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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竹想吃鱼,但是太清仙宗离林家的船太近了。
可是转念一想,有崔英和那么多人在,林家也不能拿他怎么样,而且他吃完鱼就回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吃不完,就打包。
因为鱼群的出现,船队速度都慢了,放出了暂停的钟声。毕竟梦鳐大补,行船难得有点乐趣,暂时停留一下也无妨,他们今天也早走完了预计的路程。
这就很方便了,因为如果是行船途中,每艘船都会有结界,出入挺麻烦,毕竟修士的速度比不上船速,出船就会被远远甩下,甚至拍成大饼。
荷包蛋慢慢按了一下手爪,已经闻到了鱼味。
林青竹不再犹豫,接了崔英的玉简,撕裂空间飞到了太清仙宗在最前、最上的主船上。
玉简打开门禁,他很轻易地跟着指示,飞到了最高几层的一处甲板上。
一到上面,月光亮得惊人,云海触手可及,甲板上已经有好几个太清仙宗的弟子,都是这次前百的人,跟崔英关系不能说亲密,起码没什么仇怨。
在内战盛行的太清仙宗,彼此之间还有点同门的体面,算点头之交。
像今天这样的邀约,不能说没有,只能说是近二十年来的第一次。
其中一人随意抓了一条跌跌撞撞路过的梦鳐,又放生,在看到林青竹的时候,终于知道崔英为什么请他们了。
原来是见未来的小师弟。
事实也是如此,上次被林家打断并未说清,崔英便一直想再寻机会提起,由是做了这第二次局。
形势虽混沌不清,但林青竹若成为他师弟,未必保不下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待比赛结束,他会处于一个怎样危险的境地。
梦鳐死后,鱼骨会自动解离,鱼肉也会变得像果冻一样透明,现在甲板的玉鼎里,就盛放了一条极为华美的鱼王,体型不是最大,但灵力十分凝练,效力强悍。
崔英就在鼎边,亲手片下鱼王鱼腹的部位,炙烤鱼肉。
鱼香弥漫,诱人至极。
微微侧头,他便知道林青竹来了,唇角微提:“鱼已快好,林师弟,来这里尝尝。”
林青竹从善如流坐在了他旁边的席上,然后很来事地摆好玉蝶,玉蝶还贴了香叶,等着崔英给他烤鱼吃。
其他人桌边则都有小炉,自己烤制自己吃,更自在,只是时不时说两句,逗逗林青竹。
倒是难得见崔英这么上心,若真能带回去,以后紫英峰上,怕是会热闹不少。
若师兄弟再结个道侣,心爱的弟子自此有人相伴不再孤寂,柴荣那老头怕是会立地飞升。
第一块鱼肉炙好,崔英把它放在了林青竹的碗碟里,约莫半个巴掌,却是最精华的部分,闻起来竟然让人有种把持不住,想要立刻吃下的冲动。
这就是梦鳐的诱惑之处了,为了复生,无所不用其极。
林青竹撕了一块给荷包蛋,然后自
己也撕了一块,夹起来吃。()
鱼肉刚一入口,他就感觉一股灭顶的快乐冲到了识海,全身经脉都张开了,好吃到落泪原来不是一个形容词,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肉,荷包蛋也吃得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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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吃了,崔师兄。”
一块鱼肉下肚,他脸色都微微红润了,很快又叉了一大口,啊呜一下吃完了。
崔英却是微微一怔。
寻常修士食用梦鳐,不会像林青竹反应这样剧烈。
有多少欢欣,就意味着曾有多少苦楚,这些苦楚或许早已释怀,痕迹却残留在了识海深处,是以能品出梦鳐极度的甘美。
但吃多没有坏处,反而对他有利,眼见林青竹已经吃完,开始盯着鼎里的鱼头了,崔英便加快了烤制的速度。
林青竹一条鱼吃出了无数滋味,好吃得快要起飞,就像无底洞,崔英投喂一块他吃一块,来一块说一声谢谢崔师兄,到后来称呼直接成了师兄,变成了师兄你真棒,师兄你真好,师兄你烤的鱼真好吃。
眉眼温软热情,从不吝啬夸赞,其他人逗他,他同样喊师兄师姐。
喊是真心喊的,没有一点阴霾勉强,纯粹极了。
这样的赤子之心很容易感染人,尤其是看多尔虞我诈的承宗弟子。
所以不仅崔英在一次性烤八块,也有一师姐开始给林青竹烤鱼。
