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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报》登出了与日本人应战的告示。这也是罕见的新闻,立刻引起了关注。
天津日租界的日本人看到后立刻开始聒噪,甭管真本事行不行,立刻找到《天津日日新闻》报社,扬言要灭灭国人威风。
《日日新闻》的主编方药雨正在办公室举着一副眼镜研究刚刚搜集来的一些汉代古钱币,冷不丁就被几个日本人推开大门。
“八嘎,中国人有什么好嚣张的!”
“你看看新闻上写的都是什么!”
方药雨有些不快,是因为日本人的举动震落了他的几枚古钱币,这可是他的心肝宝贝。
方药雨低头小心拾起来,放在嘴上吹了吹,举起来看了看没什么损伤,才看向进门的日本人,说道:“你们有什么把握吗?”
“我们是武馆的,智力比拼不可以,但擂台赛可不怕东亚病夫!”
方药雨嘴角抽了抽,这几个人果然是武夫,要是使馆的日本人看到自己,肯定不会当面说“东亚病夫”之类的字眼。
不过他也深知寻常日本人不会正常看待自己,已经习以为常,于是说:“各位的意思是要应战?”
几名日本武者说:“不打死几个,不知道我们的厉害!”
方药雨不紧不慢说:“我知道了,我会登报。”
——
不仅日本人看到了,天津的农劲孙也把报纸拿给了霍元甲。
他可是个爱打架的主,当即要动身前往京城。
农劲孙不住叮嘱:“去了京城,就是天子脚下,与天津大不相同,不要草率行事,更不要伤了日本人的性命。”
他的话和日本武者的话完全是两个风格,谨慎许多。
但霍元甲可不管这一套:“生死状要是都不敢签,这帮臭番薯烂鸟蛋趁早赶紧滚蛋。”
霍元甲内心也挺想去京城看看,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天津待着,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去京城,说不定还能扬名立万,肯定不会放过。
农劲孙知道劝不住他,于是给李谕拍去了电报。
李谕还想主动联系他哪,谁知道霍元甲自己就过来了,高兴地开车来正阳门火车站接他。
霍元甲没有见过汽车,坐上后非常新奇:“洋人的火车原来不用铁轨也可以行驶。”
李谕只好又给他解释了一下什么是汽车,并且提到了自己可以生产汽车的核心部件。
霍元甲大为吃惊:“帝师脑子果然好使!”
李谕笑道:“你坐火车时应该路过了一片厂区,那就是以后的工厂,到时候还能外销海外。”
霍元甲赞道:“帝师真是给咱们扬眉吐气。”
来到李谕宅邸,霍元甲更没有想到李谕家这么大,简直像个王府。
也确实和一个常规的王府差不多大,毕竟荣禄当初是权倾朝野的重臣。
李谕给他安排了一个上好的房间,接着就央求他教自己两手。
霍元甲反正无聊,于是答应下来,不过还是告戒道:“帝师,虽然你身体素质看起来很不错,显得人高马大,不过练武是个苦功夫,寻常细皮嫩肉的书生难以招架。”
李谕说:“我不过学点东西防身罢了。”
霍元甲说:“单纯防身倒是好说。不过对于帝师而言,您知道最好的防身术是什么吗?”
李谕洗耳恭听:“霍师傅请赐教。”
霍元甲一字一句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李谕一愣:“逃跑?”
霍元甲点点头:“没错!”
李谕有点失望:“这……”
霍元甲似乎知道李谕想说什么,于是说:“帝师,您的能力不在武术,而在智慧,自古以来有智者才能做大事。这种打架斗殴的事情并不适合您,因为您的命更加珍贵,犯不上打架冒险。”
霍元甲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不过李谕见到黄飞鸿、霍元甲这种人怎么可能不手痒?从小不知道看了多少武侠电视剧、武打电影,今天不教两手是不会放过他的。
李谕说:“霍师傅所言极是,不过要是陷于困境,总归要摆脱。”
霍元甲说:“有点道理,那我就斗胆教帝师几式迷踪拳的招数。这是霍某的看家本领,学起来并不难,不过学精却需要假以时日。”
李谕没想到霍元甲上来就拿出绝活,感动道:“我一定好好修习!”
