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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十，莫笑的军队进驻九江。
江水两岸，触目所及都是葱郁的夏日气息，道路两旁杨柳依依，红花绿草，山林通幽。过了九江，便可策马一路北上，不出五日，可直抵金陵。
江东，九江，钟磬山。
夏日来临，山间两侧的树木长得愈发茂盛，此起彼伏的群山之中，放眼望去，青葱葱一片，站于高山之上，能将远处一望无尽的江面尽收眼底。
山顶之巅，有一处凉亭。亭子小巧玲珑，颇有几分别致，翠绿的亭柱似是跟周围的草木融为一体，它的正北方有一处湖面，湖面湖水平静，朦朦胧胧，与清晨的薄雾相接，宛如一幅如诗如画的美景，绿叶挂满露珠，杨柳将柳条垂入湖中，犹如蜻蜓点水。
此时的凉亭内，熏香缭绕，凉亭中间的石桌上摆放着方寸可见的棋盘，莫笑和百里澈两人，依石凳而坐，两人各执一子，黑白双方在棋局之中各有进退。
“此山，此景，此棋…人活一生，最惬意的生活不过如此。可惜了，大军只能休整一日，明天还要继续赶路。”百里澈轻声叹道。
莫笑深邃的眸子微闪，轻声道：“人生如棋，世事如棋。”
随即，莫笑的眸子陡然变得凌厉起来，每走一步，杀招尽显，招招致命，自此棋盘的局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百里澈开始节节败退。
见到莫笑这般不要命的打法，百里澈撇了撇嘴，苦笑道：“何必呢？赶尽杀绝有意思吗？”
从开始到现在，也就半炷香时间，百里澈的棋局出现大溃败，最终以惨败收场。
“呵呵，博弈如同夺嫡，不赶尽杀绝，难道还指望敌人死而复生？”莫笑抬头，轻声笑道。
听到“夺嫡”二字，百里澈身躯一震，皱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而已。”莫笑捋了捋额头上的黑发，淡淡道。
百里澈脸色大变，惊声道：“你…你要参与夺嫡？不要命了？”
莫笑耸了耸肩，直言不讳：“人不能白活一世，该选择的时候，就要做出选择。人生如棋，该进则进，否则必将被改朝换代的浪潮所吞噬。”
“你…”此时此刻，百里澈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起来：“你想辅佐谁？”
“还能有谁？”莫笑眨眨眼，镇静自若。
“难道是…”百里澈突然想到眼前的少年在北疆战场跟刘弘走的很近，顿时明白了什么：“怀王？”
莫笑轻轻点头，淡然道：“怀王…比太子更适合做储君！”
闻言，百里澈瞳孔微缩，惊声道：“你不要命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竟然也敢说出口？”
莫笑轻轻拂动自己额头之上的黑发，淡淡道：“百里澈，你要明白，上善若水，那是局外人的态度，你我是跟随怀王北上征伐的将军，是局中人。身为局中人，必须参与夺嫡，并且找准主子，勇往直前，才能在鲜血遍野的夺嫡之战中，杀出一条光明大道，而上善若水，只能死路一条。”
铿锵有力的声音让百里澈有些感慨，但更多的是苦涩。
“你是想让金陵城血染成河吗？”百里澈无力的问道。
“那又如何？”莫笑脸色不改，平静的目光直视对方的眼眸。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应该拼杀到底，为此，不计代价！爱我电子书 .25xs.
自北疆一役后，怀王的地位水涨船高，手中握有重兵的他，俨然成为天汉王朝当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如今的他一举一动，都会牵动众多朝臣的心，一个小小的态度，便会让这座巍峨古老的金陵城，动荡不安，甚至血流成河！
夺嫡，便是真正的杀戮！
“真是疯子。”百里澈轻声一叹，无奈地摇了摇头。
莫笑不可置否，轻笑道：“金陵城流点血不算什么，总比整个天汉王朝彻底崩溃好。”
经历了两世的莫笑，自然明白当今太子并非适合的储君，天汉王朝若是不想走上亡国之路，就必须彻底大换血，经历了复杂人生多变的他，看待问题已经跳出了条条框框，他对于如今的朝野，比任何人都要清晰。
当断则断！
百里澈陷入沉思，突然抬头直视莫笑，道：“你今日跟我讲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话，想干什么？莫非是想让我上你的贼船？”
“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我也是为了将军的未来。”莫笑阴阳怪气的说道。
百里澈嘴角一抽，眉头轻挑，冷冷地说道：“果然如此！莫笑啊莫笑，你还真是艺高人胆大，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
此时，莫笑的脸庞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我并没有认为你会帮我，但我还是要提醒将军，不要以为自己立了大功，陛下就会赏识于你。北疆一役，怀王殿下功高盖主，依陛下多疑的性子，必然会对其手下的将领产生警惕之心，因此，就算你回到金陵，等待你的可能不是封赏，而是架空。”
顿了顿，莫笑继续说道：“陛下已有太子，也就是说天汉王朝已经有了继承者，为了天汉王朝的安宁，陛下会不惜一切代价，维护太子的利益。任何对太子不利的人，他都会暗中一一剪除，这其中，包括魏王…甚至怀王殿下！除非，陛下有废太子的想法。”
此时，百里澈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就算如此，我也认了。”百里澈冷哼道，“比起大逆不道，我更愿意忠于陛下。”
“你要效忠的不是天子，而应该是天汉王朝中千千万万的臣民。”莫笑沉声道。
“随你怎么说吧。”百里澈缓缓起身，显然，不愿意再跟莫笑谈下去。
莫笑从怀中掏出兵符，送到前者手中，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支军队的统领，请你将他们安全带回金陵城。”
“你这是…”
“我不回京城了。”
百里澈微怔，问道：“你要去哪？”
“南下，寻找怀王殿下，助他夺嫡！”莫笑一字一顿说道。
说罢，莫笑转身，潇洒地向山下走去。
“你…”
莫笑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他的眼帘之中，只留下他那满是呆滞的脸庞。
一阵微风吹过，清晰的凉意将百里澈从呆愣的状态下唤醒。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