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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徽元年。
七月底。
夏末秋初,蝉鸣寥落,秋风乍起。
圣驾轻车简行再至昭陵——
两个月前的五月间,皇帝已经率百官行过先帝周年祭,这次皇帝再往昭陵,是为了给大哥送行。
因身份尴尬,李承乾一直住在昭陵,未入长安一步。
为先帝守过一年后,他便令看守昭陵的宦官送书信到长安,要回黔州去。李治回信挽留,然而李承乾接着再送,一定要回黔州。
“其实我是想大哥一直住在昭陵的,我想大哥也是愿意一直陪伴父皇母后,但我也知道,大哥为什么一定要走。”马车中,皇帝声音轻的似乎自言自语。
姜沃在旁静静听着。
皇帝在来昭陵前,特意叫了姜沃过来,问她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姜沃立刻答应:“多谢陛下想着。”
她其实一直想问问大公子,袁师父如何?她离开后师父又在万岭谷住了多久?是否有搬走,又为何一直不给她来信。
但她见到李承乾的两回,一次是送先帝棺椁到昭陵,一次是先帝周年祭,实在不宜打扰。
因不知袁天罡究竟在游历何方,她连一句话也无处可寄。
这回跟着皇帝来送别大公子,正好可以问一问。
*
“袁仙师在万岭谷住到春日雪化,便离开了。他并未说要去哪儿,只说是要去见见还在的故人们。”李承乾想了想又道:“那几月,偶有闲聊,袁仙师总提起太史令。既然这样惦记,等袁仙师安顿下来,想来会告知太史令。”
姜沃谢过李承乾,就退出来,不再打扰两人告别。
李治与李承乾一如几年前般坐在竹椅上看云。
依旧是凝英殿的院中——
先帝驾崩后,长孙皇后的棺椁就不用停放在凝英院了,而是与先帝合葬昭陵。
这一年来李承乾就住在这个院中。
守昭陵的宦官曾想给他换个院落住,毕竟是停过棺椁的院落,但李承乾觉得没有比这里更安心的地方了。
将来,他还要回到这里来的。
“大哥,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李承乾平淡道:“我本就是流放之人,况且,只要我在昭陵一日,总有人盯着这里。”
先帝的嫡长子在这里。
他很直接道:“稚奴,若是有心人要拿我身份做文章,你会烦恼,我亦难安。再或者,若是我死在昭陵,你岂不是百口莫辩?”
李治不再说话,他早也明白。
“既如此,趁着天光明,我送大哥——我已问过,马车两个时辰的脚程就到官驿。”
起身之时,李承乾忽然问道:“小九儿,你是不是很累?朝事让你很为难吗?”
李治刚想说什么,却又抿了抿唇笑道:“累自然有一些,但不为难,大哥放心就是。”
李承乾也没有再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
待送走了大哥,李治越发觉得空落落的。
姜沃道:“陛下,上马车吧。”
却见皇帝转头对她笑了笑:“姜卿先回。朕骑马回去,也好散散心。”
姜沃:?
下意识说了一句:“陛下若不乘马车,臣独自坐此金纹朱盖车,实是僭越。不如臣跟陛下一起骑马吧。”
原本她总在宫中,骑马的水准一般,但这一年来,常出宫来住,骑马的机会多了便也熟练了。
李治摆手道:“不必,朕许你乘此车。”说着翻身上马,还示意跟出来的小山跟上自己,然后令随行的亲卫,一半跟着自己,一半跟车走。
姜沃也就明白了。
“那陛下一路当心。”
李治点头:“好。”
**
感业寺内。
媚娘正在夕阳下于院中散步——她原本看书入迷的时候,夕阳西下也是不在意的,还是姜沃道:“黄昏时候半明不明,看东西最伤眼,姐姐不如这时候起来走走。”
姜沃记得之前听家人说过,黄昏时半明不明,灯又不够亮的时候,开车最累对眼睛最不好。
因此见媚娘有时候也懒得点灯,就着夕阳余晖看书,就总劝她。
原先两人都住在一起的时候,媚娘有时候还会忘记。
如今分别两地,姜沃也无法在黄昏时分从署衙回来叨念她了,媚娘反而深深记得这话,每到黄昏就把书放下了。
正在走第七圈呢,就见严承财跑了来:“武才人,快,快开下门上的锁。”
媚娘笑道:“姜妹妹来了?”
