的，会成为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心思缜密的盛煜寒，才安排了那一处戏。
假装在顺其自然的巧合之下，让那个女人出场，然后接下去发生的一切都按着正常的方向走……
想明白这些，欧阳芊的心里，仿佛打翻了调料瓶似的，五味杂陈。
心，更是痛得无法呼吸。
特别是想到盛煜寒假装用温柔的语气关心自己，却用凶狠的语气和那个女人说话。
一切原来都是伪装的假象。
欧阳芊凝视着画中的女人，讷讷道。
“那天晚上，我盼了你很久，很久，你都没有来，后来，你好不容易来了，知道我有多么开心吗？”
“原来，你那晚来看我，是带着目的性的。”
“原来，你是想救下这个女人而已，就因为她长得和你曾经的爱人很像，所以你看对眼了吗？”
“我真傻，像个傻瓜一样，期望得到你的垂爱，就算你一直不碰我，可是只要你肯和我说几句话，聊一下天，也是开心的。”
“但为什么你要这么耍我！甚至还以关心我为由，逼我吃三百斤的核桃，我本以为你是真心为我好，原来，这只是对我的惩罚而已，你是让我自作自受，对不对？”
欧阳芊捏着笔记本。
极力的压抑住自己，才没让自己当场发狂。
不，她要保持冷静。
她是高高在上的欧阳家二小姐，是储君的正妃，没有人能动摇她的位置。
欧阳芊颤抖着手，把笔记本放回到原位。
从书房里走出来时，她的眼睛有些微红，一路上，双脚好像灌了铅似的沉重，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
直到身体一下子栽进松软的床垫中，她伸出手抓住枕头，捂住自己的口鼻。
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着不断流下。
咽唔声，被枕头堵住，她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哭声，可还是被下人们给听到了。
奶妈和女佣连忙上前关切的询问。
“王妃，您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滚！”欧阳芊随手拿起一个花瓶，朝她们砸去。
花瓶顿时粉碎。
剧烈的动静声，吓哭了正在睡觉的麟麟。
“滚，都给我滚！”
欧阳芊平时虽然在自己人面前，不怎么伪装，会偶尔耍大小姐脾气，可也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失去理智过。
盛煜寒的画，让她彻底失控了。
再联想起几天前的核桃事件。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被盛煜寒耍的团团转，而她呢，还因为他来看自己，和自己多说了几句话，就沾沾自喜。
殊不知，他都是有目的的。
欧阳芊哭了一会，情绪终于渐渐稳定，奶妈抱着麟麟哄了一会，重新把孩子给哄睡着。
“王妃，您到底怎么了，是谁惹您不痛快了？”
奶妈把孩子放下后，走到欧阳芊的床前。
欧阳芊仍然抽抽搭搭的在哭，但比起刚才，已经好了许多。
“您现在在坐月子，千万不能哭，这样的话，会伤眼睛。”
“那个小薇。”
欧阳芊咬牙切齿，双眸里全是猩红的血丝，“那个小薇，你派人给我盯着。”
“王妃，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想着她，她只是个小厨娘而已，每天不是待在厨房，就是待在宿舍，也没什么大动静啊。”
“她长得很像殿下之前的爱人。”
奶妈是自己人，欧阳芊对她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啊？”奶妈惊讶。
欧阳芊继续道，”我猜，殿下眼睛没出事前，应该见过小薇，所以小薇才会在那么多厨娘中脱颖而出，当然，她自己也确实有几分本事，不过我想没有殿下的暗中帮助，她不可能这么顺利的进来。”
“怎么会这样？”奶妈惊讶不已，“那之前的事情，难道都不是巧合？”
“哼。”欧阳芊冷哼。
“殿下表面上装出一副对她很冷淡的样子，但你仔细想一想，就可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小薇那天从树上掉下来，恰好被殿下抱住，小薇那天被我们教训剥核桃，又恰好被殿下貌若无意中的救下。这两件事，都太巧了，巧的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那您的意思？”奶妈眯眸思忖了一会，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狠辣。
“要不要我找个人，暗中把她给做了。”
奶妈说着，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对于他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人来说，想让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杀掉她，这不行！”
欧阳芊皱眉道。
