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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日本国土狭小,国民好斗。
这两种因素结合在了一起就促成了日本人极高的扩张欲望,他们的梦想就是突破小岛,成为大陆国家。
但是凭日本并不强的国力,他们自己也明白万万不能和大国进行硬碰硬斗争,靠资源和体量去作斗争必然失败,所以日本人便采取了这样的斗争策略:赌博。
而且是豪赌,一赌就是赌国运。
日本历史上有过几次非常着名的赌国运行为,输了倾家荡产裤衩子都不剩,赢了就是迎娶白富美出任CEO。
完美诠释什么叫风险与机遇并存。
第一次是甲午战争,日本的投入非常大,天皇的私人财产都拿出来建设海军,通过这场战争让日本成为了亚洲第一。而一旦失败,几乎就会因此破产。
但日本终究赌赢了一次,还拿到了两亿两白银,接着用来办教育、建海军,也埋下了其继续豪赌的伏笔。
第二次自然是马上要来的日俄战争,对于日本而言,这场战争打赢的话,将跻身列强的行列;如果打输,甚至有可能迎来亡国的命运。
李谕瞄了一眼头山满身后的浪人,他的腰间肯定有枪和刀,刚才就想掏出来,看了一眼轮廓就知道是左轮。
李谕问:“可否借先生的枪一用?”
浪人看了一眼头山满,头山满想了想说:“拿出来吧。”
李谕笑道:“卸掉子弹也无妨。”
浪人将子弹取出,把枪放在了桌子上。
李谕接着说:“贵方是想与俄国争斗,正巧俄罗斯有个游戏,叫做俄罗斯转盘。这个游戏是个豪赌,在枪里只放一发子弹,随机转动后,朝着脑袋扣动扳机。如果没中枪,将会获得极大的彩头,毕竟你压上了自己最大的赌注——身家性命。”
头山满虽然不懂多少数学,但也是个聪明人,很快从李谕的话语中猜出了他的隐喻,现在日本就是这个拿着左轮手枪的人。
头山满说:“先生继续讲。”
李谕说:“我可以直接言明,从数学上来说,先开枪后开枪是一样的,中弹的概率都是六分之一。不过目前的情况,贵方显然已经开过一枪,并且没有中枪;果再朝着自己开一枪,中枪的概率可就不是六分之一,而是扩大到了五分之一。”
其中涉及到了一些条件概率的判定,不过目前的情况并非条件概率的情形。
头山满不太懂概率学,只是大体猜出来了个大概:“尊下的意思是,今后中枪的概率会越来越大。”
李谕说:“没错,直至最终中枪。”
头山满眉毛用力凝了一下,但很快舒展开:“这个世界是残酷的,我们既然选择了就不会后退。但尊下确实能见微知着,虽然什么也没说,不过在我听来已经什么都说了。以一个学者的身份能看清世界纷繁的局势,还可以举出如此生动的例子,让我着实佩服。”
头山满确实是个脑子很好使的人,但聪不聪明和性格走向本来就是两码事,并不搭干。
他与许多日本上流人士一样,自信心爆棚,压根不信会输。
李谕说:“头山先生过誉。”
头山满突然又问:“我还想请教一下,如果每次都是转一次再开枪哪,会有什么不同?”
他竟然问了个好问题。
李谕说:“如果真是那样,后来者中枪的概率会越来越低,中枪概率会变成一个无穷多项、但收敛的级数。”
大体上第一个中枪的概率是1/6,然后此后依次是5/6的n次方再乘以1/6,必然是越来越小。(因为每次都需要考虑条件概率,之前未中枪概率是5/6)。
头山满并不懂李谕后半句的“收敛”“级数”概念,不过听明白了李谕提到此后中枪概率会越来越低,于是说道:“如此一来,形式岂不越来越好,路也就越来越宽。”
李谕却说:“很可惜,这种情况要求每次都要重新洗牌,但世界可不会随随便便完全洗牌,大家都在争。甚至我想,第一种情况也过于乐观,因为别人给你的枪说不定不是六个弹孔,而是五个甚至四个。”
头山满张大了嘴,这样的话情况就很悲催了,中枪概率实在是太大。
但头山满却很快镇定下来:“我想大日本帝国有天照大神庇佑,又有如此多精忠勇士。我相信弹孔不是六个,而是十六个、二十六个。”
李谕不置可否。
日本人很难劝动,尤其是这时候的日本人,许多偏激者。
况且即便是二十一世纪,日本依然想赌国运。
举个例子就是汽车产业,新能源即便有许多看得见的问题,但已经是大势所趋。
日本却考虑自身的地理条件,选择了押宝氢能源。
虽然实话实说氢能源确实更环保,但你得先告诉我氢怎么来吧。
水变氢?
