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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下午三点多，天色就已经昏暗得厉害，能见度不到一百米。
气温也下降了许多，好在这里是滨海城市，受海洋温室效应影响，还不算非常冷。
池潜这一路走得很沉默，悠悠知道他心情很不好，就非常自觉，嘴巴里没有再絮絮叨叨，再说此刻她满格电，兜里还揣着一块电池，安然得很。
“悠悠，你说，人魔这种生物是从哪里来的？会不会是外星人？”池潜忽然问。
“人形生物，说大夏语言，99.99%的可能性是地球生物，剩下0.01%的可能是坐陨石下来的。”悠悠随口回答。
“辐射变异现象？”
“变大变小变残都有可能，变成那个鬼德行，我看不可能。”悠悠摇摇头，补充道：“沙达国核泄漏一百多年了，也没见那里的兔子变成狼啊。”
“人工制造？”池潜一边走一边往前方眺望，已经能隐约看见码头吊车的残骸，像吃剩的鱼刺一样乱七八糟地竖在那里。
“你妈的笔记里不是提到一句，你爸带回了远古生物的基因？我看这个信息很有可能跟人魔有关。”悠悠早就将姜凌云的笔记扫描存进内存。
“克罗人……”池潜忽然想起来，人类历史上确实有过这样一个几万年前存在过的的人种，被人类学家命名为克罗人，而克罗人用化石复原出来的外形，也跟人魔相似。
“为什么有人要这么干？”池潜喃喃自语。
“现代医学研究显示，人类的自然进化史已经到头了，如果想获得新的属性，就得靠技术手段，这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基因殖民。”悠悠的手臂挥了挥，“肯定是有科学家试图将人类的基因库强行在时间和空间上扩展，融合吞并后完成更大跨度的进化。”
池潜停步沉默了一会儿，他冷笑道：“然后就进化成吃人的魔鬼了。”
悠悠踮起脚拍拍池潜的肩膀，声音里带着笑意说道：“也不全是魔鬼啊，你不也是基因殖民的一个成功样本？”
池潜一怔，随即屈指敲敲悠悠的脑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是被动的！而且我也没有变成怪物啊！”
悠悠一步跳开，对池潜上下打量一番后，语气不屑地回道：“现在不是，说不定哪天就变成怪胎呢？”
“你！”池潜瞪眼，跳起来就想去掐悠悠脖子。
悠悠一声惊叫，拔脚就跑。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大呼小叫地一路跑向码头，似乎忘了这个世界有多危险。
港口一片狼藉，货柜堆场里，爆炸形成的巨坑周围布满集装箱扭曲的碎片，完好的那些集装箱也全都被撬开。
每一只集装箱都遭受了洗劫，凡是对人类基本生存来说没什么用的东西，比如零件、玩具、小商品这些，都被胡乱拖出来，其中有不少干脆被放火烧掉，焦臭味经久不散。
两人走过堆场，就像走过一堆巨大的垃圾山。
通往码头的栈道是由钢板铺成的，被爆炸和大火摧残得像是嚼过的口香糖，好在还有足够宽的地方让他们通过。
站在空荡荡的栈道尽头，看着如墨汁般涌动的海水，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海面上漂浮着星星点点的白色，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看，是无数死亡腐烂的浅海生物。
噩梦一般的场景。
朦胧微光中，空气中纷纷扬扬的灰屑还在无声地洒落海面，天海相接处，漆黑混沌，看不到任何光亮，航标的灯光早已熄灭，因为得不到充足的太阳能。
这样的场景，池潜一路走过来已经看过很多次，每一次，都能将内心的绝望情绪变得浓重一分。
“我们还能重新恢复文明的盛景么？”池潜轻声问。
“从智人到现代人，二十五万年的时间里地表样貌变化并不大，过去的几千年里，古人的世界也差不多都那样，真正剧烈的变化也就是在这两百多年里发生的，只要人类文明的种子没有灭绝，过不了多久，世界的样貌就会重新恢复。”悠悠很乐观，她没有池潜那么多的感慨。
“可是我们现在走到了文明的岔路口，这颗种子已经被污染，鬼知道它最后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池潜情绪低落，他抬起头，看向头顶无星无月的夜空，低声说道：“如果有神灵就好了，起码我可以祈祷。”
悠悠像是没有听到池潜在说什么，她转头看向来时的栈道方向，扯了扯池潜的衣袖，“哎，别祈祷了，你的神灵看样子不喜欢你，给你派了些敌人来让你闭嘴。”
池潜转头，看见星星点点的灯光从港口入口处隐约亮起，空中也有一闪一闪的红色小点。
除了公司战士和幽蝠，没人敢在晚上这么大摇大摆地暴露自己。
栈道可不是战斗的好地方，无处可藏，无处可逃，池潜和悠悠立刻向堆场跑去，那里环境复杂，只有跑到那里，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真奇怪，为什么盯上我们不放？”池潜一边跑一边问。
“恼羞成怒吧，两台超级机甲，一架幽蝠哎，再加上前些日子的，啧啧，损失不小了。”悠悠始终跟在池潜身后，其实真要放开了跑，她速度比池潜快多了。
“今天这架幽蝠不能算在我们头上！”池潜恨声说道。
“你去跟他们解释啊。”悠悠翻了翻眼。
只花了1分多钟，两人就跑到了堆场边缘，不幸的是，两架幽蝠比他们更早飞到堆场，热成像扫描很快就锁定了池潜，悠悠能看见机枪炮开始向他们调转方向，可是奇怪的是，那两架幽蝠并没有马上冲过来。
两人冲进集装箱山的缝隙里，往更深处钻去。
“幽蝠可能怕了我们，没过来。”悠悠小声说。
“呵呵，也许只是为了等后面的人，好来个一拥而上。”池潜才不信这鬼话。
他刚说完，忽然停下脚步，侧耳向着他们来的路凝神细听，“不对，你听，什么声音？”
悠悠眼睛眨了眨，开始调整奥氏机器人的声音接收频率，片刻之后，她眼睛一亮，惊喜地对池潜说道：“有船开过来了！”
池潜闻言，掉头就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