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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职大。
老朱便等不及了,迫不及待招呼道:“向宫里发报,问太子可有紧急奏报?”
电报员领命之后,开始调试电报机。
朱允熥安排好老朱的住处后,正赶上朱标那里有了回了信。
没。
简简单单一个字。
“就不能多发个。”
“你确定只有这一个字?”
老朱都都囔囔抱怨了句,又开始质疑电报员了。
“确实是只有一个。”
这电报员都是职大精挑细选培养起来,哪能出现漏字的情况。
“再发。”
“问太子吃饭了吗?”
电报员重新坐下,滴滴答答一顿操作。
须臾,消息过来。
已吃。
这次两个字了。
“这就没了?”
老朱拿着电文,浑身的不忿。
“那逆子也不问咱吃了吗?”
老朱平日那是把朱标疼到骨子里的,今天对朱标竟还用上逆子了。
“问太子吃的啥?”
噗嗤。
电报员正要发电,站在门口许久的朱允熥终于发出了动静。
“有啥好笑的。”
“没事的话先把板子领了去。”
老朱扭头一见是朱允熥,脸不红心不跳的,呼吸都没有任何变化。
“孙儿有事。”
朱允熥抬脚上前,哪敢真揶揄老朱。
“重新发电。”
朱允熥冲那电报员认真吩咐,道:“为调试电报性能,请发篇有意义之长文。”
老朱他问的就是吃喝,朱标那边不回吃喝还能回啥。
朱允熥电文一出,老朱脸上有了变化。
不怪他想不起这些,完全是因为这东西太新奇,他完全被这东西驾驭了。
他活这么大岁数,可从来没想过千里传信真的能够实现。
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电报机终于有了动静。
又等了一盏茶,译文拿了过来。
这是一篇经朱标简化总结后的奏章,至少有百十来个字。
这次,老朱很满意。
“把今日在秦淮河发生的事情告诉太子,让他过问一下进程如何。”
这事再咋简化,发过去也得数十个字。
就这样老朱和朱标一来一往,不断用电报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至于老朱之前说的非有正事,不得启用电报的话早就全都抛在了脑后。
没有繁重的奏章,又有朱标帮忙看家,老朱在职大吃了午饭这才回了宫。
之后的时间,朱允熥每日依旧跟着老朱上朝处理朝政,闲暇时间就帮老朱伺弄园子里的庄稼。
十几天时间,一直都是如此。
直到一天傍晚,方成洋送来了派到蓝玉等人那儿锦衣卫的消息。
蓝玉几人过去后,非但没有调查军屯是否存在贪墨的情况,反倒频繁接受卫所主官的招待。
其中,犹属蓝玉高调。
与卫所主官在军营推杯换盏,常醉汹汹出入青楼乐坊,甚至还因醉酒打伤了人。
其他几人,常升最低调。
但对军屯贪墨也是视而不见,和卫所长官眉来眼去,经常私下接受这些人的宴请。
“看看吧。”
“用不了多久,咱大明军队就该不姓朱了。”
老朱看了眼锦衣卫送来的电文,转手递到了朱标的手里。
本就是预料当中的结果,老朱神色还算平静,并没有预想中那么大的火气。
朱标扫过电文后,这才轮到朱允熥。
对于这,朱允熥不知咋说了。
军屯的利益本就和这些武将紧密捆绑着,这些武将不可能拆了军屯这块蛋糕,自绝于武将这一团体,让自己成了孤家寡人的。
“军校派往各卫所的政*效果如何?”
顿了下,朱标询问。
方成洋包括派去蓝玉等人那儿的锦衣卫对电报都还处于新奇之中,带着电报员到了地方才刚把蓝玉几人的消息打探出来便迫不及待汇报了。
“这个...还不知...”
锦衣卫干的本就是刺探情报之事,对所需情报回答不上来,这可就是他的失职了。
方成洋支支吾吾的,头都不敢往起抬了。
越是这,老朱威压越甚。
一个眼神扫去,方成洋立马跪了。
“臣知罪。”
其实相较于以前,方成洋的消息够快了。
“发电令下面锦衣卫迅速查明派遣于各卫所的政*的履职程度,包括于卫所军卒对朝廷新待遇是否满意,以及军户对朝廷新征调政策的态度。”
不用老朱说话,朱标直接下令。
“臣马上发电。”
朱允熥当着老朱的面发号施令,授命之人还得瞧瞧老朱的脸色。
而朱标就不同了。
即便老朱和朱标的意见相左,当着外人的面老朱也会绝对维护朱标的权威。
所以,不管有没有老朱在,朱标说话那都绝对有风。
“职大的电报机还得加紧赶,仅凭目前这些无法涵盖大明所有卫所,很难在第一时间把消息传递回来。”
职大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哪项好像都是急用。
为了赶工,很多作坊日夜不歇。
不分昼夜的加班,这个时候即便没有劳动法,但也得备份加班费。
不然时间久了,那是要出毛病的。
各项原材料的费用,匠人的各项酬劳,职大自创办到今压力越来越大,就从没有轻松过的时候。
“儿子尽量。”
朱允熥点头回应,到底啥时候能配备起来,他也没办法保证。
自孔家被打压下去后,各地陆续都在普及职大教育,优秀匠人被派过的不少,即便他舍得花钱征调赶工也聚集不了多少人。
“那些武将吃喝玩乐都快把咱大明给掏空了,你和咱说你尽量?”