再者就是日本手里有大批氢能源的专利,一旦铺开,自己确实又能成为汽车行业领军人。
但细心研究就能发现,日本虽然有不少氢能源的专利,不过基本集中在储氢、运输之类的地方。
最关键的制氢并没有。
大家都知道制氢成本极高,危险又很大,日本相当于把这个大难题甩给了欧美中。
如果欧美中的某一方攻破了氢能源技术难关,后来的推广日本就可以收钱。
这算盘打得太响了,甚至漂洋过海,白宫、爱丽舍宫、故宫、白金汉宫都听见响了。
大家都不傻。
只能说氢能源即便有前景,至少可见的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无法进行规模化商用。
但日本人似乎赌习惯了,不管是受限于历史因素还是地理因素又或者文化因素。
日本有好几家世界级的汽车大厂,却没有一个早早进军新能源,现在已经有那么点晚了。
火车很快要到长春,头山满肯定要在这下车,不然到了哈尔滨就到处都是俄国人,他的行动会非常受限。
头山满看了看窗外,对李谕又郑重问了一次:“尊下如果继续保持中立,我想我们还会再见面。当你再坐这趟火车回来时,我依旧会在东北迎接。”
这家伙说的,似乎东北真的已是囊中之物。
李谕说:“那时候火车上一道过来的,恐怕还有成千上万的俄国军队。”
头山满却信心满满道:“远交近攻,大日本帝国至少在兵法上不会输给他们。”
“滴——”
悠长的汽笛声响起,火车进入了长春站。
头山满站起身:“李谕先生,咱们后会有期。”
以后他们很有可能还会找上门,想避也避不开,李谕只好回了句:“后会有期。”
火车停靠时间比较长,毕竟东北目前只有这么一条主干线,所以装卸货的时间很长,又没什么机械化设置,许多工作要靠人工。
当火车继续开动后,李谕看着窗外的土地出了神。
一旁的吕碧城看李谕忧郁的神情,说道:“我听严师说,当年李中堂曾定下过驱虎吞狼的计策,让日本国与俄国两虎相争,是不是也可收到渔翁之利?”
李谕苦笑道:“驱虎吞狼?此一时彼一时,荀或给曹操提出此计时,已经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而如今我们面对日俄能做什么?所谓‘驱虎’的‘驱’字,自然是要有能力驱使勐虎。但如今自己就是一只肥鸡,难道拔了毛带着铁锅在他们面前坐在锅里驱虎吞狼吗?”
吕碧城倒是读过历史,但与目前大部分人一样,并不了解世界大局势,毕竟当局者迷,于是问道:“那朝廷如何办?”
“如何办?”李谕叹了一口气,“还是想想自己如何先变强吧,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计谋都像是小孩子耍心眼骗老江湖,没什么用。所以我才说驱虎吞狼的比喻不合适,反而更像是元末明初时,陈友谅与朱元章在江南争斗,争的是谁最终有资格去啃元朝这块大肥肉。”
吕碧城听明白了:“我们原来只是砧板上的肉。”
李谕叹道:“差不多吧。有句话说的是一流国家当棋手,二流国家当棋子,三流国家当棋盘。做不了棋手,任何计谋都没有施展的可能。”
吕碧城也是很有觉悟的:“总不能如此绝望?”
李谕再次苦笑道:“如果硬要说的话,日俄相争只能让东北的局势稍事缓和,拖缓一下列强占领的脚步。”
但空间换时间的策略对清廷也没有太大意义。
这场战争清廷连个屁都不敢放,就眼睁睁看着别人在自己家里打仗,十分屈辱。
不过事后中日关系反而更好了。
日俄战争后,也就鲁迅等一些留学日本的学生因为日本的民粹以及歧视华人的举动开始有所警醒,但总体来说当时中国对日友好感还是提升的。
另外还有一些人讨论的诸如俄国赢了会咋样咋样,其实看形势就知道,英法美等国都不愿意看到俄国赢;同样不希望日本赢得太轻松,或者即使日本轻松胜利后也肯定会被英法找机会放血。
俄国在西线仍然是跟德奥对峙的理想主力,均势且互相牵制才是目前世界领袖英法希望看到的。
如果清朝但凡能表现出一些能跟日俄抗争的能力和意愿,英国都极可能会适当支持下清朝与日俄互相放血,但只能说大清自己太烂,真心是烂到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