严承财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不不,是,是陛下来了!这不,这位是……”他身后走出来一位宦官。
媚娘认识这一位,点头致意道:“小山公公。”
从前她与还是晋王的李治在兽苑相见,都是这位小山公公跟着。
小山,大名程望山,听到‘小山公公’这个称呼还挺感慨的:如今他是陛下跟前第一人,宫里除了陛下,哪怕皇后淑妃见了他,也都得给脸称一句‘程公公’。
不过眼前人叫‘小山’也是该着的——当年若无兽苑事,他也不会被晋王收做心腹。
于是他立刻应了一声,然后堆笑道:“贵人竟还记得奴名这等小事!”
旁边的严承财愣了愣:看看人家程公公,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叫贵人!我呢,一直一口一个武才人的叫了一年多了……怪不得人家能在御前混,我在感业寺混呢。
*
李治终于要见到媚娘时,心底思绪便像是狂风骤雨中的湖泊,激荡的一塌糊涂。
他进门前原就想好了说什么:媚娘,这一年多,你受苦了。
但当他踏进院门,看清立在院中虽缁衣无饰,却依旧鲜妍明媚,玉面映红双眸明亮,带着些微笑意的媚娘后,口中的话不知怎的就变成了——
“媚娘,这一年多,朕受苦了。”
媚娘望着他,第一回当面唤道:“陛下。”
李治第一次伸出手,真正的握住了她的手,然后觉得,长长松了口气。
“你陪朕说说话吧。”
**
次日天色微明时,李治坐起来。
伸手撩开帷帐,只见屋内只有他一人。
倒是窗户已被推开半扇,有晨起清爽的微风吹进来,带着一种略带辛辣的香气——是桌上香炉,显然已换过了新的香料,是种令人神清气爽的木香。
李治就彻底醒过来。
他披衣出来,就见媚娘正在院中坐着,手托腮守着面前的炉子,微晃的火光将她面容映的更是明若霞光,与昨夜烛火掩映下一般。
“陛下醒了?”指了指炉火:“这是方才小山公公送过来的粥。”
小山提着食盒过来的时候,根本没想到院里人会醒,只是想来早早等着,一旦陛下要用膳,就能立刻送进去而已。
因此他在门外溜达着解闷,门忽然开了的时候,吓得他差点滑倒。
媚娘接过他手里的食盒。
小山又连忙压低了声音道:“贵人,陛下此番出宫……算着今日怎么也该回去了。”
媚娘点头:“我会与陛下说。”
小山连连作揖:若是自己开口,肯定得不到陛下什么好脸色。
*
李治走过来,又看了看天色估算了下时辰,便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就睡一两个时辰,不倦吗?”
媚娘笑道:“我天生觉少。”
李治则抬手揉了揉额角道:“朕若是睡不好就头疼。”
媚娘道:“那陛下等下再回去睡一会儿。”
李治点头:“好。”
媚娘接着道:“等天色大亮,我去唤陛下,该回宫了。”
这句李治就像是没听见一样,专注看起了眼前的炉火。
媚娘也只是一笑。
等两人用过早膳后,李治便直接拿了本书,往窗下榻上一坐,倚着看起了书,大有今日就要这样过的样子。
媚娘走到他旁边坐下:“陛下。”
李治似乎看的更认真了。
媚娘就莞尔:“陛下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这回李治应声了:“自然。那日你穿了一件石榴裙。”他想起当日,兽苑中见人纵马而来,如春色百绽,嗔眉笑眼,明丽无方。
他伸手握住了眼前人的手。
媚娘也反握住皇帝的手,笑道:“等陛下再过来,给我带一条石榴裙好不好?”
