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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为什么“考生无忧”要阻止考生出门?
为什么宿舍管理员会用那么肯定地语气告诉他,门外一定是他不能承受住的风景?
造成开门考生百分之百死亡率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一切的一切,在出了门后,现在只要睁开眼,就能揭开神秘的谜底了。
江西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浓密卷翘的睫羽不停地抖动,很像即将要破茧成蝶的幼蝶,每一次颤抖,都是积攒破茧而出的勇气。
终于,江西糖破茧成蝶,直接睁开了蓝眸,视线去看门后的世界。
他只看了一秒。
“……!!!!”
江西糖猛然紧闭住双眼,心脏开始疯狂剧烈的跳动。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他心跳的频率越来越高,心跳的声调也越来越尖锐。
江西糖第二次睁眼,这次坚持了三秒——他的心跳声已经高到了极值点,震耳欲聋,急促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每一声都带着能将江西糖耳朵给震聋的力量!!!
人……不……
是考生……好多好多的考生……
江西糖用两只手按住疯狂跳动的心脏,他用力的按,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按,结果没有按住疯狂跳动的心,一双手反而被反震的很痛。
明白了。
江西糖浑身没了力气,最开始是弯腰,后面他的腰弯的不能再弯了,就直接瘫坐在地上,两双手捂着心脏,他像濒死的天鹅一样,垂着雪白修长的脖颈,额头重重地触碰到了地面。
四周很安静,江西糖只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只是……自己真的有心脏吗?
自己的心脏……真的会跳动吗?能发生砰砰砰的声音吗?
江西糖白皙、柔软的手背露出了无数条狰狞的青筋,这些青筋充满了脆弱的爆炸美学,随时,也许就在下一秒,它们就要顶破这薄薄一层的白皙皮肤,然后血管爆裂,流尽江西糖身体里的鲜血!
窗户,好多透明的窗户啊。
密密麻麻,很多,超级多,千千万万,万万亿亿个透明窗户,组合在一起像一块巨大、无比巨大的蜂巢一样。
江西糖很想闭眼,他却闭不上眼。
江西糖很想哭,却哭不出眼泪。
他只是捂着心脏,垂着头,垂着眸,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身体里跌到了死水里。
平静的死水打湿了他的腿,他的手肘,他的发丝……也打湿了他的心。
他垂下眸想逃避门外的风景,可脚下死水的倒影,让他的视线无处可逃,无处躲藏,只能面对,只有面对。
于是,江西糖再次看见了,亿万透明窗户的风景——亿万个一模一样的笨蛋美人考生们。
漂亮的脸蛋,雪白的皮肤,娇.小柔软的身体,所有的笨蛋美人考生的外貌形象聚集在一起,好像从流水线生产的玩.偶娃娃一样,庞大的群体量直接扼杀了个体五官细微的不同,让笨蛋美人考生彼此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全都一模一样。
大家一动不动地站在透明窗户面前展示,视线好像没有在看江西糖,但又好像全部都在盯着江西糖看。
江西糖睁眼的那一瞬间,就从亿亿万万个笨蛋美人考生里,看见了泯然众人的自己。
现在,他从死水的倒影里,依旧最先看到了没有任何表情的自己。
他看不清自己的脸,但是他知道那就是自己。
江西糖:“……”
江西糖半个身体沉浸在死水里,渐渐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透明窗户里展示的自己,不会说话,不会动,没有生命力,身边围绕着一直在动的圆圈,圆圈的字也跟其他笨蛋美人考生没有区别,上面写着——劣质品。
他是劣质品,他左边的笨蛋美人考生也是劣质品,他右边的笨蛋美人考生也是劣质品。
没有特别的存在,全部都是一模一样的劣质品。
忽然,死水倒影里的透明窗户开始转动,有文字浮现。
所有的笨蛋美人考生都在同一秒“动了起来”,面无表情的五官开始轮番交替着各种表情,各种情绪——喜,怒、哀、乐、爱、恶、欲。
突然,文字消失,有一个劣质品的表情卡住,下一秒,透明窗户打开,江西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劣质品被一双无形的手推了一把,直直地从高处掉落,扑通一声,砸在了死水里。它的身体四分五裂,再也不会动了,只有面部的表情还卡在刚才那个微笑上。
