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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渐小,风却依旧很大,雨帘倾斜着,狂风吹散了姜闹的长发,她光着脚站在公园路边,裙子湿透贴在了她身上,一只玉足踩在对方脸上。
就王西楼那九个灵缠,在干架表现上,吞影干不过尸骨冻;
而就打架方面,魍魉也打不过此时的姜闹。
他是有一点点暴力倾向的。
当年他答应王西楼去交一百个朋友,结果幼儿园开学第一天,他就把全校人给揍了一遍,让被揍的人答应当自己的朋友。
他当时并没有分辨对错的能力,只是觉得通过这样的方式,他能达到目的。
然后就去做了。
而这一切,其实都是潜藏在他血液里不为人知的狂暴一面,至于平时,风无理都能很好的不让他表现出来。
所以他为人温和;
因为王西楼是个很温柔的人;
她撩起湿漉漉的头发,看着这附近糟糕的环境,其实一附身过来就知道自己失算了。
就像那天在女生宿舍,姜闹被操控着跳下阳台,现在这具身体的主导权,已经暂时由风无理接管了。
那天他去姜闹房间,检查到她体内的情况,知道魍魉的‘质’果然留在姜闹体内。
因为能做到剥离的只有魍魉本身,风无理既然不能摘出来,干脆重新编写一遍,把控制权改成他自己的。
毕竟魍魉的吞影灵缠,他可是钻研了好几年,虽然没有阳神不能运行,但是他确实有编写的能力。
而经由他编写进姜闹体内之后,因为姜闹是有阳神的,他反而能借着这幅身体,动用吞影灵缠的能力,提前设下激活前置,反转灵缠,让他千里之外以附身夺舍的方式,暂时获得这幅身体的掌控权。
不过因为他学艺不精,好像出了些岔子;
本来应该在魍魉靠近姜闹百米之内,他的意识就会附身过来,这能确保安全,而且解决完湖弄过去就可以了,可是很显然,这已经不是百米了。
刚刚几乎快要接触到姜闹的时候,灵缠才被激活。
而且……
风无理总有奇怪的感觉;
姜闹的意识,应该沉睡了才对,怎么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太怪了;
算了,管不着那么多。
“叛徒!”
地上的风无理愤怒道。
姜闹脸色依旧平静,声音清冷:
“叛徒也好,不论如何,你已经输了,输了就要认栽。”
“输了就要……认栽?”
“对,你已经输了。”
“我输了?”他迷茫道。
这不是附身,而是他本来的样貌,只是他本来的样貌不知为何居然是风无理的脸。
路灯是公园唯一的光,昏暗路灯下,姜闹一只脚踩在风无理脸上。
踩在自己的脸上,这种感觉有点微妙……
“叛徒。”
地上的魍魉不再动弹,只是重复这两个字,一边脸被脚挡住,只有左眼能看着面前这个人类,透过那张小姑娘的脸,看到对方皮囊后面跟自己现在一个样子的少年。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是影子,他却要替那个女人卖命。
大家脱离了那个女人之后,有了灵智;
知道了自己不过是她的影子;
知道自己未曾是过自己。
当他有了这样的意识之后,他逐渐明白,这世界的一切,这阳光,这风,这都一刻也不曾属于自己。
他恨不得那个女人死掉。
那个女人如果死了该多好,他不再是谁的影子。
他像没有了尸体的幽灵,在这片土地上漂泊了几年,十几年。
不断游荡在世间,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体验,独属于他。
他应该感觉到很自由惬意。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代表快活的情绪,但是以他的智力去推断,得到梦寐以求的无拘无束,他应该感到喜悦才对。
原来喜悦就是,不会有人知道自己是谁,不会有人和自己说话,不会有人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这样的情绪……
他去了很多地方;
无人的荒漠,繁华的闹市,全是妖怪的森林,看着大江缓缓流淌,看到金黄的稻田,看到漫天是雪的茫茫世界。
晴天;
雨天;
阴天;
雪天;
他静静地走过千山万水,静静地,静静地走过很多地方。
只是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他走着走着又回到了那个人身边。
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居然离那个女人那么近,他顿时吓得想逃离这里;
想远远得逃离这里;
永远不再回来。
只是,那时他却看到了在那个女人身边的一个孩子,那个孩子身上,有那个女人的另一道影子。
为什么,他可以呆在那个女人身边?
怀着这样的疑惑,他潜伏了起来。
躲在每一个路过那家香烛铺的路人影子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身上所代表那个女人的能力,正是隐藏一切气息,当他彻底融入别人的影子时,即使是那个女人也无法察觉。
他是过往之人的影子,没人会去跟自己的影子说话。
“你就叫魍魉,是我的第二个影子,记住了啊。”
那是几百年前,那个女人对自己的影子说话。
对了,有人是会对自己的影子说话的。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赶快逃离那里,只是不断切换附身之人,一直看着那家小小的香烛铺,他不想要这种喜悦的情绪了。
他看着那个男孩,又开始想不明白一件事了。
明明只是她的影子,为什么可以陪在她的身边?
为什么他可以和她一起走在街上,一起在河边看日出,一起在全是茫茫白雪的世界大笑着把雪扔在对方身上,在台风暴雨时并排坐在门槛上看着街上行人……
这又是什么情绪?
真是太过复杂。
他一直安静地看着;
逐渐变成那个男孩的模样。
“这样啊,你的故事……”
姜闹静静地看着风无理,不发表任何意见,她身上的玉镯‘尸骨冻’死死压制住对方身上的‘吞影’,沾着水的嫩白脚丫抬起——
“假期结束了哟。”
“砰——!!”
玉足将那对方脑袋踩爆,并没有血腥的一幕出现,只是如墨汁般散开,半张面具掉落在了地上,在地面上晃来晃去发出轻响。