李治沉默片刻:“好。那朕今日先回宫。”
*
京中时日过的飞快,转眼又到了一年冬日。
立政殿。
萧淑妃正在皇帝跟前,说起冬至宴之事。
冬至是大节。
皇帝在前宴请朝臣,后宫也要宴请命妇。而这永徽元年,第一场冬至宴,皇帝却交给了萧淑妃来办。
萧淑妃自然要竭尽全力办好,此时便拿着改了好几回的冬至宴程来回皇帝。
皇帝听完,颔首道:“淑妃辛苦。就如此罢。”
淑妃却没有立刻告退,而是试探道:“陛下,冬日里许多佳果菜蔬难备,不若妾将元日宴的一起备下?”
却见皇帝只是道:“元日宴之事再说吧。”
萧淑妃略有些失望,见皇帝已经拿起了手边的奏疏,只能告退。
人人都觉得她甚为得宠,在宫中威风八面,比如冬至宴都是她来办,而不是皇后。
可萧淑妃自己知道,她还差一截——皇帝并没有将六宫事都交给她,而是一件件交给她——皇后犯了错,就轮到她了。
比如这次冬至宴,皇后拿不到,是因为皇后三番两次跟皇帝提起,她想养育皇长子不成后,竟然不知怎的说通了长孙太尉,托太尉向皇帝说起此事。
皇帝与太尉说了什么无人得知,但皇帝第一日就命淑妃暂理后宫事,冬至宴也交给淑妃来办。
淑妃走出偏殿时叹口气:她不想每次都靠皇后犯错,原想趁这次将办元日宴的圣命一起拿到手呢。
走到门口,见到廊下行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淑妃就故意停步等着。
*
姜沃眼力很好,远远也看见了淑妃,原想放慢了步子等淑妃走,结果见淑妃停住了。
就知道难以避免,索性走上来。
“太史令。”淑妃生的小巧瓜子脸,眉眼柔婉,比端正的王皇后看起来好相处许多。
五品以上官员与妃嫔不见正礼,故而姜沃只颔首道:“淑妃娘娘。”
淑妃走近一步亲切道:“有一事正想说与太史令,还未打发宫人去太史局,就遇上太史令,可见有缘!”
“重阳节后,有几个宫女犯了过失,皇后娘娘大怒,便要整饬掖庭,连带着连宫正司也想换人,大约是想换成自己人吧,但我想着,陶宫正领宫正司这些年,又是文德皇后选的人,怎么好换了去……”接着又洋洋洒洒说了许多,无外乎是皇后针对宫正司,她是如何仗义出手的。
说完后,便一双美目望着姜沃。
她费这个功夫,先令王皇后对宫正司不满,再卖这个人情,难道是为了掖庭一司吗?自然是为了眼前太史令。
在出身上她比不过皇后,在前朝的助力上,更是望尘莫及。她所倚靠的唯有圣恩与子女。皇后没有子女,她的儿子,皇次子李素节,便是身份最尊贵的皇子。
可皇后忽然非要个皇子养的做法,甚至还能说动长孙太尉开一次口的人脉势力,也着实刺激到了淑妃。
她也想有能影响到皇帝的心腹之臣,能在皇帝跟前为她和儿子说话。
尤其是皇帝刚登基,膝下两子还未封王——这可是要紧大事。
淑妃久欲寻前朝助力,自然看到了这位宫正司女官出身的太史令。
姜沃看着眼前殷切望着她的淑妃,做认真状听完了她的长篇大论,然后——
“哦。”
淑妃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忽然有种自己在跟王皇后说话的错觉。
好像她每回去紫薇殿,跟王皇后明着是请示,暗中实为讥讽炫耀的时候,王皇后听完后,也往往就‘哦’一声,搞得她兴致大减,完全不知道对面人听没听懂她言语中的讽刺。
但……
王皇后听没听懂,淑妃持怀疑态度。但眼前这位太史令,绝对是听懂了只是不肯接话。
果然,只听这位太史令‘哦’过后,浅淡道:“淑妃娘娘若说完了,臣该面圣去了。”
淑妃颇觉脸上过不去,顺了顺气息,才重新笑道:“太史令请——将来若是有事相求,我淑景殿的门还是愿意为太史令开的。”
姜沃真诚道:“哦。”
诶,别说,王皇后这个字真的好好用。
*
而此时,‘哦’字大家王皇后,很有些憋闷,问旁边的隶芙:“今日一早,萧淑妃站在这儿说了半日冬至宴的事儿,就是向我炫耀,依着我早撵出去了。你又在背后扯我做什么?”