一直留给朱标发挥的老朱,只听朱允熥说了一句立马就不高兴了。
他累死累活的,把大明的科技水平提升了好几百年,竟然还嫌他做的不够。
这还有天理吗?
他不高兴,他还不高兴呢?
“皇爷爷...”
朱允熥一肚子委屈,刚欲要掰扯几句,最终却被朱标拦下来了。
“允熥。”
“职大有难处可以理解,你只需尽力多产些电报机就行。”
“往后电报机于军事和朝政都将会发挥出极大的效用,越早配备齐全越有好处。”
被朱标拦下,朱允熥那口委屈消退了。
冷静下来后,他也能想到。
蓝玉几人所为是在老朱的预料当中,但若说老朱真的风平浪静恐怕并不尽然。
他若非和老朱掰扯,或许就把老朱的火气点燃了。
惹老朱生气,不管是对老朱还是对他都没啥好处。
“儿子会督促职大尽快配备。”
朱允熥想明白朱标的意思,规规矩矩的认真应了下来。
接了朱标命令的当天,方成洋便把命令下达到了带着电报机的各锦衣卫处。
三日后,拿到消息。
下面军卒对派过去的政*很欢迎,很多人都愿和这些政*接触。
另外,几乎所有的军卒对朝廷的待遇都很满意。
由于军户人口的增加,家里未被征调的余丁不足以湖口,在军卒待遇提升之后,很多军户子弟自愿报名从军。
总得来说,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听闻方成洋这一还算好的消息,朱允熥这才终于敢说了几句。
“这样看来,老卒退役新兵足以衔接了,唯一要保证的就是退役的老卒必须要做到朝廷承诺的安置。”
“一旦达不到,恐会生出兵变。”
没有这些待遇之前,那些军卒也就啥都不想了,承诺了却又办不到,军卒们躁动起来心又如何平息。
对这,老朱和朱标早想到了。
若不都考虑清楚了,又咋会放出这风声。
“你敢管吗?”老朱问。
大明在役军卒191万,达到退役年纪的至少在90万,而安排一人回乡至少需三十两。
那就是两千七百万。
大明一年税收才多好。
一大半税收用在安排退役军卒上,真正操作起来的话那些文官肯定不会答应的。
朝廷自不能无节制刊印宝钞后,每年税收恰好刚刚够,根本结余不出来多少。
一下增这么多,只能由富明实业出大头。
而富民实业正常范围内的生意肯定是不足以支撑的,唯一只能是利用蒸汽机等先进技术加大丝绸,茶叶,瓷器的产出。
可这样一来,无疑会更损江南世家利益。
从这些人嘴里抢肉吃,他们能答应吗?
另外,计划当中的因各地贫富不同,朝廷出一档后,还得由地方再出一档。
突然多了这笔开销,也增加地方的衙门。
为了避免地方衙门把这笔开销转嫁到百姓身上,激化军民之间的矛盾,还得避免地方衙门剥削百姓的事情发生。
而这样做的最大目的就是在巩固军权。
卫所上下都换了新兵,那些跟随上面主官征战过的老卒全都被替换出去,相当于是削减了这些人在军中的话语权。
这些主官为了自身利益,势必也要是争取一下的。
一来而去的,可就得罪至少四个群体了。
说起来很容易,操作起来真的难。
当然,这要是办成了,朱允熥会对军队形成绝对的掌控权。
不夸张的说,一旦成行他对军队的掌控权会胜于老朱和朱标的。
毕竟全军上下都是他安排上去的,肯定是要绝对以他唯命是从的。
“这有何不敢?”
朱允熥拍着胸脯,舍我其谁的磅礴之势喷涌而出。
有老朱和朱标做后盾,他有啥可怕的。
“敢就好。”
“即刻起成立退役军卒司,由你任指挥使,成员就由你军校的政*担任。”
“同时成立五军都察院,监察军卒退役外,还负责监察各卫所大事小情,由你任都御史,成员选谁不用咱教吧。”
让他自己监管自己,要不是相信老朱对他的好,他都怀疑老朱这是给他挖坑了。
“成员当由军校中培养起来的那些军官负责。”
“只是,皇爷爷...”
