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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离和寂珩玉行至花山城。
她找了个较大的典当行,把一部分妖丹换成零钱,又用剩余的换了一块衔尾盘龙玉佩。
材质算得上是上等货色,可是寂珩玉向来不缺这些,对他来说定是不放在眼里的,桑离送也只是送个心意。
她把玉佩递过去:“这个比佩帏好看,君上若不嫌弃,便戴着吧。”
在她紧张的注视之下,寂珩玉勾指接过了玉佩。
他端详片刻,而后系在腰间。
白玉本就衬人,加之一副翩然美人相,所衬之下越发清润淮良。
看出他眉间的几分喜色,便知他是不嫌弃的,桑离也跟着弯了弯眼梢。
正要转身离去,店家叫住他们:“两位客官等等。”
店家乃鼠妖修炼成人,长得尖嘴猴腮小人样,顿时让桑离生出警惕。
他摩拳擦掌笑得谄媚:“二位官人有所不知,角斗场弄来了个稀罕玩意,是闻所未闻的,七日后将正式出演,二位若是想去看个乐,可从我这儿买……”
“不感兴趣。”寂珩玉面露不耐,根本不听他把话说完,伸手拉着桑离走出典当行。
今时的花山城并不太平。
许是因为店家所说的什么演出;又或是厌惊楼正在四处派人找她,本就逼仄的街道熙熙攘攘,就连两边的酒馆茶楼都堆满了五湖四海的魔修或是仙客。
她蒙了面纱,又遮掩气息,倒是不害怕被发现。
不过她还是被提起了兴趣:“司荼先前和我说,角斗场都是从天门出来的祟魅?”
“是有。”寂珩玉说,“不过祟魅难捕,就算有,也数量稀少,加上上重天严禁此行,若非是名门望族,普通的小家小户是不敢如此声张的。”
桑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还想继续逛逛,后领就被一只大手拎了起来,“走。”
身体骤然腾空,失重感让她死死抓住一旁的寂珩玉:“去哪儿?”
他只说了四个字——
“斩妖除魔。”
“???”
**
花山城外有个藏魔窟,乃妖魔聚集之地。
此洞窟说来稀奇,位居地穴,地心有一流泉,凡靠近泉水之物皆会狂化,变作妖魔危害人间。
寂珩玉把历练地选在这里不为别的,其一是可以快速刷过任务;其二则是不同种类的妖魔能迅速增长她的能力,此处危机重重,不乏一些高魔,非到万不得已,寂珩玉不准备出手。
下面的环境比桑离预想的好许多。
山水相依,镶嵌在崖壁上的流光石将整个洞穴映照通明,同时也让暗处妖物无处遁形。
山崖四面是密密麻麻的巢穴,一眼看去如同是一个又一个接连起来的黑洞。
“去吧。”
寂珩玉悠闲上树,支着腮,“我在这儿看着你。”
桑离咕噜吞咽口唾沫,胆战心惊地挪动过去。
脚步声率先引起飞兽注意,盘旋在高处的妖鸟蜂拥而上,羽翅挥舞时声音尖锐又刺耳。
“你所持的画骨翎可变化万千,随心而动,若想自由驱使,便要与它心念合一。”
随心而动,心念合一。
桑离高抬掌心,手环光辉耀耀,支起灵阵以护身形。
妖鸟难以攻破,乌泱作散。
下一瞬,更为庞大的魔物冲撞过来。
此物通体赤红,三爪复眼,长尾带雷,看起来非同小可。
寂珩玉懒洋洋耷拉着眼梢:“它其曰为犼,惧火,可攻上焦三寸,其为弱点。”
望着逼近魔物,桑离呼吸急促,旋即计上心来。
画骨翎化作柔软冰绫,仿若一条冰蓝河流,蜿蜒于脚边。桑离踏空起势,踩着冰绫飞于半空,借着身姿灵巧避开魔物袭击,迅速绕至魔物身后,脚下冰绫刹那化作漫天细雨梨花针,以雷霆之势朝它甩出。
唰唰几声。
无数冰针没入它的脊背,庞大身形闷声坠地,融化成一摊黑泥。
成功斩杀魔物,感受着四肢百骸沸腾的灵力,桑离在放松的同时又生出巨大的满足之感。她收回画骨翎,眼睛亮亮地看向寂珩玉,模样像极了向师父讨夸的孩子。
寂珩玉不语,掌心折扇飞出一道冷冽术光,冷光顺着耳边划过,似乎有什么东西死在身后,安静的没有半点声响。
她扭过头,竟是一只没有五官,半人半马的怪物。
桑离骇然凝重神色。
寂珩玉随意晃着扇子:“无论身在何处,最先不得放松的便是警惕。”
桑离下颌紧绷,不由得生出几分后怕。
他飞身下树,衣摆在半空飞出一道缥缈的弧线。
避免魔物靠近,寂珩玉特意在二人四周施加了障法。
“朝我攻来。”
桑离一愣,寂珩玉竟是要亲自上手教她。
她条件反射地怂了一下,而后画骨翎缠绕指尖,变作一条冰刃所接连成的长鞭甩动过去。
寂珩玉一手负后,一手以折扇相抵,“出手之前,定要懂得灵行四海,魂不内荡,神不外游。”
他身形如鸿雁一闪而过,眨眼间便行至眼前,扇子敲至内腕穴位,酸胀感袭来,画骨翎险些落地。
“四肢太僵,力度太小,速度过慢,一塌糊涂。”
“……”
“…………”
直说她是废物不就得了?