隶芙劝道:“陛下这回让淑妃办冬至宴,正是有些恼了皇后娘娘,您何苦这会子对淑妃疾言厉色,更让陛下动气——不理淑妃就完了,奴婢跟您保证,娘娘只‘哦’一声,比训斥她,还叫淑妃难受。”
皇后也就点头。
隶芙松口气:还好,她与皇后从小一起长大,皇后一向是很听她劝的。
所以,每回王家需要王皇后做什么,都会通过隶芙从中传话。
比如之前,请王皇后开口,求皇长子事,就是王家的意思。
皇后多年无子,不如先趁着皇长子才四五岁时抱过来养着,这时候还养的熟。有皇后养育的名头——若是皇后一直无子,他们便推这个孩子为太子,若是将来皇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嫡出自然是太子。
王皇后与家族感情极深,尤其与母亲和舅舅舅母,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言听计从。
哪怕皇帝不高兴,王皇后还是坚持去讨了三次。
直到现在——
隶芙已经得到消息,皇长子是肯定要不得了,皇帝与长孙太尉不知密谈了些什么。太尉已经转了风口,暂时不肯替王家说话了。
王家便要走另一步棋了:皇长子不行,退而求其次吧。
就告知隶芙,说通王皇后走家族安排的下一步。
于是此时隶芙就打好腹稿准备开劝。
正好听到王皇后在说萧淑妃好面上做好人,实在阴阳怪气,就忙接口道:“陛下性子温和仁厚,是天下皆知的——不同人不同性情,陛下喜柔媚女子,可惜皇后出身高贵,为人端直。”
皇后道:“那我也无法了,我又变不成萧淑妃那样。”其实心里还有一句话,对隶芙也没法讲:皇帝不喜欢她的性子,她还不喜欢皇帝的脾气呢——总似摸不着看不穿的云似的,她更喜欢有啥说啥的爽快人。
隶芙推心置腹道:“皇后还是得先有个能养的住的皇子。”
王皇后摇头:“但皇帝是铁了心不肯把皇长子给我了。”
隶芙见话已入巷,就笑道:“皇后娘娘也不一定非要皇长子啊。”
皇后眼睛一亮:“你难道有什么妙计,让淑妃将唯一的宝贝儿子李素节给我养?”