“孙儿负责退役军卒事务司,五军都察院您要不再重新派个人?”
自己监管自己,咋听都好像挺不要脸。
“派谁?”
老朱斜倪了朱允熥一眼,道:“你确定要把这渠道拱手让人?”
让别人监察他,他就会掣肘。
与其畏首畏尾时刻担心会被别人告状,那他还是不要点脸吧。
毕竟这年头脸面可不值钱。
“孙儿还是辛苦一下都领了吧。”
朱允熥嘿嘿一笑,直接应下了老朱。
户部已对各卫所各年龄段的军卒有了一大致的统计,各防御卫所军卒定在55岁以上,剩下的卫所定在45岁以上。
且均满足服役年限二十三年的,大概人数在十万,每人大概需三十两安家费,其中还需地方衙门补助一些,每人至多十两。
所有的退役事务必须在三个月以内完成,且让这十万人全部安定下来,拖得太久会让卫所军心不稳。
所以在三个月内,必须至少得到位三百万,而户部目前结余已经不足三百万,即便都用在此事上剩下也还不够。
不管不管怎么说,反正每人四十两安家费肯定不能减,减的太少退役军户没法生存不说,还会影响后续军卒的征调。
解决办法只剩两个。
一是往高压退役军卒的年龄,二只能由富民实业想办法。
而富明实业的办法,只能是大量产丝绸茶叶瓷器。
目前这些东西已抢占了江南世家的市场,要是再往进去投的话那些人很快就会被逼的没有活路了。
但那些军卒为大明征战了一辈子,就他们那个年纪怕早就一身伤病,早就是时候退役了。
权衡利弊后,朱允熥还是选择了前者。
那些世家家资丰厚,却又野心膨胀,对他手里的那些机器怕早就有所觊觎了。
他即便让出了利,那些人非但不会买账,反而会更加得寸进尺的。
想明白这,朱允熥把自己的想法和老朱还有朱标交流了一下,得到了他们的首肯之后立马就开始展开的行动。
从乾清宫出来后,找方成洋以锦衣卫的渠道把他所定的命令发了出去。
之后,由收到消息的政*相互通气,把他的这道命令传于十三省诸卫。
早在这些政*派出去之前,便达成了每省至少三人,还需选一个领头者领导诸卫思想教育。
政*实在太过稀缺,军校这儿尽管家里大力气培养,仍然很难达到卫所这么大的缺口。
要是在可行的情况下,每个百户就得配备一人,更好一些的话总旗下面就得配一个。
实在达不到这,也只能这样了。
因这些政*他少,负责的卫所又多,三日之后才终于收到把命令传于各卫所的消息。
又过了五日,才终拟定了名单。
总共是十万三千人余人,将近三百一十万两。
拿到具体数目后,朱允熥先去了户部。
户部到底能出多少,他总得探探口风。
“郁尚书。”
朱允熥这么一喊,郁新耷拉的脸色更显愁云密布了。
“殿下。”
郁新哭丧着脸,朝朱允熥见了礼。
对朱允熥,郁新很有成见。
修发电站户部出了血,本以为建成之后户部能见到些收益。
哪知朱允熥不分士庶依次入户,把电费调成了平民价格,能支撑起发电站本身运营就已经不错了。
后续的发电站建设还得需朝廷掏钱,让之前的投入回本那别指望了。
还有全民种植牛痘,民心是朱允熥赚了,却得由户部往出拿钱。
他这户部尚书做的,别提有多憋屈了。
工部修桥补路没钱,礼部招待使节没钱,刑部治典修刑没钱,吏部官员补助没钱。
他掌着天下钱粮,却用不在朝廷诸司,倒成了朱允熥私人的钱袋子了。
茹瑺那批尚书在的时候他就被排除在外,现在新上来一批他作为元老还是那个被在排除在外的另类。
这根本就不是愿不愿意与之同流合污了人,而是他们愿不愿意要他。
他干户部尚书这么久,没贪墨过一个铜板,反倒成娘不疼舅不爱的孤臣了。
几天前的成立退役军卒司他太知道了。
这都是他一手参与的。
本以为他做出那份统计图表会吓退朱允熥这始作俑者,让他在看见这个大的数额时能放弃这一想法。
谁成想,朱允熥还真敢鼓捣。
那统计图是他做的,他哪能不知道按朱允熥公布那年龄阶段军卒退役会有多少人,又得需要多少银子。
将近三百一十万两,就是榨干了他他也拿不出那么多来。
“户部没钱。”
“户部要修发电站,还要种植牛痘,还要支付军费俸禄,还要修桥补路,疏通运河,另外还要预防赈灾。”
朱允熥还没说话,郁新就断了他后路。
“孤知道户部难,户部能拿出多少给孤个数,剩下的孤自己去想办法。”
不管咋说,郁新也曾支持过他的职大。
对郁新,朱允熥不想撕破脸。