桑离不服气,画骨翎换至另一手上,冰凌凝剑,劈至他的肩头。
寂珩玉不避不让,那把锐利剑刃直直自他肩头穿过。
桑离怔忪,慌忙间抽出剑刃,瞬息间,眼前身形变为一团雾气,侧颈传来一丝凉意,是他的剑,准确来说,是剑背。
“无论是谁,即与你执剑相对,便是立场不和的敌人,切莫犹豫,更不可心慈手软。还有……”寂珩玉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剑收了回去,“爱耍小聪明。”
桑离:“……”
“歇会儿。”寂珩玉收起长剑,递给她一包小点。
桑离刚才建立起的自信一下子就被他击垮了,泄气般地摇摇头:“我再练半个时辰。”
“不急于一时。”寂珩玉说,“你不会因这片刻努力就成为强者;也不会因这片刻懈怠就输人一步。”
桑离沉思。
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她没再坚持,坐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接过了那袋小点心。
点心的形状有点眼熟,像是和司荼逛街时,借口去买的那一家。
桑离狐疑地撇向寂珩玉。
难不成他一直关注她的动向呢?
不能吧……
她收起那份怀疑,随便挑起一块塞在了嘴里,过分甜腻,并不适合她的口味。
她吃两口就不再动了。
先前的那一通修炼耗费了她不少的力气,打斗的时候还不觉得,一旦坐下来,疲惫感纷沓而至。
想到寂珩玉的那一番教导,桑离忽然止不住好奇,“子珩。”
“嗯?”他低过头。
“你的本事都是无衍照虚真君传授的吗?”
寂珩玉挑了挑眉,意外她竟然好奇起来他的事情了。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不全是。”
“能说说吗?”桑离被勾起了好奇心,又顿了下,“不说也行。”
寂珩玉的语气显得满不在乎:“并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他说,“未来归墟前,我是天门的弟子。”
桑离讶异地瞪大了眼睛。
她的惊讶被寂珩玉看在眼里,有几分好笑,继续道:“如今的神域掌司,也就是无上道尊,才是我的师尊,我的剑术是随他学的。后来荒山之役,我灵髓俱断,仙魂不稳,那时所有人都说我无力回天,是无衍照虚真君用天火红莲保住了我的性命,便也称他一声师父。”
桑离听得一愣一愣。
没来到这个世界前,闺蜜总说男主是美强惨,那时她一听了之,并未放在心上。如今来到了这个世界,坐在这个位置,听他亲口说出这些时,又是不一样的心情。
纸页上寥寥几笔刻画而出的磨难,却是他亲身走过的半生。
桑离不知道全盛时期的他该有多厉害,今时不过才和他过了几招,就让她感受到了远超他人的剑蕴。
灵髓俱断,仙魂不稳。
倘若尚未遭受这些,他是不是也是恣肆盎然的站在那上重神域?是不是也不用走上那灭天之道?
“那……你是不是很疼啊?”
她不由自主就问出了口,小心翼翼的眼神竟像是感同身受他的痛苦一般。
寂珩玉恍然一愣,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人问他疼不疼的。
仙者之为仙,最先受的历练便是脱胎换骨之痛,所以在上重天,“疼”只是一个必经的,必须接受的磨炼。
无人会放在心上。
他是天衡仙君,是战神,头衔赋予他使命。便是魂飞魄散也是理所应当,不会有人在乎生与死,更不会在乎疼或是不疼。
桑离的表情落在他的眼里,像是落在心底细细绵绵的雨,他柔和了眉色,“疼的。”
桑离更加紧张了,“那你现在还疼吗?”
他点头:“疼的。”
桑离听罢,愧疚得直皱眉头,“那、那我以后少受些伤,不让你多疼。”
仔细想想,她弱归弱,起码有寂珩玉做后盾,不用担心皮肉之苦。
寂珩玉就不一样了,他的肉/身绑定了她,强又有什么用,只要她出事,受苦的还是他自己。
新伤加旧伤,还有时不时发作的业障,想想就不好过。
桑离下定决心好好修炼,毫不犹豫地放下点心重新起身:“我继续修炼,君上你坐着休息,好好休息……”
她不敢耽误,带着画骨翎直接杀入妖物巢穴,背影柔美而坚韧,还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劲儿。
[……]寂无,[你这是?]
寂珩玉面不改色:“苦肉计。”
“……”
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