很快,新的笨蛋美人考生出现,替代了这个掉落笨蛋美人考生的位置。
一模一样的漂亮,一模一样的雪白,一模一样的娇.小。
跟他一样,跟所有劣质品一样,像是从未有一个笨蛋美人考生的死亡,也像是从未有一个笨蛋美人考生的新生。
死水里这个四分五裂劣质品的掉落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接下来,每一秒都有表情卡住的劣质品掉落,每一秒都有新生的劣质品取代。
江西糖跌倒在劣质品的坟墓里,身躯渐渐被残肢断臂堆积,掩埋。
他无处可藏,只能看着。
时间跟意识都失去了意义,失去了存在。
江西糖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触碰到了真正死亡的边缘——
又觉得自己好像只是睡着了,在做梦。
他似乎是从无数个劣质品的尸体里爬了起来,似乎是弯着腰捂着心脏随便找了一个方向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门外的风景似乎没有尽头,死水里的倒影好像一直没变。
但就算是变了,他觉得自己也看不出来,因为哪里都一模一样,没有差别,无论他的双脚跑到哪里,都是在原地打转。
这个梦好长……好长……什么时候能结束?
江西糖不知道,他无言可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门的出现,似乎将他拉出了这个梦境。
为什么说是似乎?
因为江西糖真的不知道,他是刚才在做梦,还是现在在做梦,亦或者,从他第一次睁开的那个瞬间,就是一场梦境。
“叮当——”
最后的最后,是金色铃铛的声音,唤回来了江西糖的神志,将他拉回了现实。
“亲亲,亲亲,亲亲?”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亲亲,能听见吗?”
是宿舍管理员的声音。
江西糖如同大梦一场,又好像是大醉了一场,他迷茫地应了一声。
宿舍管理员一点也惊讶江西糖现在这个状态,只是想到江西糖是开启投诉通道最后的那一份力量,心情特别感慨。
他应该愤怒,可是,完全无法愤怒。
……因为他知道江西糖会跟之前开门的考生一样,从内到外崩溃,飞速走向死亡,结束他的月考生涯。
这就是开门的代价。
“亲亲,这边询问一下,您现在愿意办理转区手续,签署废弃金手指协议吗?您点一下头,我现在就为您办理。”宿舍管理员说。
“?”
江西糖晃了晃脑袋,没有听清宿舍管理员说什么。
于是宿舍管理员又说了一遍,两遍,三遍……第十遍,江西糖好像终于听见了。
他不说话,只是一直摇头。
“您确定不转区吗?”宿舍管理员最后问。
江西糖完全是凭借潜意识点头了。
“好,如果您想办理转区,可以随时联系我。”
“最后亲亲,虽然你肯定会发现,但是我还是想亲口跟你说一下,考生无忧制度更新了,新增了投诉无忧……”
江西糖点头。
通讯挂断。
“……”
好像是白春的声音。
“……”
好像是沈瑰乔的声音。
“……”
是文字狱的声音。
好像是说,十一点了,关灯了。
天黑了。
什么也看不见了。
江西糖蓝眸睁着,注视着黑暗。
“……”
忽然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自己,从黑暗里掉出来,好像在往自己眼睛的方向砸落。
江西糖恐惧地缩了缩瞳孔,下意识伸出手去挡住,却只听见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床下,发出了声响。
江西糖弯着腰,伸手摸索了一会,摸到了硬邦邦,长方形,一只手就能握住的物体。
好像是学习机。
江西糖捡起东西,继续睁眼看着黑暗。
一个,两个,三个……
又有东西掉了。
江西糖弯腰摸索着去捡。
好像是游戏机。
江西糖捡起东西,继续睁着眼看着没有尽头的黑暗。
一个,两个,三个——
江西糖睁着眼,不躲了,任由自己砸向自己的眼球,永远不知疲倦。
*
一只,两只,三只……斗兽都死了。
“不够。”元归云说。
执政官对负责人说:“放,继续放。”
斗兽场的负责人的双.腿都在发抖:“……好好的。”
一只,两只,三只……这一□□兽又全没了。
鲜血渐渐溢出高级斗兽场地。
元归云说:“不够。”
元归云说:“还不够。”
元归云说:“全部放出来。”
“呜呜呜呜……执政官大人,没了,没了……S级别的斗兽存货,都被新王屠杀殆尽了。”
斗兽场的负责人瑟瑟发抖,眼睛根本不敢去看那些沉浸在鲜血中的金线。
执政官看着负责人,严肃地说:“那就放S级别以下的斗兽,你也不想死在今夜吧?”
