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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重一路向东。
趁着夜色,他飞行于数百米高空之上,速度快逾鹰隼,普通人肉眼万难看清。
但这并不是他的全速。
因为碧落还远远跟在后面,一旦他全速飞行的话,就再也跟不上了。
林重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依循冥冥之中的感应。
不知飞了多远,经过某个不知名小镇上空时,林重忽然刹住身形。
夜风拂动林重的衣服和头发,同时也将一缕啼哭声送进他耳朵。
啼哭声来自于一家医院。
林重眼帘微阖,感知完全放开。
医院内的景象顿时映照于意识海。
其中一间病房内,一个小生命刚刚诞生,眼睛仍未张开,用稚嫩的哭声向这个世界宣告自己的到来。
年轻的父母看着这个小生命,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
护士示意父亲抱一抱他,刚成为父亲的青年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抱起自己的孩子,仿佛捧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而在相隔数十米的另一间病房中,挂着十字架的神父,正在为病床上的某个老人进行临终祷告。
那个老人气息奄奄,生机宛若风中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老人的孩子们围在病床边,神情哀伤而悲痛。
当神父祷告完毕,老人似乎想通了什么,勉强睁开眼睛,最后看了眼自己的子女,旋即呼出一口气,溘然长逝。
或许,老人的一生并不精彩。
但没有人能够否认,她是自己人生的主角。
她养大了孩子,又在孩子们的注视下安详离去。
这或许就是生命的意义。
两个病房,两段人生。
一段人生刚开始,一段人生已落幕。
林重若有所悟。
生死,不过是一场远旅。
新生是旅程的起点,死亡是旅程的终点。
短暂驻足后,他再次启程。
******
一艘豪华游轮,航行于地中海之上。
其长达八百米,宽一百多米,堪称庞然大物,容纳数千旅客绰绰有余。
然而对茫茫大海来说,它微小得犹如尘埃。
谁也没发现,船上多了两个不速之客。
林重站在整艘游轮最高处,眺望前方苍茫混沌的天际线。
天快亮了。
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最深沉。
哪怕胆子再大的家伙,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走出船舱外。
所以林重不必担心被人打扰,可以安心欣赏风景。
他眼中所见的世界,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普通人根本看不清百米外的景象。
而百米范围内,借助游轮灯光,他们只能看见翻滚的怒涛,升腾的浓雾,以及宛若深渊般的海水。
林重的视线却丝毫不受黑暗环境影响。
说是视夜如昼确实夸张了点,但是辅以敏锐至极的感知,方圆两公里范围内的一切事物,在他眼前皆无所隐藏。
在林重眼中,大海并不是黑色的,而是纯粹的深蓝。
深蓝色的海洋倒映着漫天星光,无边无垠,浩渺旷远,有种神秘静谧之美,与白天时截然不同。
他静静地站着,放空思绪,摒除杂念,心神仿佛也沉入了大海。
就这样站了半个小时。
遥远的海天相
连之处,蓦然浮现一轮金红色的旭日。
旭日冉冉上升,挟裹无可匹敌的力量,跃出海面,击碎黑夜,照亮世界,洒下万道金光。
林重的心神也随着旭日升起。
他的两只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金色,就像两颗小太阳。
天空、流云、大海、旭日、鸥鸟......
万事万物,先映照于眼,后映照于心。
林重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轻啸,周身气机喷涌,化作一道经天长虹,向着太阳升起之处疾掠而去。
游轮上的旅客及海员都被啸声所惊动。
值班的大副紧急叫醒船长,告知了刚刚发生的灵异事件。
船长浑身酒气,尚未从昨夜狂欢中清醒,看着大副的眼神呆滞而茫然。
“什么?”
“你听见了巨大的叫声?”
“很多人都听见了?”
“有旅客怀疑是深海巨怪,让我们靠岸?”
“还有旅客看见有人在天上飞?而且是两个人?”
“嘿,亲爱的詹姆,我觉得你们比我醉的更厉害!哈哈哈!”
******
亚欧大陆交界处。
林重行走在一座小城中。
东方人的面孔与此地居民迥异,按理说很容易引来围观,但奇怪的是,附近的行人都没注意到他。
除了一个五岁小奶娃。
小奶娃怀里抱着个破布娃娃,一只手被大人牵着,两条短腿动腾得飞快。
她有着黑色卷发,皮肤白皙,眼眸棕褐,原本应该有着婴儿肥的脸颊,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清瘦。
世界并不太平。
各国之间时有战争。
大国争锋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就连炎黄共和国和白鹰联邦这两个超级大国都厉兵秣马,更遑论夹在大国之间的小国了。
地处亚欧大陆交界,小城亦经常被战火波及,生存条件异常恶劣。
能跑的都跑掉了,留下来的,要么是老弱病残,要么是拖家带口,根本没办法跑。
拉着小奶娃的大人是个男性,看起来很年轻,也很虚弱,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一条腿拖着另一条腿往前挪。
而且他还背着沉重的行李,导致每一步都走得更加艰难。
虽然走得艰难,但也走得坚决。
无论多慢,他始终头也不回,毅然决然地走向小城外面。
小奶娃很懂事,安静乖巧地跟着父亲,不吵不闹,亦步亦趋。
直到她看见林重。
在小奶娃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里,黑发金眸的林重,全身都在发着光,有种奇特的吸引力,于是她再也迈不动步了。
“帕夏,怎么不走了?累了吗?”
年轻父亲低下头,一脸疲惫地看着女儿。
“爸爸,你看那个人。”
名为帕夏的小奶娃伸手指向林重。
年轻父亲顺着女儿的手指,看见了行走在人群中的林重。
林重心有所感,停下脚步,回头同样朝父女俩看来。
当年轻父亲对上那双金色的眸子时,饶是经历过战场的锻炼,并且刚从死人堆里爬出,也不禁心中一颤。
“对不起。”
他赶紧移开目光,低头道歉。
“没关系。”
平淡温和的声音传进年轻父亲的耳朵:“这是你女儿吗?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