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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潜记得这个声音，因为曾经并肩战斗过。
悠悠当然也记得这个声音。
他们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酒吧最里面靠墙的位置，一个几乎跟他们记忆中形象完全不同的男人，独自坐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刘长青，曾经的摩东警察总局刑警队长，后来的赏金猎人，这时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邋遢的流浪汉和酒鬼。他的头发乱糟糟的，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一虬一虬地纠结着，很长时间没有刮过的胡子占领了脸部几乎一半面积，如果不是听声音，池潜完全认不出这人就是那个油滑狡诈的刘长青。
在池潜和悠悠向那处走去的时候，两个腰间挂着枪套的汉子，一个高瘦马脸，一个略矮但是很壮实，他们也正走过去。
“酒！老子的酒呢！”
刘长青半个身体趴在桌上，支楞起脖子继续喊着，并且用手里的空酒瓶咚咚敲打桌面。
池潜已经能看清他的脸，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眼角和嘴角挂着些不知道什么污秽的东西，身上穿的皮衣破烂不堪，表面的油渍和污泥将原本的棕色染成了迷彩。
“对不起，你的账户空了，这里没有你的酒了，想要喝酒，你得续费。”两人似乎是忌讳刘长青身上的气味，隔着两米外翻看手里的账夹，说话还算客气，可能是因为已经见惯了这种情形。
“操尼玛！怎……怎么可能空了！嗝……老子交……交给你们的可是整整一箱手雷！一箱！”刘长青的醉眼斜睨那两个汉子，一边说着一边用手里的酒瓶继续砸桌子。
拿账夹的马脸汉子冷冷一笑，从夹子上抽出一张纸，在刘长青面前晃了晃，然后转身扫视周围几个目光被吸引过来的人，大声说道：“你看，我们古登庄园可从来不会欺诈顾客，刚才你喝掉的，就是你账上最后一瓶。”
刘长青左手放下酒瓶，伸出去想捞住账单，可是那汉子捏住账单速度极快地躲开了，然后将账单凑到他眼睛前面停了停，好让他能够看清上面的字。
刘长青缩回手揉揉眼睛，也不知道看清了没有，嘴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池潜没有听清。
“给！”刘长青忽然从内兜里掏出一把手枪，啪地拍在桌子上，大声说道：“酒！换酒！”
拿账单的马脸汉子一把从桌上捞起手枪，动作娴熟地抽出弹匣看了一眼后，啪地一声重新压回弹匣，又丢回桌上，嗤地冷笑一声说道：“不好意思，没有子弹的枪我们不需要，你看看还有其它什么能付账的东西么？”
“不……不要？”刘长青摇摇脑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抄起手枪，摇摇晃晃地走近那汉子两步，忽然用枪顶住他胸口，喘着气喊道：“要不要？”
噗！矮壮汉子的膝盖狠狠地在刘长青的腹部一顶，阴狠地喝道：“敢在这里动手动脚？”
刘长青“呃！”地一声干呕着弯下了腰，手里的枪也当地掉落地面，他的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上，嘴巴里流出来的不知道是口涎还是酒水，顿时在地上积了一滩。
那汉子没有收腿，又一脚想要继续踹向刘长青的脑袋，忽然眼前黑影一闪，一根黑色的棍子将他的腿挡住了。
“嗷！”矮壮汉子痛呼出口，闪电般缩腿抱住腿直跳脚。
马脸汉子一惊，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后的手枪。
“哎哎哎，冷静，冷静！”池潜收回黑棍，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对他说道：“我这位朋友喝多了，我们这就带他走。”
“操！”跳脚的矮壮汉子一把抽出枪，就想指向池潜。
池潜手里的黑棍往上一撩，那汉子的手举到一半，就被棍子极快地在手腕处扫了一下，顿时痛得又是叫了一声，立刻缩回了手，随即怒极之下，他又想举枪，却被身旁拿账单的马脸按住了胳膊。
“朋友，身手不错。”马脸汉子的小眼睛冷冷盯着池潜，“我劝你小心点，古登庄园一般不欺负客人，但是如果客人想要在这里撒野，下场都不会太好看。”
池潜笑了笑，他瞥见舞台后面又有几个差不多装束的男人往这里走来，于是退后了一步，左手摊开冲着马脸汉子晃了晃以示没有恶意，“我们没有什么搞事的念头，只是见不得朋友被欺负而已，如果没有其它问题，我这就带他去睡觉，你看，他只是喝多了而已。”
刘长青哼哼唧唧地正想从地上站起来，池潜递了个眼神给悠悠，悠悠迟疑了一下，然后极不情愿地上前去扶住刘长青。
马脸汉子面无表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将路让开。
“干什么！你……你是谁？”刘长青斜眼去看扶他的人，刚想挣扎，却被悠悠牢牢夹住胳膊，从地上拽了起来。
“刘哥，你醒醒，我是池潜。”池潜拍拍刘长青的脸。
“池……”刘长青瞪着血红的眼睛呆呆地看了池潜一会儿，眉毛拧作了一团，似乎努力在想这是谁，想了一会儿没有结果，于是他很快又糊涂了，嘴巴里嘟囔着：“酒……酒啊……”
池潜叹了口气，伸手夹住他另一边的胳膊，和悠悠一起将他往门口半拖半挟地走去。
马脸汉子注视着三人离去的背影，从兜里掏出只对讲机，低头说了几句话。
门口的光头见他们要出去，也没有说话，站起身将门打开，目送三人出门后，重新关上门。
外面温度虽然一下子低了不少，池潜却顿觉舒服了很多，因为不用再忍受那股浓烈刺鼻的气味。
没走几步，被冷空气一激，加上走动后这一顿晃动，刘长青喉咙里忽然发出一阵抽动的声音，池潜赶忙扶着他弯腰。
“哇……”
吐出来的全是血红色的酒水，可见这家伙就没怎么吃过东西。
等到他吐干净了，刘长青的神志似乎清醒了一些，扭过头眯眼看池潜，缓缓点了两下头，随即无力坐倒在阶梯上呼呼喘气。
池潜看他这模样，没办法，只得将背上的包交给悠悠，自己蹲下去背起刘长青，一步步往上爬。
走回大厅，那个叫璐璐的女人不见了，换了个又老又胖的妇人，穿一身暗红色大衣坐在长案后面发呆，见有人从侧门进来，也不作声，只拿眼看着他们。
池潜背着刘长青走过去，对她说道：“我们要房间休息。”
老妇人随手从长案下面掏出一把钥匙，丢在池潜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钥匙上有房号，自己去找。”
池潜也不跟她啰嗦，示意悠悠拿了钥匙，转身就走。
“对面那扇门可以直接过去。”老妇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