负责人:“等等呜呜呜呜呜我、我这就去安排。”
不知道过了多久,半夜,斗兽场山群水尽,第一次出现没有斗兽的场面。
新王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原因,突然过来,屠杀了所有活着的成年斗兽,一个不留。
斗兽场负责人最后崩溃地哭出声,抱着执政官的小腿,不愿意撒手:“执政官大人怎么办呜呜呜没有了,一只斗兽都没有了,只有人了……”
“再撑一会。”执政官说。
再撑一会?根本撑不住了啊呜呜呜!!!
绝望至极,斗兽场的负责人突然想到了斗兽幼崽,一咬牙,豁出去,放了一□□兽幼崽出来。
元归云浑身的金线暴走,灰色的瞳孔边缘也围了一层金线。
他定定地注视着路都走不稳的斗兽幼崽,突然,站在血泊中,不动了。
“……把幼崽放回去。”
执政官看着新王眼眸里金色淡了一些,才敢上前亲自拖延时间,小心翼翼地问:“王,您这是怎么了?”
元归云缓缓地抬眸看着天空上的眼睛,低声说:“冷。”
执政官:“???”
执政官立即脱下自己的外套,看着新王的脸色,准备把外套盖在新王的肩膀上。
元归云却说:“我不会冷。”
执政官:“???”
元归云抬起挂满了鲜血的金线的大手,摸着心脏的位置,灰眸半垂,一字一句地说:“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是公主感觉冷透了,刺骨的冷意侵蚀了金线,我才会感觉冷。”
执政官:“……”
执政官在有关公主殿下的话题上,一直在碰壁,碰壁,又碰壁。
他查不到有关公主殿下的任何信息,每次新王提起公主殿下,执政官大人都感觉自己这一次就要失业了。
“执政官,我需要我的金线滚烫,一直发烫,直到我感觉不到发冷为止。”
元归云语气淡淡地说:“这就是我屠杀这家斗兽场所有斗兽的原因。”
元归云看着执政官,问:“知道你要做什么了吗?”
执政官被新王的眼神震在原地,几乎立即明白他原本准备的安抚新王的办法,根本没用。
执政官立刻上道地说:“王,我现在就安排其他区的斗兽场等候着王!”
*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直在发烫。
文字狱:“……”
好像九点了,天亮了。
然后吃饭了,看着白天,又吃饭了,又看着白天。
十一点,似乎熄灯了。
可发烫的位置,还在发烫。
江西糖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下,发现原来是自己掌心的痣在发烫。
原来是痣在发烫。
莫名其妙又吃饭了,不知道舍友围着自己再说什么,听不清。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又亮了。
又吃饭了,天又黑了。
手心的痣还在还在……发烫。
莫名其妙,听见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公主……还想见我吗?”
江西糖心想,是Daddy在说话吗?
结果,他摇了摇脑袋,缓过神后,才发现是宿舍管理员在说话。
宿舍管理员震惊地要命:“亲亲,您联系我,居然不是为了转区,而是还要开门?!!我没听错吧?”
确实是宿舍管理员的声音,然后还有自己的声音。
江西糖说:“嗯,我要开门出去。”
“……为什么?”
宿舍管理员真的被江西糖震惊到只能贫瘠地问老套的为什么。
江西糖却只是迷茫地眨了眨眼,然后说:“……我手心一直在发烫,我感觉我的daddy好像……在门外叫我,所以我要开门……再出去一次。”
宿舍管理员顿时沉默了,他懂了——原来江西糖已经被门外的世界,搞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