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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01.
春浅带来的消息大体没错。
胭脂水粉铺子的确要被加税了,这是新来的官员搞的。
金陵原本的知府去长安了，长安那边新派来个官员，还有一些从事员,其中一个从事来头很大，这也是需要注意的事情。
胭脂水粉铺子,这一行业利润本来就多，所以很容易就被一些官员盯上,要加税也是正常的，问题是这居然还把一整年的税都加上,然后问题就来了——
这就意味着，牧遥刚从祝家手中获得这些个铺子,还没开始赚钱呢,就要贴钱了。
在得知这点后牧遥拿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牧遥这边非常无语，而祝老爷子那边则更是目瞪口呆。
这是个什么情况,他这被下降头了吗？
他是不是以后最好不要和牧姑娘说话了？
为啥他每次好意都落得这么个结局？
也太坑了吧？
等等,如果说胭脂铺子被统一打击后,祝家在布匹方面产业似乎会不错……啊，怎么回事,为啥祝家又得到好处了。
祝老爷子痴呆了半晌,看向兰爷：“你说,这怎么整？”
“去和牧姑娘说一声？问她需不需要祝家帮忙？”兰爷问。
祝老爷子摆手：“好的,那就去吧。”
于是兰爷就去杏花阁了。
“牧掌柜的，你听说赋税的事情了吗？”兰爷问。
“你看我幽怨的表情,你觉得我知道了吗？”牧遥问。
兰爷：“咳咳咳……”
牧遥继续幽怨地看着兰爷。
兰爷咳嗽了几下说道：“那个,祝老爷子吩咐我过来问你一声，需要祝家帮助吗？”
牧遥：“你觉得我还敢让你们帮助吗？”
兰爷再次陷入了疯狂的咳嗽中。
兰爷走后，牧遥头都大了,眼下似乎除了出钱以外也没啥好办法了。
次日，胭脂铺的管事来杏花阁给牧遥汇报说，商行行头召开会议。
金陵的胭脂水粉衣服饰品这类的商店是有个商行的，行头是四大世家中苏家的大少，苏云抵。名头响当当的。
牧遥拿了谢家的胭脂铺子，自然也算是商行的一份子了。
牧遥带着丫鬟来到商行，她进门一看，哗，这座位安排得等级分明，很严谨。
作为一个现代人，看到这种古代严肃的氛围就有点犯怵。虽然并不知道自己要坐哪儿，但那各异的视线扫过来后，牧遥就立刻抬腿先走了进去。
有探究的视线，好奇的视线，不屑的视线……
无论在哪儿都会遇到这种情况啊。牧遥心想道。
她走进大厅后很淡定地环视了一圈，接着发现个熟人，祝家的二少爷祝鹫翎，于是她到对方面前停下，很自然地问道：“下午好，祝公子。”
“下午好，牧姑娘。”祝鹫翎说道。
“我第一次来商行，坐哪儿合适？”牧遥问。
祝鹫翎想了下，说：“你坐我对面那个座位吧，此前谢家大小姐就坐那儿的。”
“好嘞，谢谢。”牧遥说着就坐了过去。
她这番举动做的非常自然，让一些人对她有了个不错的第一印象。
当然也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或者说此时这种情况，不和谐才是最主要的旋律。
接着有人的声音就响起了：“哎呀，这商会的交椅还真是什么人都能坐啊。”
牧遥屁股刚落地就听到这话，她头也不抬地立刻反击：“是啊，我初来乍到也好奇，这商会的交椅还真是什么人都能坐啊。”
同样的一句话，造成的杀伤力明显是后者大了。
那人被噎了一下，声音放冷了：“呵，好个伶牙利嘴的丫头，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就学会和前辈顶嘴了。”