“如果杀掉她，煜寒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我。到时候，他对我仅有的一点情分，都会彻底破灭。”
“那您到底想怎么做？”
“你只需帮我继续盯着她。”欧阳芊淡淡道。
她的情绪终于安稳下来，又变得和往常一样睿智冷静。
“煜寒对她的感情，应该还不算太深，毕竟她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更何况，她又刚刚进宫，和煜寒之间没有过多的相处。但是，时间假如一久，就不好说了。”
欧阳芊双眸望着窗外，浮动的树影。
“正所谓日久生情，煜寒他是个正常男人，说不定某天会把小薇当成那个女人……一旦他们之间发生什么，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煜寒肯定会彻底冷落我，再假如这个小薇运气好，怀上孩子，那我这个王妃的位置，就彻底保不住了。”
欧阳芊浮想联翩，想到这些可能性，双手紧紧的搅握在一起。
“所以，我们要瞄准机会，趁着煜寒现在眼睛还没好，行动不便之前，抓住小薇的小辫子。”
“小辫子？”
“只要是人，都会犯错，这段时间，你一定派人给我盯紧了，如果这个小薇犯了什么事，最好是不可饶恕的罪责，到时候我们不动声色的暗中观察，等时间到了，一举歼灭。”
“那假如这个小薇很老实，一点事情都不犯呢？”
“那我们就设一个圈套，让她跳下，不管怎么样，她必须得给我犯错，只有这样，煜寒才不会再对她抱有想法，因为他所爱的女人必须是善良纯真的，不会是身上有污点的。”
“是，我明白了。”
奶妈走了。
欧阳芊坐在床上，目光漫无交集的看着窗外的树影。
面容清纯姣好，只是那眼角，带着渗人的猩红，还带着一丝泪水的痕迹。
十根手指，紧紧拽住被子。
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
……
苏籽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欧阳芊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安心的给两个孩子做辅食，并暗中打听满月宴的消息。
到了晚上的时候，会在十点钟左右，偷偷潜进儿童房，去看孩子。
她以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
但殊不知身后跟着两个人。
一个是盛煜寒，一个是奶妈。
“这个小薇，果然有鬼，大半夜的鬼鬼祟祟溜进儿童房，难道是想偷孩子？”
奶妈自言自语道。
她暗中观察了苏籽一会，并没有久待，而是快速回去，向欧阳芊禀报。
“你说什么？”欧阳芊正准备入睡，听到奶妈这些话，整个人都精神了。
“你说亲眼看到小薇偷偷进了儿童房？”
“是的，千真万确。刚才十点多进去，我在外面守了十来分钟，她还没有出来，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
“她该不会是想毒害两个孩子吧？”欧阳芊摸着下巴猜测。
“我听说这个小薇进来工作时，没有健康证也没有身份证，很是可疑。该不会是邻国派来的什么奸细，想要害死曦光？”
奶妈惊讶的掩嘴，“这，这也太歹毒了吧。”
“她越是歹毒，对我就越有好处，只有这样，煜寒对她，才不会有半点想法。”
欧阳芊想了一会后，抓住奶妈的手。
“切记，现在不要打草惊蛇，你再观察几个晚上，看看她接下来的动态，只要摸清她的规律，到时候，我们再找准机会下手，让她永远无法翻身。”
……
另一边。
苏籽毫无察觉的继续逗留在儿童房里，和两个孩子说话。
说也奇怪。
自从那晚开始。
两个孩子到了十点钟左右，都会神奇般的醒来。
像是专门在等她似的。
这让苏籽惊喜不已，真心觉得自己当初挺着巨大的肚子，没白遭罪。
瞧瞧这两个小包子，多贴心啊。
知道妈妈要来看他们，专门在这个时间点醒来。
屋内，苏籽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和曦光小七轻声聊着天。
门外，盛煜寒侧过身对心腹道。
“刚才那个鬼鬼祟祟跟在她后面的女人，是麟麟的奶妈？”
“好像是的。”
“有点糟糕，竟然被她的人给发现了，你暗中去调查一下，看看欧阳芊那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是。”
心腹走了。
盛煜寒高大挺拔的身形，倒映在儿童房的门上，被月光拔长。
他神情愣怔，集中注意力听着里面的动静。
他在s国，每天过的形同行尸走肉。
也只有在每天晚上的这一刻，才觉得自己活在正常的世界里，身边围绕着妻子和孩子，被欢声笑语包围。
可这些，苏籽都不愿意继续施舍给他。
她还想走。
自己走了还不算，还要带走两个孩子。
太过分了。
盛煜寒垂在身侧的右手，猛然蜷紧，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突显出来。
屋内，苏籽和两个孩子聊了会天后，重新把孩子们都给哄睡。
再蹑手蹑脚的打开门走了出来。
敏锐的听到女人的脚步声靠近，盛煜寒像一道闪电似的，消失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