霍元甲退了两步,摆开架势。
和黄飞鸿一样,这种常年练武的人,往那一站就立即感觉渊渟岳峙,非常有气势。
他也不是练花架子的,都是真功夫,边行拳边说:“此拳艺讲究柔中带刚,迈步如猫,急如闪电。但想要达到‘柔中带刚’的意境没有几年基本功断然无法做到,所以鉴于帝师所求,我想先发制人的招数更加适合,届时可以伺机而逃。”
霍元甲前面说的都非常威风,但最后四个字“伺机而逃”差点让李谕破防。
不过估计自己也就能达到这个水平了。
李谕跟着霍元甲学起来,大半天下来只是学了一点点小皮毛。
霍元甲说:“还不错,好在你身体素质到位。准度不够,但是力度可以。”
李谕知道他说得已经够委婉,反正这几天霍元甲没事,完全可以慢慢学,不像当初找黄飞鸿一样时间过于紧迫。
饶是如此,两三天下来,李谕还是仅仅体会到一丝入门的感觉。
——
这天早晨,凤铃告诉他又来了一些电报,于是李谕来到书房处理事务。
来到自己的那进院子,意外碰见了小王,他似乎精神很亢奋,大冷天的在那手舞足蹈,穿得也不多。
李谕好奇道:“你在崇实学校上学时学过广播体操?”
小王不太敢直面李谕,侧着头回道:“什么,什么是广播体操?”
李谕说:“就是一种学校里的体育活动。”
旋即想起来自己似乎只在日本弘文学校时给嘉纳治五郎提到过。
小王说:“体育活动,我们在学校有做的……那个,我要去帮着爹爹做事了。”
小王忙不迭跑了。
李谕摇摇头,没有当回事。
到了屋中刚坐下,李谕感觉桌子莫名有点乱,想要收拾一下,近卫昭雪却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
“先生,早起喝咖啡对精神更好。”
李谕觉得她太热心了,于是说道:“这些小事碧城姑娘都会做好,你不用管这个,反而更应该做好企业开工的事情。”
近卫昭雪说:“碧城姑娘今天去找严复先生了,所以我才为您冲泡了咖啡。还有,我已经处理好了所有的文书,现在等待的是朝廷签章。”
李谕说:“有徐世昌大人的帮助,我想不会有什么阻挠,你继续往后推进便是。”
近卫昭雪说:“好的。”
不过她说完后却站在那儿,并没有走。
不多时,宅邸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四个官兵以及七个日本人围在门口质问道:“这里是李谕府上吗?”
王伯在大门口回道:“正是。”
官兵说:“我们收到了确凿举报,李谕与叛党有勾结,奉命前来搜查。”
王伯大惊失色:“叛党?”
官兵道:“快让开!”
王伯不知所措:“我,我去告诉老爷一声。”
官兵说:“不用你告诉,我们自己进去就是。”
赵谦和凤铃也听到了动静,来到门口。凤铃是见过一些世面的,问道:“搜查需要有官票,你们有吗?”
官兵从怀里拿出来一张盖着大印的文书:“看见了吗?别挡道了!”
官兵说完一拥而进。
日本人随即跟了进去,小左翔就在其中。
王伯的儿子小王在第一进院子,小左翔看向他,小王点了点头。
小左翔更加确信没问题。
官兵和日本人来到了李谕所在的院子,大摇大摆冲到书房。
李谕看到他们的模样,脑海中立刻闪过一些不好的念头,问道:“你们干什么?”
官兵看着李谕的形象,已经剪了发,于是说:“果然有点像叛党,竟然还住在荣大人府上。”
李谕冷冷说:“像叛党不代表就是叛党。”
官兵走进书房:“是不是,搜一下就知道。”
然后招呼其他的官兵:“弟兄们,搜!”
近卫昭雪突然挡在前面:“干什么!你们知道他是当朝帝师吗!”
官兵说:“如果搜不出东西,弟兄们肯定给帝师磕头认错,但要是搜出来……”
近卫昭雪说:“不行!”
官兵不耐烦道:“小娘们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他一把推开了近卫昭雪。
近卫昭雪向后倒去,右手顺势推到桌子上的一摞书,几封信件赫然散出。
官兵拿起一看,接着说:“梁启超的信!还说不是叛党?”
李谕脑袋一嗡,他根本没有和梁启超有过书面通信。
官兵说:“帝师,劳烦您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
接着又让官兵接续搜一下其他信件。
另一名官兵拿出一封信:“这是什么文字?”
后面的小左翔说:“是俄国人的,我看看……是从中东铁路管理局局长霍尔瓦特那发来。”
李谕脑袋又嗡了一下,尼玛,自己根本不懂几句俄文好不好!绝对的栽赃陷害!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反抗,小左翔后面的那几个日本浪人先忍不住了,喝道:“俄国人?你竟然给俄国人通风报信?!”
在场的大部分人不懂俄语,小左翔有模有样打开信件,然后说:“好嘛,信中霍尔瓦特说,多谢李谕的情报,让他识破了日本国奸计,还抓捕并杀害了不少日本国奸细。”
“杀害?”后面一个日本浪人大声说,“难道池田前辈他们的死,是你小子搞的鬼?”
“池田前辈!”另几个日本浪人情绪瞬间激动了,“八嘎呀路!我要砍了你!”