隶芙被实实在在噎住了:救救。
噎的沉默半晌后,只能再次打叠精神,劝皇后打消这些天外飞仙似的的念头,再劝皇后务实一点。
隶芙直接道:“皇后娘娘不如给陛下送一个讨陛下喜欢的低位嫔妃或是宫人,到时候抱养其子就是了。”
“皇长子到底站了个长,陛下或有顾虑,但其余宫人之子,陛下应当不在意。”
皇后想了想:“也好。”
找个人去伺候皇帝吧,也省的她去碰一鼻子灰。
于是如往常一样,把差事交给隶芙:“你去挑人去吧。”
又让宫人来给她铺开笔墨纸砚,她要作画:“正好我昨日的画没完,唉,冬日这颜色总是容易凝住,再添两个火盆进来吧。”
隶芙发愁:瞧着皇后对自己的颜料比对陛下都上心。
于是她退出来,悄悄往立政殿去寻程公公。
程望山程公公,可是陛下跟前最得用的人之一,一向也最通晓陛下心思。
隶芙与他搭线很久了——这位程公公是个爱财的人,且胃口很大,一般的小钱根本看不上。非得是肥肥的孝敬才说话。
不过这位拿钱也办事,之前隶芙也是重金从他这里买到了‘皇帝只是恼皇后才令淑妃办冬至宴,并没有把元日宴也交给淑妃’的重要消息。
这才能按住皇后不发火冷处理淑妃。
所以这回,隶芙又拿着王家的重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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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李治登基来,小山与鱼和,不但有了新的宦官职,还被安排了新的人设。
小山依旧走他的乖滑流,只是多了个贪财的人设,让前朝后宫的人都以为,给他塞钱,就能晓得些皇帝的心思。
不但皇后淑妃如此,连长孙无忌有时候都会问他一句,皇帝今日心情如何,用膳如何之类的。
当然,小山是收不到长孙太尉的钱的。
而鱼和则扮演锯了嘴的葫芦,一句话也不说,非常沉默忠憨来衬托小山。
于是隶芙第一次来,见到门口当值的是鱼和公公后,就立刻走了,一直等到程公公出现,才私下递上重金,然后问道:“程公公最了解陛下心意,不知陛下可意什么样的女子,或是……现在御前也好,宫中也好,有没有入陛下眼的宫女?”
小山没想到皇后处,居然有这个想法,再一想——陛下久欲接武才人入宫,只是生怕长孙太尉得知会一时暴怒,根本不顾皇帝的阻拦,说不得就直接伤了武才人的性命,这才一直等着——等武才人有身孕作保。
长孙太尉会拿先帝低微嫔妃的命不当回事。却不能拿皇子不当回事,哪怕有杀心,也无法明着做什么了。
不过,如今皇后问起来,倒是个好机会啊。若是皇后将武才人接进宫也好。
只是小山素知皇后性情,哪里敢一下子就说出皇帝所惦念,是先帝武才人,万一皇后闹出来可怎么好。
于是只慢慢的给出些消息,皇后处若是自己想通了,愿意做此事最好。
他深知,皇后宫里做主的根本不是皇后本人,而是眼前这个隶芙。
于是过了几日,小山便与隶芙道:他趁着皇帝心情好的时候,出言探问了一下,陛下似乎确实有中意的人。
隶芙忙继续塞重金道:“不知是谁?”
小山被手里的金子压得一坠,却还是不肯这次就说,只道:“唉,听陛下意思,倒是身份上不好入宫,不是宫里宫女,是宫外人。我也糊涂着呢,下回看陛下心情好了再打听。”
*
隶芙只好来回王皇后。
“身份不好入宫?这世上还有什么女子,是陛下看上了却不能……”王皇后忽然灵光乍现:好像知道答案了。
她眼前忽然浮现出,上一个冬日,风雪中她往立政殿去的那一日。
崔郎离去的身影。
殿内若有似无萦绕的酒气。
皇帝对着窗外那抹难得柔和真切的笑意。
以及……皇帝直接打断她的好心关怀,警告道:“他的婚事,皇后勿插手。”
王皇后深深点头:“原来如此。”
隶芙在一旁疑惑道:“娘娘想到了?奴婢怎么没想到。”
皇后叩了叩桌子道:“那是因为有件事你不知道。”
当年晋王刚做太子,她为太子妃想做点事,太子就把所有宫人交给她管,王氏就从晋王旧宫人口中听过一事:崔郎最早并不是鸿胪寺的官,而是晋王府上东阁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