“哦，至少能说会道方面看起来是比前辈您要好，谢谢前辈您对我口才的肯定啊。”牧遥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人，发现是个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最好用竹炭手工皂洗脸来控油，牧遥下意识想到了这个，哎呀，一不小心职业病犯了。
“光口才好有什么用？”中年男人明显被牧遥这话给激怒了。
“作为一个商人，能说会道是基本的素质吧。”牧遥说，“两三句后就开始无能狂怒用问题来延续对话的话……也太可悲了。”
“怪不得你这么个年龄了还没有婚约……”那个中年男人已经开始直接进行人身攻击了——最起码是他认为的人身攻击：“原来是这幅德行。”
“哦，”牧遥冷淡地说道：“这话你敢在谢家大小姐面前说吗？”
似乎刚入了商行就树敌了，不过牧遥并么有忍气吞声的想法。狗咬我一口，我不仅要咬回去，我还要用棍子抽他丫的。
“你，你……”那个中年男人快七窍生烟了。
接着其他人的声音就响起了。
“呵，居然拿自己和谢大小姐比……”
“不自量力。”
“你以为攀上了祝家这棵大树就没事了么？”
看起来商行的人对她有意见的还挺多的。
牧遥想到。
这也难免，她初来乍到，也不去拜访这些同行，没有多少规矩。
如果是产品好慢慢有了名气的话这也行，但突然间祝家就把商斗中谢家的几个铺子给了她，她就这么空降了，理论上她现在应该是商行的三把手——这让众人怎么服她？
在加上她第一次来商行就如此不尊重前辈——这又催化了大家对她的不满。
想到这里，牧遥清了清嗓子，开口：“哎呀，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你居然当着祝少爷的面挑衅祝家啊，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这金陵还真有人不把祝家放在眼里啊。”
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惊讶。
那边的祝家二少嘴角一抽。
……这口气，真的是听了就让人拳头硬了。
切，斗嘴，阴阳怪气？比得过她这个玩微博论坛多年的黄泉路人么。
于是乎牧遥差不多拿出了舌战群儒的意思，一个人把这些人都气了个半死，正要再接再厉气到三分之二死的时候，商行头苏云抵终于出现了。
“在外面就听到你们吵吵嚷嚷的……”苏云抵皱着眉穿过人，直接坐上了首位，说道。
苏家大少长得挺好看的。牧遥想到。但她没吱声。
祝家二少祝鹫翎开口道：“有人对杏花村牧掌柜的坐这里感到不满。”
“她来得晚，”苏云抵抬眼看了眼众人，说道：“那位子此前一直空着，你们怎么没人坐上去？”
其中一人吞吞吐吐：“这，这个位置是……”
“自己不坐就别怪别人坐上去。”苏云抵有些不耐烦地说。
这话有点意思。牧遥想到。
苏云抵说道：“好了，都别内斗了，这次我们面临的压力很大。”
这次会议随着苏云抵的这句话，正式开始了。
接下来就是商会了，这些人讨论的一些事情牧遥其实听不懂，和朝廷那些千丝万缕的关系，一些赋税，政策……不过虽然听不懂但牧遥仍然仔细听着，企图学习一些东西。
她在中间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当苏云抵问起的时候，她只是说自己没有想法，看起来谦虚低调得很，和方才那幅过分张扬的样子完全不同。
有人忍不住想到，这杏花村的牧掌柜的虽然看着锱铢必较，但却也都是还击，在正事上还是挺识大体的。
会议结束后，牧遥等着那些人离开，特地留了下来和苏云抵单独谈话。
她很诚实地说：“我刚来金陵不久，也刚接手谢家的铺子，所以不太懂其中的问题，还请行头明示。”
苏云抵注视了一会儿牧遥，说：“你和祝家的关系，我在这里也不便多说……”
“没事，您直说就行。”牧遥想了下说：“我和祝家是纯粹的交易关系，我也并非是其附庸。”