“殿下是懂算数的,职大有不少学生就在户部当差,户部有多少钱,又能拿出多少,殿下应该比臣更清楚。”
“户部若在军费上挪用太多,那用在其他地方的也就会少了。”
“殿下爱民,一旦突发急事,户部没钱可派伤的害死百姓。”
“殿下既然能想到办法,何不一次性把这缺口解决了呢。”
郁新反将朱允熥一军,把他的后路彻底堵死。
“郁尚书,这是铁了心不拿了。”
名单递交了,那些老卒行李都打包了,你又说你没钱了。
想退可以,但没安家费。
玩呢。
朱允熥脸色一变,冷冷地问了句。
泥人尚有三分火。
户部压力大他知道,但郁新这些人打心底是不愿让朝廷增加军费。
不说是对在役军卒,就是对老卒都不行。
“食君之禄,臣还任户部尚书一天就当履行好自身职责。”
郁新是打定主意不妥协了。
朱允熥浑身不忿之气,刚欲要说些啥的时候,魏良仁来传旨了。
“宣户部尚书郁新即刻见驾。”
话说完,又冲朱允熥一笑,道:“太孙,皇爷请你也过去。”
朱允熥没再搭理郁新,扭头抬脚把魏良仁招呼到跟前。
“皇爷爷知道孤在这儿?”
魏良仁瞥了眼后面的郁新,往朱允熥跟前一凑,道:“皇爷在殿下拿到退役军卒的名单后,便猜殿下一定会先去找郁新,说是不来硬的根本啃不下来。”
“为了殿下不和那些文臣冲突太甚,召了六部五寺都察院的所有文臣,说是要帮殿下把这块硬骨头拿下来。”
听了这,朱允熥暖洋洋的。
不是魏良仁及时出现,他倒是敢对郁新动手。
只是他动手,是师出无名的,会让那些文臣抱团攻讦于他的。
他倒是不惧,但他再干啥事可就难了。
“有皇爷爷在真好。”
这是朱允熥的肺腑之言。
“皇爷对殿下那没得说。”
魏良仁也附和了两句。
老朱脾气差是差了些,但不管哪本史书都绝不敢写老朱对身边内伺之类的人动过手。
魏良仁跟了老朱这么多年,挨老朱的骂不可避免,但老朱绝没对他动过手。
因而,魏良仁对老朱绝对忠诚。
像魏良仁这种人无后无亲的,腰缠万贯又如何,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能被当人看那就足可换他们一个忠心。
须臾后,到达乾清宫。
老朱坐在正殿门口,下面站了一大片。
有绯袍,也有绿袍。
朱允熥站在中间,冲老朱行了礼。
“第一批退役军卒整理出来了?”
朱允熥点头,道:“整理出来了,共计十万三千人,每人三十两安家费,需朝廷承担三百零九十万。”
老朱招这些人过来,本就是为这事,不如干脆一次性说个清楚。
朱允熥这话一出,众文臣不澹定了。
“陛下,这数目太大了。”
“是啊,陛下,十万军卒是不多,可加起来这数字大过庞大了。”
“这都抵得上朝廷一年一成的税收了,这还仅仅是一部分,这要是都按这标准来,朝廷两年税收都打不住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反正一句话就是不同意。
老朱把这些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不是让他们来唱反调的。
“咱的政令已出,你们难道让人失信于为咱大明出生入死的将士不成?”
“咱叫你们过来,不是和你们商量的,就是通知你们一下而已。”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不管你们同意与否,都绝对不可能更改了。”
“户部能拿多少出来?”
老朱这话一出,众人瞥向郁新。
感受着这些不同的不同意思的眼神,郁新衣服都快都湿透了。
这个家真不好当。
郁新明知道他若不答应老朱,他这尚书肯定是当不下去了。
可他若是打听了,那就意味着得罪这些同僚了。
我们要的时候你没有,皇帝找你要你就拿得出来了?
之前其他尚书换了一茬又一茬时,他依然能稳坐钓鱼台,那是因为他不参与那些纷争,可从没背刺过同僚。
今天他要是敢应,那他在这些人眼里就成谄言媚上的卑鄙小人了。
他是文臣,岂真能自绝于文臣。
“陛下,朝廷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户部是真的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