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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天际线微微透出一线昏黄的亮色，气温逼近零度的寒冷夜晚终于过去了。
悠悠黯淡的瞳孔里忽然亮起幽幽蓝光，她裹在毛毯里的脑袋动了动，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珠向左右转了一圈，从半休眠状态里苏醒过来。
这一夜，他们是藏在路边一幢倒塌了一半的房子里渡过的。
像过去的一个多月里一样，池潜钻进睡袋睡觉，睡袋外面裹上一层保温袋，保温袋内层的铝箔纸可以减少被温感器捕捉到的几率。
而悠悠则裹着毛毯躲在门口当守卫，通常为了省电，她只开启声波感应唤醒模块，奥氏机器人的其余功能统统休眠，裹上毛毯是池潜坚持的，说这样可以防止灰尘和水汽对机器人的侵染。
反正他是这么认为，有没有依据就不管了，毕竟奥维尔没给他保养手册，现在只有这么一架奥氏机器人，两人有点相依为命的感觉，他当然希望悠悠不要出什么问题。
这时，悠悠扯开身上的毛毯，拖着它站起身向黑乎乎的屋里走去。
脚尖在睡袋上踢了踢，“喂，天亮了，快起床。”
保温袋被掀开，池潜的脑袋从睡袋里伸出来，摸了摸脸，睁开了眼睛。
“早啊悠悠。哎哟，胡子该刮了。”池潜摸到一把扎手的毛。
钻出来后，将睡袋和保温袋以及悠悠的毛毯摸索着收拾进大包，池潜取出水和牙刷牙膏，简单洗漱了一下。
之后的早餐是牛奶饼干和一颗复合维生素片，保证身体充足的营养。大包里面除了一台微型汽油发电机，就数这些食物和水最重了。
两人在微朦的晨光下，踏着脚下湿重的灰烬，继续向南走去。
空气里漂浮着细碎的尘埃，四野寂静无声，除了偶尔有一两声无主野狗的吠叫。
剧变发生后的那些天，到处都是尸体，本来温驯的宠物，都变成了嗜血的野兽。尤其是狗，它们往往成群结队地横行四野，遇见落单的活人就冲上去围攻。
再十几天后，大多数的野狗也死了，空气中太多有毒的灰烬，这些灰烬塞满了它们的肺。
“冬天要来了，这个冬季的气温会低非常多，那些北方的自由民如果不南下，很难熬过去。”池潜轻声说道。
“如果他们成群结队地南下，也是死路一条。”悠悠平静地说道：“那样公司战士会很容易发现他们，那么长的路途，就算侥幸躲过彼岸公司的围捕，人魔和岛盟的军队还不知道会对他们打什么主意。”
池潜沉默了。
他知道悠悠说的是事实，他有点后悔一大早讨论这种问题，这使得他心情愈加压抑。
“跟公司壁垒里的生存模式相比，自由民的生存希望实在是太小了。”悠悠继续说道，“食物来源枯竭，疾病，低温，这些都是大问题，最后饥饿会使自由民的团体之间发生战斗，因为他们无法跟公司壁垒争夺食物，能做到的只有抢夺同类的生存资源。”
“看起来，我们只有祈祷岛盟女皇是个仁慈的侵略者了？”池潜无奈地说道。
“在北方大陆现在所有势力里，对自由民来说，真的只有岛盟那边还存有一线希望了，毕竟他们还算是自由民的同类，让我们祈祷那个女皇登陆是为了收拾残局，而不是为了收获奴隶吧。”悠悠分析道。
池潜不说话了，那个岛盟间谍给他留下的记忆很不好，他本能地觉得岛盟女皇并不是什么仁慈的君主。
郊外的公路基本上没有遭受什么摧残，绝大部分都保存完好，池潜跟悠悠不敢走大路，他们都是挑那种两边树木茂密的小路走，虽然多走了些路，好在更加安全。
当天色达到一天中最亮的时刻，远方地平线上出现了又一座城镇的废墟。
一般情况下，他们俩都是绕开城镇，除非补给用尽，才会冒险进去寻找。
这一次，他们依然打算绕开走。
“咦，有人哎。”悠悠忽然盯着远方说道。
池潜知道悠悠的眼睛白天可以当望远镜用，他问道：“什么人？是彼岸公司的人吗？”
“不是，是自由民。”悠悠停下脚步，凝神看向那座城镇。
“自由民？”池潜觉得有些奇怪，自由民很少敢将自己暴露在外面，除非是在赶路的无意中。
“是的，手里有枪，感觉像是在放哨。”
池潜闻言，觉得更奇怪了，不由得也将视线移过去，虽然他根本看不了那么远，“难道那座城镇被自由民公开占领了？”
“要不要去看看？”悠悠忽然回头问池潜。
“嗯……”池潜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又抬头看看四周，迟疑着说道：“那我们去看看？不然的话就得绕不少路。”
“走，去看看。”悠悠可没有胆这种东西，从来不知道害怕。
于是两人改而向那座城镇走去。
走了大约半小时左右，池潜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悠悠所说的那个“哨兵”了，那是一个穿着灰色棉夹克的男人，站在一幢还算完好的十来层高的楼顶，手里端着一把半自动步枪，此时哨兵也发现了池潜和悠悠。
令池潜吃惊地是，哨兵居然冲池潜招了招手！
“这是什么意思？欢迎我们进城么？”池潜的好奇心也被勾上来了。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悠悠加快了步伐。
池潜赶紧拉住悠悠，他停步从包里掏出棒球帽和口罩，给悠悠戴上后，又想了想，在包里一通翻，找出墨镜给她戴上，悠悠很有默契地将奥氏机器人的皮肤调成人体肤色，池潜左看看右看看，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往城里走。
十几分钟后，更奇怪的一幕出现在眼前，入城的公路上，竟然横挂着一幅标语，上面歪歪扭扭地用红色喷漆写着：“欢迎亲爱的朋友们进城参加贸易大会！”
“这是闹的哪一出？”池潜屈指敲敲额头。
横幅下面站着两个自由民，一个是穿蓝色大衣的女人，大约三十多岁，短发，看起来表情镇定，不像以前看到的女人那样满脸警觉和惶恐，另一个是有点年纪的大胡子男人，手里端着步枪，腰间插着一把军用匕首，像是短发女人的保镖一样，站在她身后。
看见池潜和悠悠走近，女人脸上露出刻意堆起的笑容，冲池潜大声说道：“奉城欢迎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