小左翔顿时也愣了,怎么他们突然这么激动,眼看浪人们真的拔刀了,连忙说:“冷静,这件事要带回衙门再说。”
日本浪人说:“我可不信清廷的衙门!八嘎,我就说,池田前辈隐藏多年,为何突然死在俄国狗的手下,原来是你搞的鬼!”
李谕和小左翔全都一脸蒙圈。
小左翔当初是让崔邮差随意捏造的信,然后让川岛浪速给他找一些日本帮手。
川岛浪速同样不知道当初在哈尔滨的刺杀事件,于是乎就随便派了一些日本浪人,一来他自己就是个浪人,二来也只能找到浪人。
谁知道竟这么巧!
日本浪人情绪非常激动,刷刷刷抽出了武士刀。
清兵看他们要动真格的,竟然有点害怕,为首的官兵说:“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日本浪人根本没把官兵放在眼里:“滚开,你们中国人官官相护,要是让他进入衙门或者监狱,肯定会逍遥法外,我今天必须让他身首异处!”
计划果然赶不上变化,连近卫昭雪一时间都没想到来的这几个浪人如此冲动。
带头的日本浪人高举武士刀就冲进书房,屋里还有几名官兵,不过他们看到日本浪人疯狂的样子丝毫不敢还手或者阻拦。
近卫昭雪知道李谕不能随便死,价值还很大,在李谕身前一时愣住不知如何是好。
日本浪人可不知道近卫昭雪是日本人,看她站在眼前,举刀也要砍。从明朝开始,流落在此的日本浪人就向来心狠手辣,并不在乎杀几个中国人。
李谕当然比所有人都知道日本人本性,情急之下一把拉过近卫昭雪,然后抓起一个笔筒扔向日本浪人。
日本浪人挥刀砍下,笔筒直接砍成两半。
然后接着举起刀再次砍过来,李谕只好抓过身边的椅子挡了一下,椅子瞬间被砍断一根腿。
日本浪人得势之下继续进攻,又一刀砍过来,砍断椅子腿后划伤了李谕的大腿。
李谕吃痛哎哟了一声,好在椅子挡了一下,不然这条腿恐怕废了,但自己也再难以抵抗。
眼看日本人的刀又举起来,李谕顿时万念俱灰,老子难道要这么冤的死在这里?
好在危急时分救星终于到来。
霍元甲听到动静已经到了院子,眼见李谕的形势,立即抄起一个院中砖头扔了过去,正中日本浪人的月代头。
这一下砸得很重,日本浪人因为一时之间的眩晕,刀没有砍下去。
霍元甲随即手掌一掰,从另一块砖头上硬生生掰下一块,砸向其他浪人。
砖头块小了,速度更快。
随着砖块砸来,几名日本浪人纷纷中招。
趁着这个间隙,霍元甲抄起一根扫帚就从窗户跳进书房,挡在李谕面前。
霍元甲看李谕还待在原地,大吼道:“愣着干什么?!忘了我怎么教你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李谕深知自己在这儿就是累赘,枪也没在身边,只能从窗户逃出去。
他拉住近卫昭雪:“快跑。”
近卫昭雪看着血从李谕的腿上流下来,没了分寸,李谕一拉之下她没有动。
李谕喊道:“别傻站着了!只会耽误霍大侠。”
日本浪人举刀再次冲上来,霍元甲一挥扫把,却被砍坏。
不过他应变能力很强,接着就从坏掉的扫把杆上抽出几根竹节,反而比扫把更加好用。
李谕大腿受伤,在近卫昭雪的搀扶下才从窗户爬了出去。
日本浪人目标是李谕,而且几个回合交手,立刻发现眼前这个手拿竹节的人是个硬茬,于是向着李谕冲过去。
霍元甲随之迅速闪身到院子,继续挡在他们面前,恶狠狠道:“小日本,欺负读书人算什么本事?先过爷爷这一关!”
李谕此时只能选择逃跑,赵谦力气大,立即冲过来蹲下背起李谕,“老爷,我们坐车跑。”
赵谦来到院子外,把李谕放在车上,然后跳上驾驶位,却怎么也发动不起来,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屋里的霍元甲没有什么趁手兵器,一时间脱不了身。
日本浪人眼见李谕要跑了,由三人包夹住霍元甲,另三个继续追击。
赵谦钥匙拧了好几遍都发动不起汽车,脑门上豆大的汗珠都出来了,转眼看见自己那辆人力车。
他立刻又跳下车,“老爷,洋人的东西不靠谱,还得是我的两条腿!”
他把李谕扶上人力车,然后撒丫子就跑。
日本浪人已经到了街上,在后面紧追不舍。
赵谦感觉自己爆发了小宇宙,回头看了一眼追击的日本人,大声道:“来啊!够酿养的!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京城‘一熘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