化神烤鱼,火候自然绝顶,林青竹来者是客,自然没有让他烤鱼的道理。
还有人拿出了珍藏的千年灵酒,气氛是他们自相识以来最好的一次。
而在月色满船的时候,远远地,飘来了好听的丝竹和箫声。
“好雅的箫声。”有人赞道。
林青竹也歪在船沿,看向那边。
自从上次破禁,林青竹也喝了点酒,只一点点,就有点打酒嗝。
林家的船离他们其实很远,毕竟两艘主船都太大,但这样看过去,却又像近得触手可及。
云浮在彼此之间,周围山峰只露出小小的山头,像毛茸茸的青苔石头。
林家那边,似乎也在办小宴,从他们侧面看过去,也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
箫声好听极了,也有点熟悉。
林青竹伸手摸了摸云,因为怕酒坛掉下去,所以抱着圆滚滚的酒坛,头枕在船沿,无意识地追着好听的箫声,看着那边。
也有林家人出来捉鱼,船速很慢,他们在云间捉得好看极了,像表演一样,他也看了好久。
大半条鱼终于被烤完,崔英竟轻微地松了一口气。
而他的拂尘,刚才也被林青竹借去玩耍,然后搅弄云海了。
因为林青竹还没用过道士必备的拂尘,所以好奇,玩过了觉得好,自己也想买一个。
大概是有点醉了,问了他好几次在何处买的,多少灵晶一个。
酒宴正酣,崔英也并未忘记最初的目的。
然他正欲提起,却发觉林青竹已经昏昏欲睡了
(),窝在船沿,好一会儿都没有声音。
林青竹确实感觉好困好困,他知道吃了梦鳐会做好梦,但却不知道它还有催困的功效,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听着箫声吹着风,慢慢就闭上了眼睛。
潜意识里,他觉得崔英这里是安全的,也没有觉得自己睡得有多久,
只是模模糊糊,听到一些声音。
“……师兄……柴荣师祖找你……”
“……好……照顾好他……去去就回……”
“……船上早准备好了房间……”
……
像隔着水,不知过了多久,浑然安静下来。
林青竹在潜意识里也知道,如果听到行船的钟声,他要醒来回去。
但他始终没有那种的钟声,周围始终一片安静,周边似乎一个人都没有了,月光没有一丝遮拦照在他身上,像太阳一样,皎洁而耀眼。
忽然间,他抽动着惊醒了一下,但很快被更舒服的气息包裹了,凉丝丝的发丝落在他的脸上,他手上圆滚滚的酒坛滑走了,却没有听到破裂的声音,相反,他整个人都被温暖包拢了,手上也抱到了暖到微烫的脖颈。
他以为自己还醒着,实则早已昏睡,几近昏迷过去。
周边船沿站满静默的林家人,太清弟子并不能阻拦,甚至面对来人,轻微后退了一步。
近乎直觉的感知,危险至极。
只能眼看着林如晦抱走了林青竹。
从头到尾,无一丝声息。
更无一句解释。
*
林青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特别开心的梦,梦里具体发生了什么看不真切也记不清楚,等他有意识细想的时候,只有很模糊的印象,他照着通知书上了特别好的大学,找到了特别好的工作,出来赚了很多钱,买了新的房子,房子很好很温馨,爸爸一间,妈妈一间,他一间,他们没再工作,病也好了很多,催他结婚生个孩子。
他虽然没有结婚,但有很多朋友,生活很平稳,等到他老的时候,也把父母送走了。
爸妈都走得很安心,是一天走的,握着他的手,慢慢看着他。
记忆很模糊,但感受却很鲜明。
他特别快乐,特别开心。
就像真的一样。
而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梦里发生了什么他基本都忘了,只记得那种满足的感觉,心情莫名很好。
林青竹忍不住蹭了蹭旁边软软的抱枕,脸色都是红润的。
但很快,他就清醒过来——这不是他的房间。
床头的雕花云纹精致异常,是另一个人冷淡而挑剔的风格,周边都是软枕,还有用云丝满绣的被褥,奢靡柔软,几乎把他整个人陷在了里面,他的衣服没有换,但鞋袜被脱掉,头发也被拆散了,鼻尖身上能闻到的,都是微微有点冷的檀香香气。
林青竹从软被里撑坐起来,他的发带就被挂在床头,而床帐只有一层落下,没有昏暗到不见天日,也依稀看得见外面的人影。
他一下就明白这是哪里了。
这是林如晦的房间。
晨光扑入房间,林如晦就隔着屏风,在桌案边持卷看着什么,从他这个角度,正能看见他长发倾泻的背影和极为开阔明媚的云天。
小小的鸟雀在桌案上蹦蹦跳跳,吃他碗碟里的点心。
而外面,所有战船早已经在飞速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