苏云抵看起来好像信了，至少装出了信任的表情，反正这些商人们都贼精，“这次新上任的两个官员，过来视察的是从事。理论上祝家应该更早得到消息的。”
“哦……”牧遥明白过来，“那行头的意思是祝家可能故意把铺子给我来坑我？”
“我没那么说。”苏云抵说，“我只是说了我知道的部分。”
“哦，我知道了。”牧遥说，她表面上也没露出什么表情来，只是心里想着这苏家大少不亏是商行行头。
“还有就是，牧掌柜的需要知道这次不仅仅是要加税，我们还需要额外去通融一下。”苏云抵说，“一般来说都是这样。”
“哦哦哦，”牧遥这才明白过来，“就是我们得给他送钱是吧？”
苏云抵无语了一秒：“用词文雅一些。”
“好的，我们得给他湿湿嘴。”牧遥说。
“恩。”苏云抵点头，他心想这个词倒是听起来比较含蓄。
……其实这是牧遥看《教父》时学的黑手党的黑话，让苏云抵知道真相后估计直接会背过气去。
接下来，牧遥就从行头苏云抵那里得知一般情况下要孝敬多少银子，她将手中可以流动的白银清算了一下，然后发现还缺一部分。
啊，什么鬼。
这也太倒霉了吧。
牧遥返回杏花村后和司空摘星一说，司空摘星那边也无语。
“你和祝家是不是气场不和啊。”司空摘星说。
“鬼知道……”牧遥说，“下次我绝不接受祝家的任何好处了……不过应该也都是巧合。”
“好吧。”司空摘星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苏家大少说那个官员来了后，金陵所有的胭脂铺子恐怕从此就要难熬了。”牧遥说，“头大……如果我在朝廷里面有人就好了。”
“恩……”司空摘星说，“我可以过去警告他一下。”
“用江湖手段？”牧遥问。
“是的。”司空摘星说，“不过可能会节外生枝，不过我也没怕过谁，我是担心你。”
司空摘星这话说得坦坦荡荡，牧遥听了后忍不住心跳快了一些。
这些天的烦躁也就此消失不少。
司空摘星在这种时候能陪在自己身边真的是太好了。
不过，不用司空摘星说牧遥也知道如果司空摘星插手的话可能发生什么，江湖人士威胁朝廷命官，如果捅上去的话问题会很多，即使这是个武侠世界也一样。
如果牧遥就此去浪荡江湖的话当然没啥问题，但是她还想在金陵大显身手。
就是，好纠结啊。
随着日子的临近，牧遥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不要那几个铺子了再还给谢家。
谢家肯定是要的，而且他们家大业大的，能交纳那些银子。
这也是条路，牧遥想到。
就当是退路吧。
商行又一次的开会了。
这次牧遥轻车熟路地坐上了第四个座位，其他人虽然颇有微词但是没有继续嚷嚷了，他们已经知道牧遥的嘴有多厉害了。
这次大家的情绪看起来比之前都要急躁，苏云抵说道：“厉大人大家都了解了，他这边不是很好就与……而金陵这边新任的知府陈廉信大人，曾经是在朝中任职的，后来被贬，现在又官复原职……大家可以去摸摸他的喜好。”
“啥。”牧遥惊了一下，“新任知府大人叫啥？”
苏云抵皱了下眉，“是陈廉信大人。”
牧遥嘴角一抽。
陈廉信，这不就是百花县丞吗？他这升官升得真快啊……等等，他此前似乎从她这里拿了不少熏香去送礼来打点关系？
这，这是成了吗？
嚯，牧遥想到，这世界可真小。
“如果有人能和陈大人搭上线，”苏云抵说：“说服陈大人出手相助的话，那么我做主，将这商行空缺的副行头之位交于他，大家没意见吧？”
“没意见。”大家纷纷说道。
毕竟如果弄不好的话只能所有人掏腰包了。
“那个……”牧遥想了想，开口说道：“陈廉信……陈知府，我认识他。”
商行所有人都看向了牧遥。
尤其是此前企图喷牧遥反而被牧遥给喷回去的那个中年男人，更是长大了嘴。
这，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